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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忙,别忙。本座只是出来走走,透口气儿看见你们紧张的德行,心头就直烦了起来。去,别在我面前瞎转,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大内总管寿景凤语气闲凉,搧了搧手,因扑鼻而来的腥腐气息皱起了眉。
「寿总管。」李忠行弯腰垂首,跟在寿景凤身旁陪笑,「有事儿就请吩咐一声,何必劳动您亲自跑一趟了?」
寿景凤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神情凉薄道:「本座心情不好,想要出来散心,难道还要我派人来通知你吗?」
「不敢。」李忠行笑捏了把冷汗。
「这些日子。。。。。。有没有瞧见什么好货色?」话甫问出,寿景凤锐利的老眼就瞥见了跟在福琅身旁的白衣男童,心头不禁震颤了下。
俊秀灵俏的模样,粉敷似的脸蛋儿略显苍白,精致的五官美得不似凡人,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柔丽的唇瓣扬起惹怜的笑容,玻噶撕谟癜愠纬旱耐凰惨膊凰驳赝评础!
此时,李忠行的心眼却不够玲珑,接续着说下去,「属下一直替总管留意着,就不知道能否热得了总管的眼。。。。。。」
「住嘴!你已经替本座找到,有眼前这个小男娃就够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寿景凤出乎异常,柔声地问道。
缓慢的、细致的、从容的、好听的声音幽幽从男童的唇间扬起,字句之间含着近乎妖诡的笑意。
「公公,听说您老人家学识渊博,看过的书多得数不完,就赐个好听的名儿给我吧!」
闻言,福琅愣望着白衣男童,暗自在心底叫唤了声。
故意不去理会身旁老人愕视的目光,男童自顾盈盈笑着。曾经,亲爹替他取了一个好名儿,现今却不能再用了!
儿呀。。。。。。亲爹生前最爱唤他乖孩。。。。。。儿呀。。。。。。男童无害地笑着,伴随着无垠的思念,笑容分外灿烂可掬。
「喔?那你原来的名字呢?」寿景凤把玩着手里碧润浑圆的玉珠,呵呵第笑问道。
「公公取的名字一定是最好听的,原来那种粗鄙的小名儿哪里比得上呀!」男童扯开一抹毫无心机的笑容。
「恭维的话,本座听多了,可就是你这张小嘴儿能逗得人心头甜了起来,好,本座就替你取个名儿,和禧,就叫你和禧了,喜欢吗?」寿景凤入宫数十年,还没遇过像他这么讨人欢喜的娃儿。
「嗯!」一双圆灿的瞳眸笑玻С稍卵雷矗滓履型昧⒌氐阃罚妇椭拦〉拿欢ê锰挽还兔鳎 埂
喜欢吗?不!不喜欢,但他只能笑着点头,不能说。。。。。。说他今生只喜欢亲爹疼爱地唤他的小名。。。。。。叫他乖孩。。。。。。但亲爹已经不在了,穷此今生,他再以听不到。。。。。。儿呀。。。。。。
「好,好!和禧,你净过身了吧?」寿景凤几乎是迫不及待想带这个讨喜的娃儿进宫,心想再过几年的训练,把和禧这个娃儿供到此时才刚登基不久的皇上面前去伺候,只怕会比那些妃嫔更讨皇上欢心。
「净过了,公公,那可真是疼呢!和禧差点要以为自己熬不过来了!」说着,他笑吐了下嫩红的小舌,可爱逗趣。
「疼过了就好。过来,别叫公公,改唤师傅好了!本座这就安排你进宫,别再耽搁了!放心本,座先安排你进内务府待上一段时间,学好宫廷规矩,再把你引荐给皇上,你只管跟在本座身边好好学,知道吗?」寿景凤心疼地牵过他白嫩的小手,一边往门外走去。
人人都说寿景凤一生聪明,才能以宦官的身分闯出一身富贵权势,奈何只要是人,都会有一时的胡涂,寿景凤亦是如此。
或许是投了缘,也很可能是最近在新帝的面前逐渐失了宠,寿景凤一心巴望着眼前的男娃儿能替自己赢回先帝在世时的风光。
深谙宫里规矩的福琅及李忠行,闻言莫不吃了一惊,有了寿景凤的教导撑腰,和禧入宫之行还怕不一帆风顺?
「和禧知道,谢师傅!」暗暗地松了口气,和禧跟随在寿景凤的身旁,步出大门,忍不住回头凝望的目送他的福琅一眼,笑严灿灿之中,一瞬间竟透出不舍的悲哀,险乎红了眼,再回首,眸底竟已毫无留恋之情,
一乘小轿等候在门外,寿景凤在小太监的伺候之下坐上了轿子,起轿之时,忽地一道强劲的冷风贯入胡同口,拂起了和禧肩畔柔黑的青丝,他笑迎着风,眼角余光瞥见卧在地上茍延残喘的男童,忽地,他笑玻Я顺瘟恋耐鹈赖纳ひ羲嬷锲穰颚颉
「师傅。。。。。。」
***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青山碧水,浮云悠悠,龙苍山终年不见天日,山里浓密的翠荫染的云雾如泼墨般,幽绿之中,透出淡淡的诡谲之色。
水气极浓,石上到处布满了青苔,然而,却有一条蜿蜒的光滑直通向石洞,洞里静极了,岩上龙乳泉滴落在石臼上的声音,清脆得教人心惊,水滴声如簧般在洞中幽荡不绝。
陡然,一名穿著灰色布袍的少年急冲进洞中,用他大惊小怪的尖叫彻底毁灭了四周诡异的寂静。
「师父!鬼师父!大事不好,玄天仪。。。。。。玄天仪无故倾斜,凶相干碍,紫极天下危矣!」
可是,坐在石台上入定的老人却如古佛般,丝毫不理睬少年的大惊小怪,他的头发与胡眉俱如雪般,称不上慈眉善目,周身却盈满了如仙佛般的气息,他灰色的袍衣淀满了尘沙,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动过分毫了!
看见师父不说话,少年犹豫了半晌,终于一咬牙道:「师父,徒儿这就去把玄天仪扶正!」说完,他转身就要冲出去。
此际,鬼师父说话了,声音淡然如水、轻徐如风,「别扶,天意如此,扶正了也没用,三垣四象。。。。。。你说玄天仪无故倾斜,紫极可有倾颓之势?」
「不,一点也没有,虽然一切凶相直指紫极,可是岌岌可危的却是四象二十八宿。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少年一脸无解,搔着后脑勺,纳闷地问道。
「破煞之星已入凤城,是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呀!」
就在老人淡如水、轻如风的音律之中,人间的祸事已然起了开端。
***
白玉精琢的圆拱桥横跨过一条绿幽幽的长河,河岸两畔是江南水街的婉约风光,店家林立,岸边的垂柳随风轻拂过水面,远处的枫色冶红,金黄交错,竟俨然是一幅北地壮丽景致,剎那间教人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知己身何处。
原本热闹的平民水街,来往之人竟都是华服丽色,原来这里不是什么江南水街,而是独属于皇帝与妃嫔游玩的掖池花园,特意筑成苏州水街的模样以供赏玩。此掖池位于京城边陲,幅员辽阔,风光殊异瑰丽。
河岸旁,矗立着一座高亭,可以俯瞰整个水街的绮妙风光,亭中,熏香袅绕,琴声悠扬,一名身形高大伟岸的男子斜倚在锦织交椅上,身着一袭白色常服,胸前及领缘用金线绣着器宇轩昂的龙纹,身分不凡。
他低敛着冷鸷的眼眸,一双大手慵懒地在身前交握,左手拇指似是漫不经心地抚玩着右手的月光石板指,幽冥玄黑的颜色之中,灿亮的十字星芒显的格外摄魂迫人。
轩辕闻天一声不吭,沉静地聆听着绝色女子在亭外时坪上独奏的清妙筝音,氛围宁静无比彷佛弃绝了红尘俗世的一切忧烦,然而,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太监莽闯而入,手持一封腊封的折子。
「万岁爷,兵部侍郎张海瑞大人从南塘带回密函一封,说是事关重大,请万岁爷过目!」
打扰了皇帝寻欢的乐兴,像这样不知死活的冲动行为,当今天下除了张海瑞,只怕没有第二人。然而这种特权也是轩辕闻天亲口授允的,怕臣子因顾忌而有所耽搁,延误了国事。
只是,这御花园除了皇帝与内侍,其余男人如大臣武将是不能擅自闯入的,所以此时张海瑞正候在御花园外,等候轩辕闻天的宣召。
轩辕闻天冷眉一扬,抬眸觑向来人,淡凉地颔首,交叠在上的修长手指轻抬了下,静悄无声地下达命令。
随即,就见到随侍在他身旁的老太监急忙上前,将小太监手里的折子给接迎了回来,微侧了身子,将折子捧在眉心之前,小心翼翼底呈递给轩辕闻天,「万岁爷。」
轩辕闻天接过封折,拆开漫阅,原本平静的神情逐渐起了阴鸷之色,高大的身躯陡然立起,手握折子,拂袖冷声道:「立刻回宫!告诉张侍郎,朕一回宫就要在养心斋召见他!」
两旁的近侍听完后立刻取来玄黑色的风氅,动作轻柔地为轩辕闻天披上。
嫌内侍碍事似地屏退了他们,轩辕闻天伸手沉静地系着风氅,冷峻的脸庞透着莫澈高深的神情,彷佛在深思着什么,长指动作缓慢而且吊诡。
即位以来,他就处心积虑要废掉让世人垢病已久的厂卫制度,如今总算找到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削灭都总管太监张锦在朝中的势力;这三年来,如芒在背的感觉令他极不舒服。
一接到命令,老太监立刻将旨意一字不差地传了下去,内侍似乎以习惯了主子凡事亲为的作风,罢了手,退回两侧。
「皇上。。。。。。」
绝色女子不再抚筝,起身偎进了轩辕闻天昂岸的怀里,娇声道:「皇上,咱们不是要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吗?臣妾很喜欢这里呢!」
轩辕闻天敛眸,低瞰了妃子娇嗔的容颜一眼,唇角忽地扬起邪肆的冷笑,道:「妳喜欢这里吗?很好,妳就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朕要是没派人来接,妳也不用急着回宫了!」
「皇上!」绝色女子闻言错愕,睁大了水眸,怔愣地被随侍带离轩辕闻天的身边,临去之前,她听见了老太监低叹的声音。
那不是悲怜她的叹声,她深深明白,沉重的叹息之中含藏着一丝嘲弄,笑她的不解风情,更笑她的不自量力,妄想左右帝王的意念决心。
偏偏轩辕闻天是一个极为自律而且意志坚定的九五至尊,卓绝不凡,一心只以国事为重,不受任何人控制,更别提她只是后宫之中的一名妃子,在他的眼底更是无足轻重。
若她够聪明,她该知道的呀!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绝色女子暗自恼恨,瞠眼看着一行人随着轩辕闻天浩荡离去。他头也不回地步上了白玉拱桥,高大的身影眨眼间即隐没在朱红色的鸟居之间,宫女及内侍也随主子鱼贯前行,步伐快而不乱。
此时,只剩下少许几个留侍在御花园里的下人没有离开,守候在各自的岗位,初时的幽静恬乐,化成了烟尘,随着弱柳飘摇,消逝在风中,但犹回荡着女子不死心的呼唤声,颤抖而且可怜。
「皇上︱︱」
第二章
十来岁的孩童被送进宫里之后,通常被称为「童监」或「孩监」,这些模样俊秀而且聪明伶俐的孩娃常能得到后、妃及贵人的喜爱,可以从她们的手里获得一些犒赏和宝贝。
和禧却不贪图去做轻松的好差事,因为那不是他进宫的目的。虽然目前只活了区区十三个年头,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