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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浞飏的声音,里面盛满了怒气。
老者颤颤巍巍道:“夫人方才醒过吗?”
“是。”浞飏有些不自然了。
“那,恕老朽愚昧,夫人这是?”
“她,她没站住摔晕的。”浞飏怒道:“你有完没完,她到底怎么了?”
扑哧,我发誓,我绝没笑出声来,我强忍了一口气生生憋住了。你有本事摔我没本事承认,有胆量你光明正大的告诉大家是你大少爷不高兴把我摔晕的啊。
“夫人余毒已清,应无大碍,只需服用几副滋补的药,调理调理身体。只是……”
“只是什么?”
老者疑惑的说:“夫人应是先服下解毒的灵丹方能克制‘蓝妖’毒性,恕老夫无知,不知夫人所服的是何种灵丹竟有如此功效。还有夫人的金针刺血之术实属至高医术,老夫也只是听师傅提起过从未见过,不知夫人……”
“下去煎药。”感觉浞飏挥了挥手打断他。
一屋子丫头婆子簌簌的都退下了。
室内又恢复安静。浞飏立在床边,挡住了部分灯光。他的目光深深的打在我脸上,凝重的令我无法闪躲。
他说:“想笑就笑吧。”
装不下去了,我睁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背过身去,“听你的呼吸,怕是那老眼昏花的御医都瞧出来了。”
哇,我心想,那你丢人可丢大发了。我也不是那么好摔的。
“我睡了几天?”
“两天。”
他声音冷冷的,后背绷的笔直,背着脸看不清表情。我起身,身子探出床外,抱住他的腰,头倚着他,轻声问:“你生气了?”
浞飏身子一颤,又恢复平静,直直的站着任我抱着。良久,他轻轻一叹,握住我的手,转身坐上床把我纳入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
他说:“那天我要是还有一份力气,一定揪住你狠狠打一顿。”
“我可是在救你的命。”
他扳过我的脸,双眼狠狠地望进我的眼睛里。我做好被他再摔一次的准备。他只是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拿你的命换来的,我情愿不要这条命!”
我也看着他,深情的说:“没有你我要这命又有什么用?”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一收手把我紧紧抱住。很用力,仿佛要把我融进身体里。
很疼。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我双手缚上他的肩,微微用力。二人紧紧相拥。
这片深情如若是真,天地都应为之动容。而我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息,浞飏,如果在失手暴露的
那一天,希望能死在你的玄铁剑下,来偿还我欠你的债。
清晨,天边朝阳刚刚露脸,给周天镀着一层橙黄色的光,阳光偷偷从窗缝中挤了进来,暖暖的打在脸上。
睁开眼睛,便是这样一张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的脸,浞飏睫毛低垂的睡着。我舒展下略微有些酸疼的身子,蹑手蹑脚的下床,随手披了件银红散花锦缎罩衣,推门而出。
与此同时,浞飏的声音紧随而至:“别开门。”
可是,晚了。门应声而开,门外五个人,白面青衣,一字排开的跪在青石地面上,神色有些疲惫,腰板却挺得笔直。而此时都面带诧异的看着我,很快又都低下了头,嘴角时掩不住的笑意。我“啊”的叫了出来,赶忙缩身回屋,匆忙关上门。
于是,很多年后,这些护卫们回想起那个狼狈的清晨,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漾开丝丝笑意。平日里仪态得体,举止从容得体的女子,在房门打开的时候,杵在头发蓬乱,睡眼蓬松,身上穿的是里面的内衣裤,白色纱质柔软透明,上身披了件银红的罩衣。似乎是没有料到大清早的门外会有人,还是五个男子,她顿时石化,脸憋得通红,惊叫一声缩回房间。
浞飏已经起身,正坐在床边穿靴子,见我手按着心口,一脸窘态方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扬着眉扫了我一眼,“命他们自挖双目即可。”
草菅人命。
“不要,是我自己莽撞了,怨不得旁人。”
丫头们敲门而入,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洗脸,漱口,坐在镜前,小淅为我梳头。
眼角瞥见门外跪着的五个青色身影,问向浞飏:“那五人从何时开始跪的?”
“回府之后。”
“啊。”镜中的我面色潮红,红色一直蔓延到耳边。那昨夜的一番云雨岂不是都被他们听见了。
浞飏轻笑:“对我也没见你这么害羞。”
我气恼的拂去小淅的手,“不梳了,不梳了,没脸出门了,就这么披着吧。”
浞飏一脸笑意的站在我身后,镜中的他眉墨如画,眼亮如星,一身黑衣衬得人越发俊秀挺拔。他把我的发拢在手中,梳顺,用条水蓝色的丝带束扎在头后。
“别赖皮了,收拾收拾,带你去临月楼吃些滋补的。”
一听吃立马来了精神,眼睛闪亮的发光,穿了翡翠撒花裙,同色撒花短褂,外罩水蓝轻纱,动作一气呵成,临了又匆匆往脸上扑了几下胭脂。“可以走了。我要吃一品天香、清蒸鲈鱼、雪花片汤、珊瑚鱼球……”
浞飏见此笑意更浓了。
屋外,五个青衣人笔直的跪着,鬓间的发已结霜,衣服被露水打湿再被太阳晒干已是一片褶皱,身上还有刀伤,隐隐渗着血。见是浞飏,神色立刻恭敬。
浞飏道:“不必再跪,我的话既然不听,就不用再跟着我。”
我暗自纳闷,这五人对浞飏的遵从是发自内心渗入骨血的,何时不听过他的命令?忽而想起我为浞飏吸毒时他曾命五人拉开我。真是不知好歹,当时若当真依他所言拉开我,此刻这桀骜不羁的浞飏已然是一滩血水,成为蓝妖下的亡魂。这五位青衣人都不失为铁铮铮的汉子,身为皇室随身护卫骨子里的血都是忠的,被主子所弃这么大的耻辱还不得累及五人以命相殉。可浞飏说出的话怎么能收的回?
我问向浞飏:“那是不是听谁的话就跟着谁?”
他探究的看我,一时猜不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所以跪也没用,都起来,别脏了地方。”
我冲五人使眼色,五人都不是笨人眼珠一转立刻起身,向浞飏躬身行礼:“多谢少主。”又向
我作揖:“多谢夫人。”
浞飏也明白中了我的套,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这可不怨我,是你自己承认的“听谁的话就跟着谁”,又是你大少爷自己让人家起来的,你说起就起,这还不叫听你话,还不跟定你。
一青衣人单膝跪地,神色寥落道:“清杨愧对少主,几番护卫不周,而今又……”说到痛处铁血男子竟哽咽落泪,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见那清杨左边袖管空荡荡的,再细看面目方知便是当日凡间自断一臂的人,青衣人的首领。此刻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为五人之中伤的最重。这一身新伤旧伤没个半把个月怕是恢复不了,即便伤养好了,身手也大不如前,如何护浞飏周全。
“你想离开?”浞飏道。
“是,清杨已无面目留下。”说罢重重给浞飏磕了个头,起身就走。
我见浞飏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相握,青筋暴起,知他心里也是难受。虽然表面冷峻严厉近乎不近人情,可对这些从小陪伴左右的护卫也是有情的,不外露的兄弟情。我刚才的小把戏他未必看不破,毕竟浞飏要做的事谁人拦的住,他顺着我是因为不是真心想赶走五人,一个帝王,一位王者,始终将面对情与权的两难,为了维护帝王的威严牺牲的永远是身边的亲近的人。我也曾是皇权下的牺牲品。
“慢着。”我说,“泫汶有一事相求,不知清杨可否成全。”
众人疑惑的看我。清杨转身,抱拳道:“夫人尽管吩咐,清杨定当竭尽全力。”
“泫汶虽是女子,却喜刀枪。无奈不遇名师,一直苦无机会,不知清杨可否留下教我些许拳脚功夫。”
“夫人……”
“也是我水汶阁简陋,委屈了你,泫汶强人所难了。”我打断他。
清杨忽而躬身行礼道:“多谢夫人收留。”
浞飏拍了拍清杨的肩,声音竟有些沙哑:“以后夫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一时间,几个青衣人眼中都有了泪光。
我笑道:“清杨,清杨,还真别嘴,以后就叫你小杨吧,听着亲切点。小淅,快带小杨去疗伤啊。”
浞飏哭笑不得的看我,“这临月楼还去不去。”
“去,当然去。”
“这府里怎么没几人?”我拉着浞飏问道。
“秋猎还没回来。”
“那你怎么回来了?”我不知好歹的问。
浞飏瞪我一眼,一甩衣袖径自走去。
往事悠悠君莫问
往事悠悠君莫问
临月楼。二楼临街的座位。
浞飏喝了一口茶,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你怎么懂得用金针?”
我平静的说出早已经想好的说辞:“在十二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位白须老者,莫名其妙的说我资质奇佳,要我拜他为师教我医术。我跟着他学了五年,在遇到你之前师傅突然失踪了,自那之后便没有见过他。我也从来不知道几根小小的金针会是医术上的至高技艺。”
浞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心思缜密我这番说辞未必能打消他的疑虑,我突然有了种大胆的想法。
看着他认真的说:“浞飏,近来的很多事我都觉得很奇怪,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什么?”
“先是有人想用‘温柔’杀我,流觞突然不再苍老有了武功想要杀你,茶寮中一批杀手装作山贼目标是我,还有前几日上林苑中想杀你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要你我的性命,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
浞飏略微思量,“这些事我也在想,派去追查的人还没有消息。不过上林苑中的死士属于一个叫地杀的神秘组织。”他微微一笑:“他们刺杀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以前也遇到过?”
“是,只要一有机会他们总是想置我于死地,派出了很多人去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蹬蹬的脚步声,店小二满脸笑容的在前面引路,自楼下走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相英俊我似曾相识,而女的正是秋猎凉棚中小淅示意我看的妖艳女子。
男子显然认得浞飏,神情恭敬的走过来就要行礼。
浞飏举手制止了他,道:“不必多礼。”
我对那位女子颇为好奇,小淅尚没有机会同我言明为何要注意她。便问道:“这位姑娘生的好生俊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女子征询的看着身边的男子。男子道:“回夫人,这是内人。”
和没说一样,我还没想起你是谁呢。
店小二在这时大声道:“状元爷,你的包厢准备好了,里面请。”
男子应了声,对浞飏抱拳道:“下官告退。”
原来他是状元原敬轩,小淅的夫君。难怪觉得眼熟,那日丧礼见他神情憔悴面色悲伤远没有今日这般荣光,兴致这么高,携娇妻出行,还是新纳之妾。只是那女子鲜红的蔻丹指甲阳光下分外耀眼。
“你小子原来躲这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没安生日子了。”浞飏一脸苦恼。
修涯一身青衣穿的很随意,大步走来一屁股坐下。
浞飏问:“秋猎结束了吗?”
“没。我先回来了,你不在,我对着宁宇那软棉花昊殇那座冰山多没意思。再说,我可是有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