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行了,我会找出这家老店的,不过如果赶不上典礼,我们“五行麒麟”可不管什么得穿长袍的老规矩,全数改穿西装,而你……如果非长袍不穿的话,就准备光着身子参加吧!”丁略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陆力傻在当场,没想到主子竟会撂下这种负气话,吓得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哈哈,真难得,你们家少爷生气了……”滕霁大笑出声,他忽然觉得,惹丁略生气真是件好玩的事。
“这……滕少爷……请别见怪……”陆力慌张地嗫嚅着。
“陆力!”丁略在门口转身叫道。
“是。”陆力一惊,向滕霁鞠了个躬,匆匆跟上丁略。
“丁略!”滕霁出声叫住丁略。
基于礼貌,丁略还是止住步伐,回身看他。
“我记得那个老师傅的店好像有“珍珠”两字……”滕霁像是突然想到似的。
“是吗?真是感谢你提供这个“宝贵”的线索。”丁略的口气又讽刺又冰冷。
“不客气。”滕霁不以为意地拉开笑脸。
丁略眉心一拧,转身走出大厅,迅速上了他的车离去。
滕霁那张笑脸果然如武绝伦所说,碍眼极了,难怪方阔会被气得晕过去,要是再待个几秒,恐怕连他也会忍不住挥出拳头。
这就是他们的“麒麟王”,一个小他六岁的小鬼,一想到未来得时时面对他,他就觉得疲惫。
微微拉开领带,他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心情无端端繁杂起来。
“给我一根烟,陆力。”他沉声道。
“少爷,老爷和太爷都不准你抽烟……”陆力急忙回头。
“给我烟。”他重复道。
陆力怔了怔,没再吭声,他明白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照做。
“是。”他转身递上一根烟。
丁略点燃烟,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整个人慵懒地靠向椅背。
“去查一下上海所有制衣店,看看哪一家店名和“珍珠”两字有关。”他命令道。
“是,我马上查。”陆力应了一声。
丁略虽然在口头上逞了一时之快,但依他的个性,这件事说什么也要办好才行。
因为这是他和滕霁之间的角力,他非赢不可。
非赢那个小鬼不可。
◆◇◆
上海的长乐路上,接二连三地林立着好几家旗袍店,一般观光客经常驻足在这些店里,买一、两件复古的旗袍过过瘾,或是带回家当成纪念品。
不过,真正懂得门道的人,会绕过这些已与流行结合的商品化店面,直接拐进与长乐路相交的一条小巷弄,走到底,一间保留着浓浓中国布庄店铺风貌的古老商家便藏身在攀满了绿藤的矮墙之内。
挂在商铺外的小小招牌已非常老旧,几乎被藤蔓遮掩,招牌上的字迹也已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还是看得出那三个褪色斑驳的小篆字体正是“珍珠坊”三个字。
“珍珠坊”在上海已有百年历史了,可是它的来客并不多,和外头那些门庭若市的商家比起来,甚至可说是门可罗雀。
然而这家看起来生意奇差的店铺却不像外人所见的清冷,相反的,珍珠坊做的全是熟客订制的买卖,不同于时下一般的花稍旗袍和长袍,这里讲究的是细腻的手工及剪裁,就连布料也绝对是上选真丝,绣样、身段,完全依客人的要求订制,因此,有人说,只要穿过珍珠坊的衣裳,便再也不会想脱下来。
天色已暗,华灯初上,丁略顺着小巷找到这家老店,看了看招牌,眉峰一蹙,转身再向陆力确认一次。
“就是这里?怎么像间废墟?”
“与“珍珠”两字有关的店铺虽然将近十家,但经过调查,这一家“珍珠坊”原是家布庄,已有百年历史了,传了好几代,五○年代时期,这家店的老板因为作工精细,被形容制衣绣工手法如天上才有的巧匠,所以当时的富贾仕绅们便给他一个“天工”的封号。”陆力解释道。
““巧夺天工”吗?哼,我倒想看看这个老师傅有多大本事。”丁略对自己在百忙之中还得为了一间小铺而特地跑这一趟感到非常不悦,但不来确认一下是否找对师傅他又不放心。
“少爷,我听说这位老师傅怪癖很多,你可得忍着点……”陆力立刻提醒。
“我知道。”丁略点点头,虽然对这老旧得仿佛风一刮就会倾倒的房子没什么信心,不过陆力的调查从未出过错,所以他还是走进了店铺。
店铺的木门是横拉式的,但此时门正开着,只有一块印花蓝色布帘遮蔽着大门。
丁略掀开布帘,踏进铺内,里头一个年纪约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一见到他就道:“先生,要订制衣服吗?”
“是。”丁略环视了十坪不到的店面,却看不到一块布料或绣线,甚至连件长袍或旗袍都没瞧见,只有木制的桌椅和一些简单摆设,看起来不像商店,倒像寻常人家的小客厅。
他转头询问地瞥了陆力一眼,但陆力似乎比他还诧异。
“要订制什么样的衣服?短袄?旗袍?长袍?”年轻女孩熟练地问。
“这里……真的是制衣店吗?”他的眉心微拧,非常怀疑。
“是啊!咱们“珍珠坊”本来就是制衣店啊!”年轻女孩道。
“哦?怎么没见到任何布匹和成品?”丁略又问。
“后头!后头有个工作室,我们家师傅都在后面裁制衣裳……”年轻女孩指指后方。
“听说你们师傅是个老手了。”他打探道。
“是啊!我们家师傅可厉害了,刺绣、选布、打版、缝制,无一不精,同行里还有不少人来向我们师傅学手工呢!”年轻女孩骄傲地说着。
“那么,能否见见你们老师傅?我想做一批长袍……”丁略直接问。
“一批是多少件哪?我们师傅最近忙,一、两件还可以,多了就赶不出来了。”年轻女孩不客气地摇摇头。
“我可以多付两倍的钱。”丁略冷冷地道。
年轻女孩呆了呆,随即生气地瞪他一眼,哇啦啦地用上海话骂道:“先生,你有再多的钱也没用!我们师傅可不希罕几个臭钱,珍珠坊向来接几笔生意赚几笔钱,要用钱压我们门都没有……”
“喂喂,小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顾客?”陆力替主子抱不平。
“我怎样了?我最讨厌像你们这种自以为有钱就了不起的客人了!”那女孩啐道。
“你这丫头……”陆力叫丁略要忍,他却先忍不住了。
丁略正想制止陆力,倏地,一阵轻柔细婉的斥责声便从屋里头传了出来。
“阿丝!你在大声喳呼些什么?吵死了……”
明明是责备,但那声音却柔软得如羽毛轻拂过心上,丁略心思微晃,这时,通往后方的门帘掀开,走出一个身着旗袍的秀丽女子。
丁略定眼一看,整个人又是一怔。
这女子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中国古典佳人,长长的黑发盘成一个低低的发髻,以一根珍珠簪子绾住,几绺半长不短的发丝垂落耳鬓,镶出一张白净娟秀的小脸。
她的五官细致,肌肤异常白晰,衬着一身湖水绿的长身七分袖旗袍,身段优雅窈窕,姿态从容不迫,气质甜而不腻,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特别的妩媚与风情。
但最引人的还是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像月牙般呈现一道漂亮的弧度,即使不言不语,那微扬的眼角也仿佛带着笑意。
不知为何,这女子竟让他联想到晶润剔透的珍珠,闪着动人的色泽。
头一回,丁略看女人看到忘神……
“师傅,这个人哪以为用钱就可以……”阿丝走向那女子直抱怨。
“不可无礼,来者是客。去泡两杯茶来。”那女子正色轻斥,遏止了阿丝的话,接着抱歉地看向丁略和陆力。
阿丝咕哝着走到一旁冲茶,没再吭声。
“真不好意思,我这徒弟不懂事,请见谅。”那女子盈盈地朝丁略欠了欠身致歉。
“不,是我太直接了,可能口气上太过失礼。”丁略直盯着她,暗暗打量,心想难道这女子就是所谓的“天工”?会不会太年轻了?她看起来年纪绝不会比他大。
“您真客气,请问要订制什么样的衣裳呢?”那女子对他的风度颇感欣喜,笑容更是可掬。
“请问,你就是珍珠坊的师傅吗?”丁略想确认她的身分。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她眨眨眼。
“听说珍珠坊有个手巧的老师傅,我是慕名而来。”丁略解释。
“您说的必定是我奶奶,她早就退休了,现在珍珠坊由我接掌。”她扬起一道美丽的微笑。
丁略发现,她说话的速度比一般人还慢,缓缓的,不疾不徐的,听她说话仿佛在听着小调,饶富韵味。
不知怎地,他低沉阴霾的心情一下子转晴。
“是吗?那你就是“天工”的传人了?”他直盯着她,眼中闪着兴味。
“哎呀!还有人记得那个封号啊?”她突然不好意思地掩嘴低笑,“那是奶奶年轻时客人给的,我可不敢当。”
“但既然你是现在的老板,想必你已传承了你奶奶“巧夺天工”的技术了。”他从没想过女人掩嘴微笑的模样会如此迷人。
“还好,只求不辱珍珠坊的招牌。”她谦虚地道。
“以珍珠坊能屹立到现在来看,你的制工一定也非常好。”丁略试探地揶揄。
“谢谢夸奖,不过制工好不好还得穿过才会知道,先生,您想做什么样的衣裳呢?”她不卑不亢地接下他的轻讽,抬眼迎向他的注目。
嗯,看似柔弱,实则柔中带刚,这女子可不是朵弱不禁风的小花。
丁略暗忖,欣赏地扬了扬眉。
“敝姓丁,丁略,我想订制六套男性长袍……该怎么称呼你呢?”他率先自我介绍。
“丁先生,您好,我姓任,任无瑕。”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任……无瑕……”他握住那只细白柔软的手掌,喃喃地重复,嘴角上扬。“很棒的名字。”
无瑕的珍珠,很美,也很适合她。
“谢谢。”任无瑕抿了抿嘴,随即抽回手,转回主题,“您说您要订制六件长袍,什么款式?多久要完成?”
“单袍,不同颜色,袍上各要绣上图案,三个星期内得完成。”
“还要绣图吗?什么样的图?”
“麒麟,得在每件长袍上绣上麒麟。”他仔细审视她的反应。
谨慎的个性使然,他在做任何事之前总会先确定对方是敌是友,毕竟祥和会馆的“五行麒麟”对上海的一般人虽然陌生,但在黑白两道上他们的名气可不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总会特别小心。
“麒麟吗?嗯……麒麟可不太好绣呢!若是每件都得绣上麒麟,再加上布料的挑选,三个星期的时间实在太仓卒了。”任无瑕为难地蹙起秀眉,完全就事论事。
见她对“麒麟”没什么奇特的反应,他才更进一步道:“布料方面我可以提供,你只要计算绣工及剪裁缝制的时间就行了。”
“您要提供布料?这恐怕有点困难,珍珠坊一向只用自己生产的真丝及绸缎,这样品质才比较容易掌控……”她微微摇着头。
“我们的布料绝对是上上之选。”他说着朝陆力示意。
陆力从提包中拿出一块金色的布料,放到桌面上。
“咦?这是……”她一见那布料,细长的凤眼陡地发出亮光,接过手,轻轻抚摸着,嘴里发出赞叹:“这真是块漂亮的上选真丝布料!”
“有眼光。”丁略笑道。
“天哪!这块料子可能是我见过最好的了……”她爱不释手地揉抚着布料,欣然又惊奇。
丁略的目光不自觉投向她那只抚着布料的手,五指纤长,细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