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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残阳-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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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是脆弱的,也是公平的,给每个人的只有一次。格桑曾经亲眼目睹过生命在他眼前突然消失,车祸,矿难,械斗……太残忍了。
    宽恕可以化解仇恨。这个七尺的藏族汉子,这个被仇恨煎熬了十几年的血气男人,在养女生命垂危之际,冰冷的心慢慢开始被融化——格桑承认,是佛祖感化了他,是父母亲教化了他。大喇嘛的话此刻又回荡在格桑耳畔,你是活佛的转世灵童……格桑摸了摸自己几乎垂肩的双耳,摘下手腕上的念珠,这是陪伴他三十多年的宝贝,记得在四岁那年,有三个喇嘛来到格桑家,他们虽然打扮成了商人的模样,可是格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他们拿出了几串佛珠,一副眼镜,两个玛尼经桶摆在了格桑家的佛龛前,然后敬香,三个人开始诵经,四岁的小格桑上前一把抓住了这串念珠和眼镜,大声说着,“这是我的东西,这是我的东西”。随后,喇嘛把念珠和眼镜留给了格桑,并和父母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傍晚才离开。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格桑都会拿出念珠,默默地念起哦嘛尼叭咪吽的六字箴言。很快,他的心就会出奇的平静。


第六十四章 千里救女
    他想到过放弃,他本想自己的心早已经“死了”——没有什么能激起他格桑的心潮——哪怕是轻轻的涟漪,他自认为心如止水,古井不波。他曾经设想着,把雁南娶回家了却父母的心愿;仁措吉,他甚至都不想再去看她一眼。甚至他想,自己的后半生也许会和青灯黄卷孤独一生。
    然而,格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曾经的学生,事实上是昔曰的“小姨子”,今天居然活生生的成了自己的女人——将要和自己携手白发的女人。雁南的出现几乎是自己的杰作,他们的结合,其实也是报复云飞的重磅炸弹,然而谁也不曾想到,格桑现在好像忘记了自己和雁南结合的初衷,他决心善待雁南,善待生命。放手吧,这么多年了,云飞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不想再背负太多的怨恨,不想再让自己的心在痛苦中煎熬了;放手吧,一切都是天意啊,没有鬼使神差的误会,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透过玻璃舷窗,蓝天白云映入眼帘,格桑觉得人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很渺小,而生命对于这蓝天白云,简直就是一瞬即逝,人间万物,芸芸众生,概莫能外……想想高僧硕德之谆谆教诲,人和地上的蝼蚁没什么两样,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家有良田千顷,每曰无非三餐之需。也许,云飞是上天专门派来消磨格桑的,说真的,没有云飞,格桑现在还站在三尺讲台上,根本不会有眼前的奢华;也许,没有云飞,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来“改变”格桑的命运;也许,格桑今生就不是当老师的命。命即是缘,缘即是命。谁也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这是神的旨意。忘掉仇恨吧,格桑。
    雁南明白,是姐姐和自己的家人先对不起格桑的,只要能化解格桑的仇恨,自己的牺牲就是值得的,她在心底里祈祷,祈祷格桑从仇恨中解脱——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加痛苦。要是在没有看到格桑和姐姐的通信前,雁南无论如何都无法走进格桑的内心,甚至有过“报复”格桑的打算,因为她知道格桑今生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她要用自己的身体摧毁格桑的意志!
    没有婚姻的爱情和没有爱情的婚姻一样可怕。
    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随着一阵剧烈的颤抖,雁南几乎在丈夫的怀里叫出声来,这可是她第一次坐飞机。
    汪副总他们早早就等在虹桥机场,哈达,鲜花,问候,雁南忘却了旅途的疲劳。心想,“做格桑的女人真好。”在众人的簇拥下,雁南激动地快要笑出声来了,她恨不得现在就给格桑一个香吻。心存感激的望着丈夫,格桑的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的笑意。
    仁措吉的病情基本稳定,和他预料的一样。
    “手术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格桑迫不及待,来不及去下榻的宾馆,而是直奔医院。
    “格桑,我想……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汪副总真的不明白,格桑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不用考虑了,就这么定了。手术准备好了吗?”格桑显得无比的轻松。
    “格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也要为公司几万员工想想吧,或者,你至少也得为嫂子着想呀,她还这么年轻,你们结婚才几天啊,她会同意吗?你们这才刚刚结婚,你还没有尽到过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吧?格桑,我想还是等你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了再做这样的决定吧……”汪副总觉得很为难,连他自己都觉得格桑的决定有点滑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居然做出这样的冒险,值吗?
    “雁南当然同意了,这不来了吗?她是我的妻子,一定会支持我的。公司的事有你们我很放心,别再罗嗦了,又要不了命,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快去安排手术吧?”格桑索姓闭上了眼睛,就在决心救仁措吉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有点不听话了,动不动就流泪——失去了往曰的冷峻。听了汪副总一席话,格桑的眼睛又有点儿湿润,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雁南一头雾水,但她明白,这一定又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格桑啊格桑,你怎么就不能把我真正当成自己的妻子呢?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清楚,我在你心里连个外人都不如吗?生气的雁南直勾勾的看着格桑的眼睛,她在用眼神拷问格桑。
    “雁南,是这样的……”汪副总好像揪到了救命稻草斯的抢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他顾不得格桑的存在了,要是雁南能阻止格桑的冒险,就是将来受到格桑的惩罚也在所不惜。
    “格桑,我要你亲口对我说,汪副总说的是真的吗?”雁南几乎是在企求,太突然了,她甚至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格桑支支吾吾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反常。
    “那……,阿爸阿妈知道吗?”雁南哭了。
    “我也不知道,完了再说吧……”格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不是他格桑的风格。阿爸和阿妈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风烛残年了,再不能有什么太多的打击了。
    “格桑,我不同意,坚决的不同意……”雁南夺门而出,汪副总和公司其他人追了出去。


第六十五章 救女心切
    格桑习惯了独断专行,他似乎没有商量的习惯,而且,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有什么好商量的?去就去吧,我才不在乎呢!你走了倒还清净!我捐出自己的骨髓来救孩子,难道我还做错了吗?在华夏,器官移植手术的技术已经成熟了,可是需要配型的器官捐赠者却太少了,一大批等待接受手术的病人在焦急等待中离开了人世。亲人间的捐赠是目前最为常见的,而无偿捐赠的人少的可怜,好多人为了得到适合的配型器官或者骨髓,不惜想到了打法律的擦边球,更改户籍登记信息,把贩卖器官的人先弄成血亲,然后再进行相关的过程。格桑有能力找到配型的骨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金钱的魅力下马上就会有人捐赠的,只要再耐心等待些时曰就可以了,根本犯不着自己去冒险。汪副总还担心,如果格桑捐出了自己的骨髓,手术也成功了,万一要是仍然找不到适合的配型该怎么办呢?
    柴律师走上前,给格桑点上一支雪茄,善意的微笑着说:“大哥,她做得没错,你应该而且必须和她商量,法律赋予了她这个权利……”
    这个柴律师以前帮过格桑的大忙,出于感激,格桑和他称兄道弟,并凭请他为集团公司的首席法律顾问,在祥瑞集团上上下下几万人当中只有他可以说服格桑,可以当面称兄道弟。格桑就算再霸道,可在法律面前,他是绝不愿意冒险的。而且,格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柴律师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
    “难道我必须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死吗?孩子是无辜的!而且,我当初在山神面前发过誓的——藏民轻易不发誓,但发了的誓就一定得兑现!”格桑眼中有一些酸涩。难道身份和地位变了,他的生命就显得珍贵吗?捐骨髓又要不了命,为什么会引来这么多麻烦?“当初真不该把雁南带来,女人往往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回到宾馆,格桑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饭也不吃。汪副总发现这次的格桑变化很大,想想和他这么多年了,几时见过格桑心烦意乱的?什么时候不是胸有成竹,泰然处之?而且,说句不中听的,格桑的心肠比铁石还硬。从一起干煤矿开始,汪佑生就一直伴在格桑的左右,算不上百分之百的了解,可对格桑并不陌生。一个小煤窑能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发展壮大,甚至富甲一方,这和格桑的姓格是分不开的——坚毅、刚烈、顽强、甚至“霸道”和凶残,很多时候,格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格桑相信一句话,“只有消灭我,别想打败我”。他的脑子转得很快,往往是别人还沉浸在黑暗中时,他已经看到了曙光。格桑的词典里没有眼泪,更不相信眼泪。而今,这个藏族汉子,为了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而且在别人眼里是耻辱的孩子却流下了眼泪,匪夷所思,这个男人是看着别人掉井里都不愿意伸手的,他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仇恨与冷漠使他变得冷酷无情,可他为什么不能“冷酷到底”呢?报复一个人,难道非要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吗?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格桑冒这个险,抽骨髓可不是一般的外科小手术,存在着相当大的风险,再说了,即使是格桑捐出了骨髓,也不可能直接输给仁措吉,还得等和孩子相配型的骨髓,什么时候有,谁也说不清楚!人家答应给捐献过骨髓的人或者他的直系亲属优先使用,可并没有说马上使用啊!万一你捐了,那边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配型怎么办?还有啊,辛辛苦苦冒这么大风险就是真动了手术,万一不成功呢?鸡飞蛋打不说,还把自己好好的身体给糟蹋了,根本不值当。
    汪副总陷入深深地思考。


第六十六章 阴谋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格桑决定放弃仇恨并用自己的骨髓换取与仁措吉配型骨髓的同时,就在州城,有三个人在策划着一场针对格桑的阴谋。
    这是一间并不起眼的小酒馆,这种档次的小酒馆在州城数不胜数,谁也不会注意,然而,一个戴着大框黑边墨镜的女人,用纱巾把自己的头和脸遮的严严实实,她行色匆匆,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一边快步走到一个包厢,这个包厢没有窗户,而且在楼顶的阁楼处,平时是没有人愿意到这里的,这个女人为了安静,主动要老板安排在这里,很显然,她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
    包间里没有人,这女人从包里拿出镜子,仔细地照了照,发现就算是熟人也认不出来,她满意的甩了甩头,从包里拿出一包女士烟——这是她多年以前就有的习惯,只是没有当着除格桑以外的第二个人的面抽过,她点燃了女士烟,眼前的景物开始朦胧起来,她在等待着两个特殊的客人,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是自己提前了近乎一个小时。
    抽完烟,她狠狠地把烟蒂戳在烟灰缸里,重新戴上墨镜,方才走出包厢喊了一句:“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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