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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你是有记忆的,这也使得修莛无法正面为难你,但暗地里她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些天我时常在想,若这次,我会如何选择?
可,此时选择的权利已经不在我手里,保护你的人是浞飏,他的执着和无所畏惧我比不了。金殿之上他剑指太史令,上林苑内为了你他公然顶撞王后,面对地杀时的以死相护,回朝晚宴上他回击修家的为难……这一切,浞飏真的做了,这天地间最桀骜不驯的男子可以在动情时为心爱的女子付出至此。那日,当他抱着昏迷的你奔出树林时,那脸上怕人的神情和从没出现过的
慌乱,让我相信,浞飏是真的把你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而我……我知道我是懦弱的男人……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二)
又是一轮弯月,又是一日将尽。
浞飏只觉得时间在他紧握的指缝间溜走,抓不住。心慌,他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般胆怯的一天,不想看到初升的旭日。
玄士军、暗影、府内侍卫、修涯手下能调动的兵士通通都派了出去,江湖术士、走街郎中、挂牌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宁宇也来闹过,逼着他去为修溦守灵。浞飏只是冷冷的说:“能让我把时间留给还活着的人吗?”后来还是修涯把宁宇强行拖走的,以前只看得到修涯爽朗豪放的性格,做事不受拘束喜欢凭心情而行,却在经过了这些困恼之后,突然发现这几年修涯真的成长了许多,人也稳重成熟了。
天蒙蒙亮时,浞飏过于疲倦便不自觉的趴在泫汶手边睡了过去。却被一阵叫门声惊醒。
睡意朦胧的开了门,却突然睡意全无精神一振。
东方微橙的曙光中,那长发及腰面容宁静的男子就那样清朗的站在门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污渍斑斑脸上也是尘土斑驳,发梢眉角还挂着清晨的霜露。即便如此狼狈,昊殇依旧洁然的俊美。站在昊殇身边的是一位老者,头发胡须俱是花白,却筋骨奇特浑身透着某种似乎天成的气质,令人不得不留意他。浞飏一眼便知此老者绝非常人,再见昊殇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恭敬的神情,知此人定然有几分能耐。便侧身给二人让出路来。
老者也不客气,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进了屋就直奔床上的泫汶而去。
浞飏赶忙跟了过去,见老者探上泫汶的脉,眉色不豫,又自怀中掏出一根银针,自泫汶的人中插了下去,取出时在清晨并不明亮的光亮中屋内三人皆看到银针端头已是暗黑。
中毒!御医也不是没做过这个假设,银针试毒也尝试了,鼻腔喉间俱不见银针变黑,却不知为何此时人中穴会使银针变黑。
浞飏看向昊殇,虽不言语,但眼神已经传达了他的询问,白须老者是谁?
昊殇似乎刚想开口,却一时气血不畅,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浞飏一惊,赶紧上前,然而老者却身手敏捷的抢在他身前,快速的点了昊殇几个穴位,又掏出一颗黑色丸药给其服下,这才示意浞飏把昊殇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受伤了?”浞飏问。
昊殇微闭双目运气调息,胸口微微起伏,也不言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老者又走回床前,浞飏便也跟了过去。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昊殇五天五夜不休不眠,四处奔走只为了寻找一人,怕也是这世上唯一能救泫汶的人。然,医仙在江湖销声匿迹已近三十年,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是在城郊的月老庙。而当年瑭姻师从医仙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昊殇恰恰是其中一人,犹记得年幼精致的瑭姻总喜欢搞怪,趁他不注意便扎他一根金针,让他不是大笑不止就是眼泪狂流,而她,笑翻在一旁。昊殇几乎调动了整个地杀人马奔走打听医仙所在,费了足足三日才得知雪山之上似乎依稀见得医仙踪影。他也顾不上属下的阻拦,施展轻功就去了相隔不下千里终年冰封无人烟的大雪山。幸而,幸而,医仙尚在人间,幸而,他心中还记挂着自己的爱徒瑭姻。
医仙自怀中取出一青蓝长颈瓷瓶,内装小粒赤色丸药,他悉数倒入掌中送到泫汶嘴里。浞飏只见老者手中片片金光飞出,嘣嘣的声响,数枚金针通通打入墙壁、床梁之内。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每根金针上都钉着一只蚊子。
医仙眉目严峻,看着浞飏道:“夫人所中乃是蚊蛊,已经绝迹江湖四十余年。老夫行医近百载也只是在古籍间偶得只字片语,况此蛊解法实非常法,一步错漏便是满盘皆啰嗦。”下面的话便不再说,只皱着眉瞅着浞飏。
浞飏自然知道其中凶险,但此刻除此老者之外也确实别无他法,便点头道:“请前辈尽力,内子的性命就交给前辈了。”
医仙道:“老夫自当尽力,但唯缺一幅药引,不知……”
“是何物?前辈请直言。”
医仙风骨嶙峋,面露难色,道:“是一人鲜血,此人必须深爱夫人。”
浞飏朗然一笑道:“这倒不难,要多少血前辈尽管自浞飏身上取就是。”
“血乃是药引,无需许多。倒是一旦夫人康复,自此你二人之间生命便是相连,或者说是殿下单方面受夫人牵制,只要夫人生命终结殿下也会在同一时刻毙命。”
浞飏微愣,但很快便毫不犹豫的道:“救人要紧,前辈开始吧。”
医仙眼中飘过几分赞许,以一种欣赏的眼神重新审视浞飏后道:“好。请殿下命人准备热水、匕首、毛巾和老夫这张单子上的药材,另外要使唤的丫头三人,童男两人。两个时辰,可以吗?”
“浞飏尽力为之。”
入夜,竟熙熙攘攘的漫天飘起了雪花,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纷然而至。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
只一会便堆满了枯枝树杈,琉璃青瓦。星光洒下,与银白的雪影交相呼应,点点生辉,夜色格外的明净,天地间难得的清朗。
水汶阁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屋内偶有人影晃动,屋外冰天雪地中立着数人。最前面的两人皆是皮毛披风,身形英挺。身后的小厮撑着伞为二人遮着雪。
昊殇面上依然清冷,周身透着了然的孤寂,身子纹丝不动的静立,黑色的皮靴已被雪埋去半截。
身旁的浞飏也是喜怒不形于色,刀削般的轮廓隐约见得几分清寒,隔着月色雪影却又分外朦胧。
已经过去十多个时辰了,屋内除了传来几声男童的厉声尖叫和几句轻声话语,余下的只是簌簌轻微声响。
轻风偶过,吹起纷攘的雪花,片片晶莹打在浞飏静冷的脸上,薄凉的感觉。蚊蛊,他自问见识广博博古通今,却对这种蛊毒闻所未闻,还是那个一直困扰他的疑问,是谁?和害死凤悻红逼死修溦是同一只幕后黑手吗?
还有,昊殇,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自相识起已数年之久,骨子里的清冷和狠厉比起他来或许更胜一筹。那年的晋安水战,他伫立船头亲眼看见昊殇一人一剑拼杀于乱战圈中。长发飞扬却宛如暗夜之神,剑过必然是鲜血飞溅,而且每一剑都是封喉索命的一式。嗜杀,这是浞飏当时唯一的感觉。而这些年相处下来,对昊殇的才识武功为人胸襟都是颇为欣赏的,但他总是冷冰冰的独来独往不与人接触,也不曾听闻他与谁亲近,就更没听过他有何中意的女子了,他冷漠的似乎不近人情。然,今日,昊殇竟然劳累吐血,为救一女子的性命——泫汶。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三)
正在此时,久闭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白须老者自内慢慢的走出来。
浞飏赶忙迎上前去,问道:“怎样?”
老者面容疲惫,眼底内尽是血丝,苍老的皮肤此刻透着一种绿色的透明,缓缓道:“夫人已无大碍,但经此变故元气大伤,需细心调理。”
“有劳前辈了,已经准备好了厢房……”
“不必。”医仙打断浞飏,匆匆道:“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见状浞飏自知勉强不来,道:“敢问前辈尊姓,此等大恩也好让浞飏记挂。”
医仙摆手道:“老夫漂泊经年,自己都不记得俗名了,你又何须在意呢?快去看看夫人吧。”
“是,浞飏代内子谢过前辈。“
“恩。但有一事万望殿下记挂,今后性命系在夫人身上,是以需更加留心才是。”
“是,浞飏明白。”说罢也不客气,径自走进屋内,见一地狼藉,两名童男俱是脸色灰黑的断气多时,嘴角流出的血丝是暗绿色的。三名丫鬟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床上的人依旧昏迷中,但脸色比之先前多少有些生气。
却说医仙匆匆忙忙的出了太子府,专挑偏僻的小巷子走,途径一交叉路口,两侧都是高直的青石院墙,突然自一侧的小门处伸出一只手一把把他拽进门内,门在身后应声而阖。
医仙看清来人的脸便不再做声静立一旁,片刻,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和男子小声的交谈,而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又静候了半响,昊殇抓着医仙的手才放开,道:“冒犯前辈了。”
医仙伸手拍了怕昊殇的肩,赞道:“好样的,小伙子,老夫生平阅人无数,你是最特别的。”以浞飏的心机城府又怎会让他不明不白的离去,何况浞飏命系泫汶的事定然要保密的,而他恰恰是知情人,浞飏又岂会由得他来去自如。
昊殇唇角锋冷隐着痛色,戚戚道:“昊殇连瑭姻都保护不了,前辈谬赞了。”
医仙摇头苦笑道:“你们二人都是太执着了,苦了自己也累及他人。”
“灭门之仇若是不报,我们又有何面目日后面对九泉之下的家人。”
“可你又怎么知道亲人们希望你们这样为难自己,也许……”话未说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昊殇眼见血色暗黑不由一惊,赶忙上前扶住医仙,手已搭上他的脉,脉象微弱……
医仙虚弱一笑,人已经站不稳了只能靠着昊殇,道:“老夫时日无多了,你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是。”这种时候昊殇反倒越加镇定,也不多言。
医仙赞许之色又起,心中暗想到。此人却乃人中龙凤,光是这份临危不乱的镇定和处事的机智冷静就已非常人能比,更难得是是对姻儿一往情深,大雪山处处凶险岂是不熟地形的人妄上得了的,幸好他恰巧上独领峰采雪莲救了这小子一命,不然雪山下的皑皑白骨又多了一具尸身。
“首先不要告诉姻儿我已死,不要再加剧她心中的仇恨了。我死后要立刻把尸身烧毁,骨灰要
深埋地下不见天日,切不可令我身上的剧毒蔓延。”
“是”
“第二,你要小心这下毒之人,据我所知,蚊蛊失传多年,最后出现在北方荒漠戈壁中唯一的城镇同鸟,为巫氏一族所习,不过巫氏一族已于几十年前被蛮夷所灭。但不论如何,此使毒之人不容小窥,你要加倍留心才是。”
“昊殇明白。”
“很好。”医仙朗然一笑,纯白的胡须竟带着几分顽皮。
昊殇清冷的眉间闪过一丝幽深的清光,道:“昊殇有一疑问,不知前辈可否告知?”
“你说?”
“是否真的需要浞飏的血作为药引?”
医仙眼中精光一闪,颇为得意的笑道:“好小子,真没什么是能瞒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