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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流了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传说沿河有水鬼,是它在拉孩子们,而小弟便是被彻底拉走的那一个,一向不信鬼的我,这次倒情愿有鬼。每每坐到沿河岸边,希望能与弟弟灵魂想见,我要告诉他,我很悔,早知他没有明天的明天,我就不会自私的不舍得花那五元钱,我要带他把船划到湖心,让船停泊在平静的湖面,我们要在船上尽情的享受日光的亲吻,但任我望眼欲穿,只有茫茫水域漂流。
每次回家,看着弟弟玩过的京剧脸谱泥模、推过的铁环、打过的陀螺,五彩缤纷的弹子,我的心都会如锥刺般疼痛,由于平日里我们各自奔忙着,很少有人能陪他玩一会,很小,他就学会了自得其乐,他会一人扮两人比游戏的输赢、战争的胜负,他能绘声绘色的给自己讲故事、说笑话,他调皮、他懂事、他聪明、他活泼、他漂亮、他会游泳、他,却被淹死了!
虽然在姥姥面前、在任何人面前我从来不提及弟弟,但我的心灵深处,常常被伤痛牵扯地不得安宁,我知道,我是他的姐姐,一个不能给他带来安全的姐姐,一个使他只有童年生命的姐姐,很不配,所以,他离我而去了。
悲哀仍然浸润着我,让我无法畅快的呼吸;日子仍会一复一日的前行,丝毫不会理会我的哀痛,对于这个依附在球体上,滚动前行的人世间,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存在,要么被裹挟着行进,要么被无情甩出,别无门道。
重新回到体校,弟弟的突然夭折,让我的去留,更成为心中难解的纠结。学习训练依然紧张,它们遣散、消融着我的烦忧和无助,也在拖延、推却着我的决断。我明白,自己是在逃避任何结果的出现。
但有时候,我又有预感:我在等待,等待那冥冥中的事件。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但我知道,它已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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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男人的多情是造物主最卑劣的发明
更新时间2013…8…28 23:57:52 字数:3727
一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休息日,我和岚子一起,到市里买了些日用品,为了省下一毛五分钱的车费,我们与往常一样,准备步行回地区体校。
八公里的路程也许不算太远,但在市里逛一圈下来,的确有些疲乏,我们便在市西郊的停车场旁边歇歇脚。
站在城市的边缘,望着过往的车辆,很希望自己可以驾驭其中的一辆,开往心中想去的地方。
突然,岚子指着一辆停在路边的拉煤半挂车喊:“寒梅,那是我们县的车。”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爸是化肥厂的司机,他说凡是8字开头的车,都是我们县的,不信,我们去问问。”说着,她拽着我就走到了卡车跟前,一问,果真是我们县的车,司机刚吃了午饭准备回县城。
“叔叔,我们能搭你的车到县城吗?”岚子笑嘻嘻的问。
“不行,明天早操会迟到的。”虽然我心里很想回家,看看姥姥和妹妹,但半天实在太紧张了,于是,我从后面,用双手扯着岚子的右胳膊,想阻止她,岚子一边用左手拨开我,一边头也不回地顾自和司机商量着。
黑瘦的司机很不情愿:“你们来市里干什么的,怎么没有大人陪着?”
“我们不是来玩的,我们在西面的卧龙山体校,我们是体校武术队的。”岚子赶忙应答。
“噢!是吗?真看不出来。”刚才还像没吃饱似的司机,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顿时露出兴奋而惊讶的表情,“上来吧,咱们上路。”
一路上,司机专心的开车,并未像我想象的那样,问我们有关练武的事,看来,他是一个真正的心中爱武的人。
两小时后,我已站在了姥姥的面前。
然而,这一次偶尔的返家,却让我目睹一场对我人生影响深远的探望。
家里人很多,而且个个面容严肃,小姨的讲述和我曾经的疑惑,融合、还原,一些我想过,却又不愿面对的问题,竟然在我不经意中了然于心了:
我明白了姥爷和姥姥是夫妻又不似夫妻的原因、我明白了姥姥细腻的美丽容颜和她粗糙的手的来历、明白了静夜中的顿地声,是来自梅林中练功的姥爷、明白了静静的西屋打坐,是姥爷的一种练气方式,也明白了姥爷一向低调做人的缘由,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也许旁人不甚关注,于我,却是一个核心问题,它如在我心海中投入了一枚原子弹,令我周身血液喷张奔腾。
世上有无数隐私与秘密,注定要被无数生灵带入坟墓,而那些带不走的,便是天意的安排。
姥姥的秘密,就这样被昭然了,一个海外来客,带着他年轻的妻子和儿子,牵出了姥姥三十年多年来不为我知的伤痛。
二
来者风度翩翩,看上去比姥爷、姥姥都显得年轻,不一般的仪态和局促不安的神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置酒于县城当时最高档的酒楼,席间他热情的招呼:“来来,吃,大家别客气,都是一家人。”没人动筷,丰盛的菜肴山样叠起,烹香弥漫四溢,却难掩彼此的尴尬,菜凉了、饭凉了、心凉了,那是一餐凉凉的盛宴。
那海外来客——贾先生,和姥爷从小一起长大,练的是同一门派的武功,梅枝拳,三十多年前,他们是那么年轻,他和姥爷一起在湖南的同一镖局打拚,只要有他俩押镖,从未有过闪失,他们的武功往往会让那些无可预料的突发状况,化险为夷,在共同浴血中他们也结成了生死之交。后来,贾先生应聘做了国民党的武术教官,后进入黄埔军校,渐渐平步青云,成为一名国民党的高官,并娶得一美眷,一切顺风顺水。而姥爷,由于家中有一家老小,仍在江湖奔波。
在贾先生官场得意情场美满时,姥爷的妻子却因难产撒手人寰,撇下三男三女,六个未成年的孩子,姥爷只得匆匆回乡。
世事真是难料,国民党在战火中仓皇逃窜,贾先生也成为其中的一员,而他的妻子在阴差阳错中,和他离散,她是国民党高官的妻子,在那个年代的境遇是可想而知的,无措,使她失去了生的勇气,当姥爷辗转知道了她的境遇后,费尽艰难,将她接回家中。
这个她,便是后来的姥姥。
据说,当年姥姥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个早年背离富裕家庭走上革命的解放军,曾找到姥爷家想把她接走,姥姥谢绝了,她说:“这是他的家乡,我要在这,等他回来。”
一眨眼,几十年如过眼云烟,姥姥洗心革面,把自己由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渐渐演变成一个拿针握锄的农家女,六个孩子她视如己出,养大他们又养他们的孩子,她付出了所有情感与力气,并在这种劳碌中坚守着一个希望,那就是她的那个他,有一天会站到她的面前,续写今生的的情缘,她始终不能开始给予、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
而姥爷,似乎和她抱着同样的愿望。
希望在一天一天的支撑着她们、也在日复一日的耗尽着她们,就在明日复明日中,青丝熬成了白发,情感的煎熬,让姥爷和姥姥从选择沉默、疏远到分离,相思却不能相聚,这是一种现代人很难理解的感情表达方式,可他们竟然表达了半生。
刹那间,我发现姥姥老了,老的是如此迅速,我感到,曾经,她和姥爷是那么坚信,坚信自己的付出,他们带着侠义的理想主义,扼杀彼此在共同生活中建立起来的情感,或许,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牺牲是一种超然的壮举,这种崇高使他们活得自信、活得伟大,但现实的残酷让日月消蚀的青春毫无意义,永不复存,就象抽干血的身体,虚脱成为必然。
姥姥的那个他,现在仍可称为是成功人士,到台湾没几年,他便弃戎从商,并于五十年代中期,在台湾设立了贾氏武馆,后又举家迁居西欧,致力中华武术传播,并在法国巴黎,开设中国功夫馆,以巴黎市为中心,在西欧发展了三十多家武馆,弟子保持在千人以上。他在台湾娶了一位高山族姑娘为妻,年轻的妻子为他生了两个可爱的儿子,他的一切仍然是顺风顺水。
三
如果说未知便是希望的话,而清晰的结果,便是使姥姥肝胆溅血的利剑。我不想去体会他们三人的心情,我也没有资格去体会三十年等待给人心灵的冲击,只是看到姥姥在握着他给她的厚厚一沓钱的时候,忧伤的说:“拿回它,给我买一丸回春药吧,我要活回二十岁。”
在那一刹,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是姥姥的,也是我的。
我不敢说姥爷和姥姥是不幸的,因为,我对他们的绝望守候,有种欲扑地叩首般的敬畏。
我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姥姥:即使她穿着大襟褂、黑布鞋、绾着鬓,仍是掩盖不住她的高贵娴雅,她细腻白皙的脸庞,虽经岁月风雨的蹂躏,细纹丛生,却仍像融不进岁月圣仙,让人有种不忍靠近的辛酸,为自己的不够匹配,也为她的不够平凡,很怕自己的凡俗,摧毁她薄纱般的虚幻。
贾先生气度不凡、姥爷英气尚存,但在我眼里,他们都配不上姥姥的绝尘气息,他们也绝不是同一世纪的灵魂,他们只可隔世仰慕,却不能同室一壶。
姥姥极其乡村和古早的装扮,因恬淡淳朴,丝毫不逊色于贾先生那华服金坠的小妻子。
第二天回到体校,晚上很晚我都难以入眠,前一晚,姥姥将自己关在房里的凄厉嚎啕,挥之不去,除了站在院中静听,我无能为力。
以前姥姥常说的一句话“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这是只有经历过乱世的人,才能发出的感叹啊。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夜噩梦,半夜醒来,脸烫得简直不行,早晨起来头很疼,后来竟疼哭了。
这一次,我有了一种从根部被切割的感觉,我的生命,剥离母体、剪断脐带后,就被人类最基本的情感——亲情,不断地向荒芜掷、抛,先是母亲、而后是父亲,接着是幼小的弟弟,在我无比惶恐时,是姥姥,一直牵着我的手,不离不弃,让我脆弱冰冷的心灵,有了被温暖的感觉,可是,这部分,我原本就以为纤弱的血缘纽带,就这样,被他们的陈年过往,轻轻一带,就断裂了。
我和姥姥竟没有血缘关系?
那么,她是可以不理会我们的了。而我们,却让她操了那么多心、吃了那么多苦!
我没去训练,一天课也没上。
有时候,人生中的一件小事,会改变人生的轨迹,甚至一生的信念,亲人的生离死别,让小小的我早早的拥有了一颗成熟苍老的心,对人生,也早早参透了然:人活的就是个过程,疼惜眼前人,才能有无憾的人生。
我知道,自己何去何从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在我看着姥姥一言不发,默默转身走出宴客厅的那一刻,我就暗自发誓,是我该对竞技体育生涯告别的时候了。
对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也许我是个旁观者,但由此事牵出的另一秘密:姥姥和我竟无丝毫血缘关系,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明白,却是我必须接受的事实。
姥姥从我记事时就在,是我记忆的一部分,仿佛与生俱来,特别是我失去父母后,她给了我一个家,为着这个家,她的容颜由光鲜变得灰暗、她的眼由明亮变得混浊、她的背由笔直变得弯曲、她的一切一切付出,是那么的毫无保留。
现在她是那么的虚弱、那么的孤独,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