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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她僵硬一笑,一下子接不上话。
“好了,我们该走了,我还得赶去公司。”他说着起身,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
“谢谢。”她拎起皮包,一颗心七上八下,总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不住情况。
食坊的人不少,丁略体贴地护着她走下一楼,正要到柜台买单,一个高壮的男人端着热豆浆朝他走来,他微微闪开,没想到那男人还是撞上了他,手中的热豆浆整个洒向他。
他警觉地向左倾退一步,但那人似乎带着恶意,竟将端盘朝向他,那滚烫的豆浆便整个泼溅上他的西装。
他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清楚地发觉这个块头高大的男人眼中正聚着强烈敌意。
“哎呀!你这人怎么……”任无瑕惊呼一声,抬头正想责斥对方,但一看见来人的脸她就楞住了。
是杜海生!
天!她的处境已经够麻烦的了,他还跑来凑什么热闹?
她又惊又恼,真的受够了杜海生老是喜欢监视她行动的坏习惯,以及用这种方式对付丁略的幼稚行为。
“你干嘛挡路?没长眼睛吗?”杜海生怒声瞪着丁略,眼底闪着妒火。
丁略知道他是故意找碴,表面上不动怒,暗地已留了神。
“你没事吧?丁先生,有没有烫着?”任无瑕气急败坏地瞪了杜海生一眼,拿出手绢替丁略擦拭衣服上的浆渍。
丁略发现那男人看见任无瑕的举动时眼中几乎要喷火,心中一动,一个想法很快钻进他脑中。
这长得魁梧的男人该不会就是任无瑕的未婚夫吧?
哼!一照面就想整他,他如果不回敬回敬就太不够意思了。
他在心里冷笑,随即皱起眉头,闷闷地对任无瑕道:“手肘好像有点刺痛……”
“糟了,一定烫伤了,那得赶快冲冷水……”任无瑕急道。
“不用了,我九点有个会议要开,直接回公司好了……”他说着又故意摩挲着手肘。
“这怎么行?伤口得先处理,珍珠坊就在附近,先回那里,我拿一件衣服给你换上,顺便上药。”任无瑕忙道。
“喂……”杜海生见她对丁略这么好,气得大叫。
“这位先生,你别太过分!”任无瑕抢在他开口前先制止了他,并以眼神警告他别坏了她的事。
“妳……”
“我们不想和你计较,请让开!”她严厉地盯着他。
杜海生拳头紧握,隐忍地吞下怒火,愤然转身走开。
丁略冷眼旁观他们的眼神交会,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测。
“我们走吧!”任无瑕拉着他,匆匆走出食坊。
临走前,他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那高壮男子正从二楼窗口瞪视着他。
他嘴角微扬,更向任无瑕贴近。
杜海生脸色一变,他则回以一记挑衅的冷笑。
任无瑕丝毫未曾察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无形交锋,她只是急着把丁略带离杜海生,以免横生枝节。
今天早上状况百出,她光是应付丁略就筋疲力尽了,可没时间再面对杜海生可笑的嫉妒。
再说,见丁略受了伤,一种说不出来的忧急便不停地捅着她的胸口,让她平静不了,只是,这种心情意味着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
一回到珍珠坊,阿丝送货不在,任无瑕推开门,进屋里拿出一件长袍,递给丁略。
“快把西装脱掉,我帮你看看伤口。”她的口气有着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的焦虑。
“应该没什么大碍,已经不痛了。”丁略接过长袍,淡淡一笑。
“还是上个药比较妥当,万一发炎了就糟了,那豆浆可是滚烫的……”她着急地道,心里再一次责怨着杜海生鲁莽粗野的行径。
丁略盯着她白净脸庞上的担忧之情,挑了挑眉,“你这么担心我吗?”
这句话把她问住了。
担心?是啊!她为什么这么担心他?甚至还为此究责起杜海生来了,他明明只是个外人……
“我当然担心,你是我的客户啊!而且是我带你去那家食坊你才会受伤,我感到很抱歉。”她以圆滑的口气解释,并挤出客套的笑容。
“哦?只是这样吗?”他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看着她。
“是啊……我去拿药箱,你先将衣服脱下。”她客气地笑了笑,转身走进后堂,却在背对他时暗暗吸口气。
她是怎么了?丁略受了点伤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太不像平常的她了。
稳着点,任无瑕,可别在丁略面前自乱阵脚。
她自我调整好情绪,才提起药箱,回到前铺。
丁略已脱下外套,她看着他衬衫的左边袖子上湿了一片,立刻道:“连衬衫都沾上了,手臂上一定有伤,把衬衫脱下来吧!”
“应该不太严重。”丁略解开钮扣,褪下衬衫,露出了结实平滑的宽肩和胸膛。
她怔了怔,心咚咚地乱跳,脸颊竟有点发热。
替人缝制衣裳经常得接触人体,男人的身体她看多了,从来不觉得异样,但是,现在丁略在她面前光着上身,她却像个小女孩一样不知该把目光定在哪里。
之前帮他量身时她就知道,他有一副好身材,挺直的腰杆,四肢修长有力,虽然看起来斯文内敛,但筋肉扎实,肌里线条优美,尤其那宽阔的臂膀,仿佛能给人无穷的安全感……
“怎么了?”丁略见她有些局促,不禁莞尔。
“没什么。”她急急回神,牵动一下嘴角,走近他,查看他左手臂上的伤势。
他的手肘处有些红肿,但并不严重,她稍稍松口气,道:“还好有衣服保护,不然就惨了。”
“是啊!”他低头看着她专心检视他伤口的模样,心头浮起了一丝温暖,这点小伤其实真的没什么,可是这样被人关心照护着,感觉真的满不错的。
“我这里有烫伤药膏,很有效,擦一、两次就会好了。”她拿起药膏帮他涂上。
纤细的指尖在他的手臂上轻抚,他屏住气息,几乎深陷在她不自觉展现的女性温柔里。
“如果你的顾客受伤,你都会亲自替他们上药吗?”他突然问。
“不会,因为我的顾客们从没在我面前受过伤,我这还是第一次帮人上药。”她抿嘴一笑。
“那我是第一个?”
“是啊!”
“那就好。”他放心了。
她不解地抬起头,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但目光才上扬,便对上了他一双黑湛湛的眼瞳,她心中一紧,很快地又低下头。
他的眼睛太过清亮了,被他盯上,好像就会被看透,令人无处躲藏。
“好了,药干了就可以穿上衣服了──”她不太自在地拿起一旁的长袍给他,这时,她赫然发现他的右上臂刺青着一只灵动活现的麒麟,不禁一怔。
从外表看来,丁略完全是个商场上的顶尖菁英,但这个刺在白净光裸的手臂上的麒麟却清楚地显露了他另一面的江湖味,斯文中隐隐浮现着一股,以及如岩石般的刚峻。
丁略见她盯着他的麒麟刺青,兴味地问:“很奇怪吗?”
“不,很适合你。”她由衷地道。麒麟图腾盘据着他上臂的一半,色彩丰富又精致细腻,从轮廓到麟片都非常清楚,看得出是内行师傅的杰作。
“是吗?”他笑了。
“为什么你会刺上这个图案?你似乎很喜欢麒麟这种图形。”她故意问道。
“这是个标记,属于“五行麒麟”的特有标记。”他直视着她。
听他直接说出“五行麒麟”,她的背脊陡地一绷,微微愣住。
“你不问我什么是“五行麒麟”吗?”他仔细观察着她神情的变化。
“呃……什么是“五行麒麟”?”她只有照着他的话问。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很清楚。”他笑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耍她?还是刺探她?
“我怎么会清楚呢?”她不安地挤出笑容。
“你听过祥和会馆吗?”
“有点耳闻,听说是个很奇特的组织……”她小心地回答。
“祥和会馆有五大家族,“五行麒麟”正是五大家族的当家,分别以金、木、水、火、土区分,而我们丁家选出的当家,就叫“金麒麟”。”他不介意介绍自己的身分,反正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金麒麟……”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头衔真的和他相称极了!
“五大家族的当家都得在右臂上刺上麒麟图腾,这已是祥和会馆相传已久的惯例。”他抚着手臂上的麒麟解释。
“所以,你就是丁家现在的当家?”她的目光依然移不开那麒麟刺青。
“是的。”
“我觉得这只“金麒麟”和你很像……”她发现她居然很想伸手去触摸那美丽的刺青。
“怎么说?”
“都很光鲜耀眼,而且充满神秘……”她喃喃地道。
“你觉得我神秘?我才觉得你很神秘呢!”他扬起了右眉,低沉一笑。
“什么?”她微惊,目光上移。
“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女人……”他紧盯着她。
她心头一凛,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凝视了她好半晌,忽然向她靠近。
“丁……丁先生……”她大惊,连忙后退一步,瞪大双眼。
他继续逼近,甚至还缓缓低下头俯压向她的脸。
她心脏狂跳,慌张得正想逃开,他却伸出手,从她头发上拉出一小段绣线。
“你头上有东西。”他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将绣线抛掉。
她一呆,随即红着脸低下头。
在丁略面前,她总会一再地表现失常,平常对顾客们应付自如的本事全都不见了,反而变得像个青涩的小女孩,这让她感到非常懊恼。
见她羞赧讪然的模样,丁略的笑意加深,脸上闪过一道怜宠的神情。
他喜欢她此刻的样子,没有商场上的伶俐和客套,反而更令人心动。
任无暇一直低头不语,事实上,她的心全被丁略搞乱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丁略凝视着她许久,见她两旁的发丝垂覆下来,掩住了她姣好白晰的瓜子脸蛋,忍不住再度伸出手,为她撩起一绺发丝,塞到耳后。
她吃了一惊,猛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会灼人的眼瞳,顿时,她整个人几乎要被吸进去,无法动弹……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手没有收回,反而沿着她耳后移向她的后颈,然后,轻轻将她拉向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中了魔咒一样,明明意识清楚,却无法从他的眼神中逃离。
他低下头,慢慢地,唇慢慢地向她贴近。
那属于他特有的迷人气息整个笼罩住她,带着淡淡烟味,以及清新的麝香,让她迷眩,昏乱……
就在四片唇即将相贴之际,阿丝倏地跨进门──
“师傅,我回来……”
阿丝的喊声解除了这份诡异的魔咒,她浑身一震,惊慌地撇开脸,避开了他的吻。
他暗咒一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可真会挑时间出现!
阿丝震愕地看着他们,呆杵在门口。
这是什么景象?
丁略光着上身正要和师傅接吻?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丝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任无瑕背对着丁略,一颗心还悸动不已,但除去心脏异常的狂颤,最大的冲击,是她竟然没有抗拒他!
她是怎么了?从小就洁身自爱,在与人相处的过程,尤其是男性,不管是帮里的成员,或是珍珠坊的顾客,她向来懂得分寸,总是清楚地划分界线,有节制的热络,有距离的亲切,但从不曾逾越礼数。
然而面对丁略,她觉得她的那道防线不见了!
他不曾勉强,不曾挑逗,不曾做出任何失礼的事,却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