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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到了第二天,这个谜底就被解开了。璇真起床后,用过早饭,就从那些宫人们的口中听说,昨天冯家不仅是冯通判一个人来的,他还专门带份礼物来见王爷。而这份礼物,不是别的,正是那誓死违抗德王府的毛家两兄弟!
一听到这个,璇真也不禁呆了一呆。她随即马上问下人们:这事是真的吗?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十分确定,因为正礼殿那儿有人亲眼看见冯通判手下的排军押着毛氏兄弟进来,让王爷过目;甚至还有人听说,毛家兄弟如今暂时被关押在王府审理所里,不知会如何处置。
“冯通判……怎的把人抓了来、又押进咱府里?”
面对璇真的追问,下头的人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因为详细的情况,现在还无人得知。大概除了德王府的主人和冯通判本人之外,谁也不可能清楚个中内情。璇真知道自己着急也没有用,便让蕊香银香这两个年纪较长的宫女到外头打听打听,但同时也吩咐她们,不可大张旗鼓,更不可张扬消息。两人领命而去,奶娘佩玉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又忍不住回头对璇真说:
“姐儿,只怕她们到外头打听事儿,会让人起疑心。”
“想来无妨。她们做事妥当,何况如今咱家里,只怕还有不少人也想打探消息哩,哪里只有我一处方如此。”
确实,璇真的话没有错。王府之内,各处都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但谁也不知道底细如何,因此只好暗中派人打听消息,表面上谁也没有公开谈论此事。王府被那毛家所阻,迟迟无法扩建内庭,这是众人人皆知的事情;如今毛家竟被抓进府里来,于是自然有人猜测,觉得王爷这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毛氏兄弟。
第七回 濯缨湖大风波(4)
那天夜里,璇真特地留蕊香和银香在正房里间,听她们细说关于打听回来的种种消息,只留下佩玉守在明间,其余人等都退出房外。由于蕊香在府里人缘好、银香机灵,所以两人还真打听到不少有关的消息。此时,面对小主人的问话,两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蕊香对璇真说:
“毛家两兄弟是在前天被衙门抓回去的,听人说,有人告到冯通判那儿,说毛家兄弟以前在当城外皇庄监工时,监守自盗,砍伐了不少皇木,用来修建自家祖宅。姐儿你想啊,他们砍伐了皇木,又系监守自盗,因此冯通判命人将他们抓来问罪。”
“那毛家兄弟二人进了衙门,据说还死不改口,只说绝无此事,是有人故意给他们栽赃的。冯通判对他们用过刑,把他们打得不成人样,说是已在认罪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如今冯通判便带着他们来见王爷,瞧那意思,像是要他们向王爷请罪来着。”
“请罪……”
璇真想了想,已经明白冯通判这样做的意思了。他不仅是要让毛氏兄弟入狱,而且要这两个曾经得罪过德王府的硬骨头,亲自当面向王爷低头认错。在冯通判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顾全王府和德王的颜面。
“那毛氏二人,如何何在?”
“说是在审理所监押着,王爷下令,如今谁也不能私自先行审问或拷打他们。”
听完银香的回答,璇真心想父亲的意思,应该是要再详细斟酌此事,不能急着下定论。她又问:
“那你们可有打听到,父亲可是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我听大殿上的内监说,那会儿照冯通判的意思,便要硬让毛家兄弟向王爷赔礼请罪;只是王爷不允,又见他们被打得连路也走不成,便让审理正将人带回去看管着,不许哪个作践他们。”
“小的瞧王爷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的。那冯家如此好事,竟也不问一问咱府里,就先把人给带了来,传出去,只怕还被人误以为这是王爷的意思哩!王爷宅心仁厚,那毛家虽屡屡得罪咱府,想来王爷也不愿白白糟蹋两条人命,所以才问冯通判把人要了来。”
银香的分析,虽然是她自己的见解,但却与璇真的想法不谋而合。璇真也觉得,父亲肯定不想看到此事闹大,也不想闹出人命案来。对于冯家,说到底毕竟是为王府出过力,所以父亲才无法责怪他们吧。但是,要是继续让毛氏兄弟留在济南府衙门,只怕两条人命就会凶多吉少了。
“如今府里可有何消息?其余各处,又是如何谈论此事的?”
据蕊香和银香的说法,只有下人们在私下里谈论几句,府里的主子们谁也没有公开讨论此事。银香仿佛想起了什么,对璇真说:
“姐儿,咱那会儿遇见荣德殿的人,听她们说起,娘娘在房里好不气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
既然自己这儿都已经得知了消息,那么娘那儿肯定就更不在话下了。只是现在要是自己马上赶过去安慰母亲,只怕会适得其反,倒不如等母亲冷静下来了,自己再前去也不迟。
璇真想得没有错,德王妃由于得知了冯通判捉拿了毛家兄弟并且带进王府里,正勃然大怒,谁也不肯见。因为在她看来,冯家这样做,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而且也是陷王府于不义之中。
“冯乾如此所作所为,根本不配与咱府上来往!谁让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一定是五房那九尾狐狸精的意思,明着是让咱王府得了那地,暗着却是要将王府往死里推!要是让人知道,只怕还说成这是王府的意思、故意污陷良民、谋财害命!”
荣德殿里谁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声也变得很小很小。因为谁都担心唯恐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触怒王妃从而惹来天大的麻烦。其实也难怪于氏如此震怒,因为除了五房之外,王府上下,谁都觉得冯家太过多事,而且对方的这种处理,很有可能会替王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对于德王府的主人来说,这次的事情也确实难以解决。之前冯通判已经先行定了毛家兄弟的罪,之后又押他们来王府;如今即使德王想息事宁人将毛家兄弟放走,事情也没那么容易就解决的。所以德王只好让毛家人先留在府里,遣走冯通判,再另想他法。
六月初一这日,璇真一大早便来到荣德殿,既是向母亲作例行的请安问候,也是特意来宽慰母亲的心。于氏见女儿赶来,也明白她的用意,便说:
“我倒罢了,只怕你父亲如今正心焦呢。”
母女俩正说着,忽然听到外边宫人高声禀报“王爷到!”,于氏和璇真急忙迎了出来。德王神色凝重,示意不必多礼。他看到自己的女儿也在这里,便说:
“璇丫头你在也好,你且休下去,我有话与你娘商议,你也听听。”
“是,爹。”
璇真心里隐约有点预感,看来父亲是打算跟母亲商量那件事而来的。王妃见如此,便命李妈一人守在正房外,其他人等皆退出房外,没有命令绝对不能进来。果然,德王刚一坐下,便对自己的妻子说:
“夫人,昨日冯通判亲自来见我,还把那毛家兄弟给带了来,说是任我处置。不知夫人以为此事如何?”
“王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没什么见识。王爷打算如何,就按王爷的意思去办吧。”
“不瞒夫人,此事我觉得那冯乾未免太操之过急了。而且如今还把事情闹上了公堂,委实棘手。”
“王爷请宽心,此事虽闹开,但所幸还不曾闹出更大的祸事来。若要补救,妾身以为还来得及。”
德王听到妻子的劝解后,又看着一旁垂首不语的女儿。“璇丫头如何看待此事?你不用回避,自家人说说无妨。”
得到父亲的允许后,璇真才缓缓开口,回答道:
“女儿虽不知外头衙门如何定毛家之罪,只是此事若再经咱家过问,在外人看来,只怕会误会是咱府以势压人,为了毛家那宅子方如此。这样一来,哪怕毛家确实有罪,于咱们王府的声誉也是有害而无一利。”
“你们说得很是。”德王点点头,吁了口气。“冯通判把人押了来,也是好意;只是他这样行事,只会徒添坏名罢了。我那意思,也是趁着事情还不曾闹得不可开交前,便先了解了它。”
“王爷是说……”
“我已是派人去安抚毛家兄弟,告诉他们咱府上虽要起那园子,也没曾想过要强夺他们那房舍;如今闹得这般,也出于无奈。若他们情愿和解,那此事便了,若他们还不甘心,大不了,我再亲自去劝他们便是了。”
听到父亲的那诚恳的语气,璇真忍不住抬头看着父亲。身为藩王,又掌握着如此财势,但德王并没有打算以财势压倒他人。这让璇真对父亲的敬意不禁又增加了几分。于氏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的看着丈夫,想来想去,忍不住气恼起来,说:
“都是这冯家惹出来的事!到头来,倒让咱们府和王爷来收拾这烂摊子,哪有这道理!”
第二卷 试梅妆 第七回 濯缨湖大风波(5)
可能是看到妻子这样生气,所以德王本来内心生气,此时也渐渐消了,而且他还反过来劝对方:
“罢了,夫人。冯家既多管闲事,那冯通判又不知好歹,往后咱府也自要远着他们,少来往就是了。休让他们再假借着咱府的名义,到外头横行霸道的!”
璇真心想,父亲应该早就知道冯家的所作所为了,只是经过这一次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要与他们划清界线。现在也不算晚,最起码父亲已经认识到那家人的真面目了。璇真并不讳言,自己的内心确实不希望父亲或家里与冯家有过多的来往。冯通判和冯家人,别的事情不会,闹事惹祸倒是一流。难道那冯乾真以为自己是通判,就可以这样假借名义来定别人的罪吗?璇真已经开始怀疑,那毛家兄弟之罪到底是不是属实。她尝试着向父亲提出这个问题,德王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
“此事乃是衙门之案,我也不好插手过问的。若毛家兄弟确不曾犯案,我再派人提醒提醒冯乾便是了。”
“王爷所言甚是,就依王爷的意思去做吧。”
夫妇俩又说了些话,德王便离开了荣德殿。于氏送走了王爷后,又对自己的女儿说:
“这次只怕五房也有份儿,若她真的敢如此胡来,瞧我饶不饶得过她去!”
看到母亲那气愤的神情,璇真虽不同情那五夫人玉仙,也不禁暗暗替她捏一把汗。如果玉仙确实也参与了这次的事情,那么日后等待她的,恐怕就不再是“小事化了”而已了。
那毛氏兄弟二人在府中虽被囚禁着,但由于王爷的命令,所以没有再遭到审问,更别说是动刑了。据说按王爷的意思,打算让毛氏兄弟将息数天,养好身上的伤,便送他们回去。只是不知冯通判那边打算如何完结此事,因为毕竟是他定了人家的罪。如今这种情形,叫他撤了毛家兄弟的罪不是、不撤也不是,所以德王只好先放下这件事,待日后再与对方商议。
六月初一那日,璇真与孟媛两姐妹往荣德殿向王妃问安。可巧,三夫人与少夫人洪楚月已经在那儿了。众人间彼此行过礼,然后才各按长幼尊卑坐下。王妃于氏向孟媛她们说:
“如今这天越发热了,何况西苑那边又正闹着,你们没事少往外头跑,不必老到我这儿。请安不请安的,我知道你们孝顺,有心便是了,不在乎这么些虚礼。”
“母亲吩咐,我们知道了。”
孟媛连忙起身低头回答道。季媛见大姐站了起来,过了片刻才站起来,还好一旁的璇真扶着她,让这个妹妹不至于失礼。听到王妃的话,三夫人琼芝便搭话说:
“娘娘说得一点也不错。西边那头每日都人来人往的,害得我房里的下人都不敢乱走,憋气得不行。也不知这日子何时方能到头……”
“有王爷主持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