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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回吧。”
卓群拍拍屁股站起来,拉方垚,拉了两下没拉动,“靠!你倒是站起来啊!”
“我站不起来?”
“你残疾了?”
“啊,我残疾了。我被现实无情的车轮碾过,浑身粉碎性骨折。”
“你是失人——失恋之人,不是诗人——作诗之人。别在这儿要死不活的了,快走吧,哥们儿我都快被蚊子吃了。”
第二天方垚找到王佳,说我要走了,咱们分手吧。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王佳一巴掌。然后他们就分手了。原来学生时代的感情那么脆弱,随便什么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分手的原因。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经济能力,那时候他们靠父母养活就必须听父母的指挥,就像你领你老板的工资就要听老板的调遣一样。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谁掌握着生存资本谁就要听谁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儿,这是铁规则。感情在这样的脆弱的东西在这样的铁规则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卓群后来常想起方垚说的那句话,每次在他感觉被现实的车轮碾过的时候,就找一块平坦的地方躺下来,点一根烟拿在手里,直到那支烟燃烧殆尽。这一支烟的时间,他是一个浑身粉碎性骨折的患者。卓群一直不能理解方垚既然那么喜欢王佳为什么能一去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也没有联系,方垚却一直不能理解卓群既然人家陈肖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一直打听她的下落,关注她的人生。这是萝卜白菜的爱,各人都有各人不能被别人理解的执拗,根深蒂固,至死方休。
方垚做的最后抗争是在高考最后一天,最后一科他没答,骑着山地车跑花店,把他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放柜台上跟那卖花的小姐说:“我爱你,就算我要走了我也爱你……至死不渝!”花点小姐被这帅哥突如其来的告白弄成个大红脸。“那什么……我结婚了……”方垚缓过劲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抱歉,我刚才太着急了。这些钱,都定花儿,能定多少定多少。卡片就那样写。地址是这个……”
方垚走的那天他们要到学校估分报志愿。陈肖问王佳你不去送?王佳说我怕我去了会说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飞机失事的时候保留全尸。
估分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哀号之声。“今年的题太变态了!”
“X!老子文综选择题错了一半!”
“天!我数学失了半壁江山!”
陈肖属于没心没肺那种人,拿过标准答案,迅速地对好,然后给她爸妈打电话。“爸,你身体好点了么?……我们今天估分……我还行,一本没问题……题是挺难,题难不难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啊,行,我填志愿的时候去我姥姥家填。恩,你跟我妈都注意身体,我挂了。”
旁边的王佳说:“kao!大姐你气我呢?”
“我怎么气你了?”
“我数学惨了。文综也很惨。英语也不着调……天那!你够狠不如给我一枪!”
“邦!”
“嘿!你成心的……”王佳刚要动手,就听见门口有人喊:“王佳!王佳在不在这个班?”
“在!我死也死在这个班!”
“啊,在这儿……”一个穿着某花店围裙的人,领着另外两个搬运工把一束一束的鲜花儿搬到王佳的桌子上,桌子下,桌子左,桌子右……王佳被鲜花包围着,呈目瞪口呆状……
“不是吧,我不就高考没考好么,也不用提前给我办遗体告别仪式啊……”
在这么黑色的日子里,竟然有这样的大热闹,不少人围上来看,真像遗体告别。王佳抱过一束香水百合,拿出卡片看了看。然后眼泪就掉在卡片上。
“嘿!姐们儿,怎么哭了……”苏黎拍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为什么哭。
“丫这算什么事儿啊!”王佳愤怒地掐着那束香水百合冲了出去。陈肖赶忙跟上。王佳急步走着,完全不辨方向。“王佳!亲爱的你要走进男生宿舍了!……靠!那边是男厕所!”
在高考之后最黑暗那天,方垚登上了去加拿大的飞机,离开了他生活了19年的城市和他心爱的女孩儿。王佳抱着一束香水百合坐在学校操场边那排榆树下面整整一下午,呈痴呆放空状。她抬头看天,“陈肖,下雨了。”
“没下,大晴天,连云彩都没有。”
“怎么我看着这大晴天分明下着蓝色的雨呢。”
女孩
女孩《青铭》微若妮卡 ˇ女孩ˇ
每个女孩长大后,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都有一个曾经的自己,她还很幼小,她受了伤,执拗地留在那里不肯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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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苏黎的恩怨,是因为羲扬。
陈肖喜欢羲扬,第一次见到就喜欢。陈肖一直认为,人和人第一次见面就会有种感觉,这个人会成为你的谁,你的爱人、仇人、朋友或仅仅是路人。她第一次见到羲扬就是她像个火车头一样地撞上去,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在以后陈肖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就会自己在脑子里自动处理成慢动作,让他的每个动作表情的清晰无比。
那次肖同志的同学会之后,陈肖一直惦记这羲扬。她没去深究过这种惦记是不是爱情范畴的,但是她心里有着隐约的期待。期待能在哪里偶遇,期待他是朋友的朋友,遇见了会更自然地交谈,期待他打电话或发短信给她……当这些期待都成真的时候,陈肖认为他们是有缘分的。想到羲扬和羲扬有关的,就会感到淡淡的喜悦在心底生成,它像泡泡一样慢悠悠地浮上来,在接触到水面的一刹那“邦!”地破开。这样的心情陈肖从没跟别人说过,连安然也没说过。她就把他放在心里,悄悄地期待,淡淡地欢喜。要不是羲扬主动走近,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和他有交集。
苏黎喜欢羲扬,由来已久。苏黎和羲扬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苏黎从记事起就不断有人告诉她她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她从上幼儿园起身边就围着大帮的小朋友。小孩子对美的欣赏是不分性别的,不管小女孩儿还是小男孩儿都喜欢苏黎,苏黎就像小公主一样众星捧月般长大。进了小学,女生们就会形成各自的小阵营。几个关系好的小女孩儿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学校里的男生。那时候虽然不知道情爱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每个女孩儿心里都有个秘密的排行榜,把男生分成三六九等,他太丑了我不要,他太好了看不上我,他太淘气了烦人……苏黎也会和朋友们说起这些,但是她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喜欢谁。但是苏黎的朋友都觉得苏黎和羲扬最般配,因为苏黎是班里最好看的女生,羲扬是最好看的男生。“苏黎和羲扬最般配”,这样的话说的多了就形成一种苏黎和羲扬终究会成为一对的舆论导向。小学里的很多班对都是谣言造就的,本来没有在意的人,别人总把你跟他联系起来,说的多了,自然会去注意这个人。
羲扬那时候满脑子想着怎么使坏,怎么逃避辅导班,根本没把苏黎这美女当回事儿。他那个时候还不是男人,还没学会用下半身思考,所以能对苏黎熟视无睹。小学毕业拍毕业照那天,羲扬在摄影师旁边看着他调相机,心里痒痒的很,东问西问地也不回去站排。直到大家都站好了,老师叫他进来站队,他才匆匆跑到队伍最后一排边上站好。拍第二张的时候苏黎走出来,站在最边上,羲扬前面。羲扬的哥们儿一见就开始起哄,羲扬不明所以地红了脸。
那时候流行艺术照,为了给同学留作纪念很多人去拍了艺术照。苏黎的艺术照最是抢手,每个人都问她要,她加洗了两次都没够发。苏黎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两张照片留给羲扬,可是羲扬自始至终也没开口问她要。拍完毕业照,大家解散回家的时候,苏黎叫住了羲扬。
“我们交换照片吧,”苏黎把装着照片的信封递给羲扬。
“我没有照片。”
“那你把你校牌上的照片给我吧。”
羲扬低头看看镶嵌在校牌里的1寸照片,“你要这干什么呀,怪难看的。”
“不难看。留作纪念呗。”
羲扬反正也无所谓,就把照片给苏黎了。苏黎的照片被他带回家扔在写字台上,他妈妈偶然看到,他说是同班女生,非要给他。他妈妈笑他什么也不懂,就帮他把照片放到影集里。
初中开学的头一天,苏黎在操场上看见穿着白衬衫的羲扬,他和几个男生笑闹着从林荫路走过来,阳光斑驳地投映在他身上,像深深浅浅的花朵。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的很肆无忌惮。苏黎看见羲扬的牙齿很白,阳光下白的晃眼。
“能上一个中学真有缘。”苏黎说。
“我认识的人都上这所中学,有什么稀奇。”羲扬不以为然。
苏黎从来没被人这样忽视过,她愤愤地想,羲扬有什么了不起,于是就赌气不再理他。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转过头去。可是羲扬对这些好像无知无觉,他还像往常一样,和一大帮男生闹闹哄哄从走廊走过,并没有向苏黎的教室多看一眼。苏黎觉得自己跟羲扬之间有个奇怪的气场,好像羲扬是故意冷淡她,那么她也不要先跟他说话,不要理他。小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奇怪的,她就像个孤独的斗士,跟自己心里那个羲扬在决斗,这边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两方争执不下,实际上羲扬本人并不知道她的这些心里活动。在羲扬的印象里她就是隔壁班一个挺拽的女生。他并不在乎她是否跟他说话。
有天苏黎值日,晚回家。她走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羲扬和一帮男生在打球。傍晚橘色的 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出一种甜蜜的色泽。她看着他运球、上篮、跑动、传球,汗水淋漓地运动着。那一瞬间她觉得羲扬是个特别的人,他是比上等男生更难得的人。苏黎觉得自己也是个特别的人,所以她要和羲扬在一起,因为他们都特别。苏黎的自尊不允许她先向羲扬告白,她采取慢慢渗透的方式。先跟他们班认识的女生来往,经常出入他们班。再看似不经意地跟他身边的朋友混熟,这样他们的朋友圈子就有了交集。这样的渗透活动持续了三年,苏黎和羲扬倒是真成了经常一起玩儿的朋友,他们的朋友也自动地把两人看成一对,但是苏黎始终没有接到羲扬的告白。
中考之后他们约出来玩儿,有人提议喝酒。因为都未成年不能进酒吧,这群人就买了啤酒到圆明园遗址去喝。一群小兔崽子对着断壁残垣装惆怅装忧郁怎么看都可笑。不过那时候他们的惆怅和忧郁都是真的,虽然没有具体的原因。羲扬和一男同学比赛用鼻子喝啤酒,呛得直咳嗽。苏黎拉他在她旁边坐下来,让他别闹了。苏黎说我要上北大附中,你呢?羲扬说考不上,随便去一个高中就好了,最好离家近一点。苏黎说你们家那么有背景,你还不是想上哪个高中就上哪个?羲扬说我上哪个高中都好,随便。苏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冲别人要了一瓶酒灌进去,喝多了眼泪就自动流出来了,她边哭边说:“羲扬,你丫就不能为我想想?”
“我为你想什么呀?我能为你想什么呀?也轮不到我为你想吧。”
“我想跟你一个学校你不知道么?”
“……啊,我才知道。”
“你就不能成全我么,你就不能……”
“不能,我没那本事考你那学校。”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苏黎转头看着羲扬,小脸嫣红,眼睛有些迷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