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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涯若有所思的盯着我,胸口微有起伏,良久,忽而展颜一笑道:“罢了。”
气氛微凝,我赶忙笑笑道:“以往是年你都是在军中过的,给我讲讲塞北的风俗吧。”
修涯朗然一笑,是我熟悉的明朗干净的笑容,说:“北边这个时候冷的很,往往是连天的大雪不停,雪深及腰出个门也不好走。军中清一色的爷们,能干什么,烧个柴火围个圈子喝整坛的烧刀子火辣辣的入嗓身子也就暖了。等天晴了雪融了,就骑马围猎,大雪封山多日出来觅食的猎物很多,往往是箭无虚发,收获不少。晚上就再支上火烤着吃。”
我放目远望,道:“漫天白雪,纵马驰骋光是听听也觉得心头爽畅。”
“身在草原的那份心情在这重重宫墙中是体会不到的。”修涯道。
我神色一暗,冷冷星光映上眉梢。
修涯默然些许声音很低几乎不可听闻道:“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你。”
许是醉了,我告诉自己
浮生长恨欢娱少(二)
浮生长恨欢娱少(二)
绾了发髻插了珠钗,涂了胭脂描了红唇,轻纱罗裙曳地宫装。对着铜镜调整好表情才打开房门走出去。
冬日清晨,天边朝阳崭露头角,赤青色的天空微微泛着暖色。却依然是寒冷的天气。
浞飏负手而立站在院内,明黄色的朝服落下了几缕细弱的阳光,却反而使得身影更加孤寂。
我脚下一顿,却仍上前道:“可以了。”
英挺的背影一僵,没有回身,迈开步子径自向前走去。
我提着裙摆匆匆跟上,在迈出院门时低声说道:“殿下,可不可以放了小淅。”
浞飏恍若未闻。
我小跑几步赶上他,道:“错的是臣妾,与旁人无关。”
猛地,浞飏停步,我反应不及撞上他坚硬的背,没有回神他已经强硬的拉过我的胳膊,剑眉紧蹙,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也关起来。”
我眸中柔光清冷的动了动,低眉道:“我愿意承担一切,只求殿下不要为难无辜的人。”
浞飏峻肃的脸上冷意萧然,真是怒了,手上使力捏得我胳膊生生的疼,声音也是阴沉可怕:
“无辜?你和我说无辜……”
“殿下,车马备好了。”小杨面无表情道。
浞飏敛了神色,手却不放低声道:“要是还想着那丫头的命,今个就别再惹我。”说罢拂袖而去。
我捂着胳膊呆立原地,感觉点点苦涩翻上舌尖。
“夫人。”小杨轻声唤我,眉目间初现几分关切。
我抬眉微笑,整了整衣衫,跟上了前面的浞飏。
大年初一,按规矩皇家子孙是要进宫给王上王后请安的,但不知怎地,传下来的圣旨竟然有我的名字,许是太子府内没了人,这等充场面的事儿便落在我这没命每份的女子身上。
溪筵宫。
见了我浞炱与修莛都不惊讶,眉眼淡淡的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却也无从得知是谁的主意要我进宫。
心里到底是忐忑的,尤其此时身边是这样的浞飏。走出莫名的执拗后,再次面对修莛高傲精致的面容时,真想拍自己几巴掌,如今的我还有耍小姐脾气的资格吗?还有闹脾气不加辩解的本钱吗?
皇家子孙说多不多,见过几面的浞陉、浞萧然、浞徽然,年幼的浞炯、浞荇都是身着新装一脸喜庆,但说少也不少,各家的王爷亲贵、沾亲带故的隔系血脉……一张张面生的脸孔突然的就冒了出来,诺大的宫殿显得很拥挤。
人多也有好处,我落得清闲。带着我跪地请安后浞飏就被叔叔伯伯们叫去说话了,我寻了处清净的角落站着,远离众人的视线。
不自觉的摸了摸怀里的两封红包,是刚才请安时浞炱和修莛给的。虽然两人俱是面色平常,甚至带着高贵的恰到好处的笑容,但这两封红包却不似他们主人那般面上无恙。修莛的红包手握处折痕颇深,我可以想象她握在手中时心里对我的恨意泛滥。浞炱的倒是平整齐顺,但当我拿在手中时却感觉到了微微的湿润,他紧张的出汗吗?我自嘲的摇头,抽出手来,心下已经决定不打开这两封红包。但,若是我看到了,之后发生的事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然,这世界没有如果。
一只冰冷的手突兀的摸上了我的胳膊,不知是惊讶所至还是天寒地冻,后来想起浞陉最直观的感受便是那冷的异常的手。
我定睛看着他,平静的说:“朔王这是做什么?”
浞陉嘴角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眼睛带着色欲的味道打量着我道:“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天香国色,美人,从了本王如何?”
我佯装生怒,甩开他的手,道:“请王爷自重,泫汶虽是卑微之人,但于情理之间王爷是不是得唤我一声嫂子?”
他笑,脸色愈显苍白,“嫂子?哈。行,嫂子,小王真是喜欢你这性子,就跟了我吧。皇兄木疙瘩一个,不解风情冷落了美人,小王我……”他突然顿住话头,向前方望去。
不知怎地,原本聚集的人群自动闪到了两旁,正中坐着王上王后,凝因公主浞萧然站在修莛身后,修涯跪在王上面前,“砰”的一声又磕了一个响头。
修莛面色不豫,责备道:“大过年的,修涯你可不许胡闹!”
修涯提起头,朗声道:“修涯说过,四方不平绝不成家,只能磕头谢过王上王后的的关心。”
浞萧然深情的望着修涯,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襟。
修莛道:“你说你这孩子,我这话还没出口呢,你打什么岔。你知道王上想把哪家的姑娘许给你就急着推辞。”
修涯背对着我看不到神情,只见挺直的脊背满是倔强,“不是哪家姑娘的事。祖父总说天下为先国家为重,修涯堂堂七尺没有一番作为何以成家。”
“好,这才是我朝的好男儿。”浞炱赞道。
修莛眉色一紧道:“你们男人总想着天下国家的,可苦了咱们这些痴心等待的姑娘了。再说了,怎么成了家就不能有一番作为,修涯你已经是战功在身的将军了,不是年轻有为吗?算算年龄也该成家了。”
“也是,朕倒是忘了修涯年龄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王上……”修涯急道,因为那句话浞炱一旦说出口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不是浞飏,虽然性子豪迈洒脱却做不出叛经离道的事情。
但是浞炱伸出手掌制止了他,颇为郑重的说:“朕意已定,等过了年便给你指婚。放心,自然是好人家的姑娘,亏不了你的。”
修涯挺直的身子一僵,半响才俯身道:“谢王上厚爱。”
“哈,这等便宜事那直愣子还忙着往外推,嫂子,你说咱们的凝因公主哪处委屈他了。”浞陉不屑的笑。
我道:“这哪是王爷明白的了的。”
浞陉游移的目光似乎聚焦于我,道:“嫂子这话何解?你说修涯会不会是心里有人了,才不想要别人的?”
我面无表情的应道:“王爷这是问我?我一深闺女子哪里知道这些。”
浞陉呵呵笑道:“也是,可要是真有了别家的姑娘,直接和父皇要了便是,何苦藏着掖着的。”冰凉的手在我胳膊上轻轻一捏,接着道:“咱不说旁人了,说说咱俩的事吧。”
“你们之间何事?”浞飏眼神冷澈的立在旁边,微热的呼气打在我的耳侧。
浞陉不惊不窘道:“这可是我和嫂子间的秘密,是吧,嫂子。”说罢冲我暧昧的笑后离开。
我倒是不在意他这几句不清不楚欲盖弥彰的话,可脑中攸的一闪,便拽着浞飏的衣袖急道:“我和他没事。”眉眼急切,脸色微红。
浞飏嘴角冷冷的抿成一条直线,无喜无怒道:“你先回去,母后留我有话要说。”
“好。”我应道。
外间的风很大,夹杂着干土沙石,打在脸上犹如刀割。漫天的黄土飘飘掩了天空,四野之内茫茫的一片,本是红灯挂彩的宫殿失了颜色,青石的路面已不见原色,俱是薄薄的黄沙堆积。
出了溪筵宫的建筑群,走了一段路。风沙愈大,在耳边呼啸,眼前越来越模糊,前路极难辨认。小杨和一太监在前面领路,我和小灵拽着小杨衣服的后襟步履缓慢的在后面跟着。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那太监回过身对我说:“夫人,这大风黄沙的天,实在是辨不清路,咱们怕是失去了方向在原地兜圈子。您看,咱先找个地落落脚,等这风小点,奴才再送您出宫成吗?”
我也意识到迷了路,再这么转下去不是办法,便点头应了。
那太监便领着我们向最近的一间院落走去。
院门虚掩无人看守,院墙破旧长满爬藤。太监盯着院门上的扁迟疑着。
“清黎宫。”我轻声念了出来。
太监看着我面露惧色,小心翼翼的说:“奴才该死,不该带夫人来此触这霉头,还请夫人恕罪。”
我问道:“这是冷宫?”
“……是。钟妃娘娘的钟灵宫就在附近,奴才这就带您去。”
“罢了。”我摇头道:“不过是间房子,能避避风雨便行。”说罢抬脚迈进院子。此处人少清净,若真到了钟灵宫里,指不定传出什么拉拢关系的谣言来。
浮生长恨欢娱少(三)
浮生长恨欢娱少(三)
园中四处透着萧条。这宫内便是天底下最现实的地方,人情冷暖永远跟着地位荣宠走,一朝失势便是门厅冷落,更不要说被打入冷宫了。
“你们是什么人?”一中年妇人一脸戒备的站在正屋的门外,脸色很不好看。
太监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尖着嗓子道:“大胆的奴才,主子没教过你规矩吗?有眼无珠的东西,这位可是……”
咳,又是个被我身份难住的人。我上前作揖恭敬道:“这位嬷嬷见谅,我等是太子府的内眷,本是要出宫的,奈何风沙太大辨不清路,便想寻处落落脚,叨扰之处还请嬷嬷见谅。”
那嬷嬷表情略微缓和,面露难色道:“老奴给主子请安。可……可我们娘娘……”
太监斥道:“夫人到你这是你祖上八辈子积的德,还不赶快请夫人进屋。”
本想制止这跋扈的奴才,但心里也是好奇屋内住的是哪位娘娘,会是我相识的旧人吗?
嬷嬷极不情愿的带我们进了屋子,大开间的宫殿建筑,高檩阔梁内外开间,却处处透着冷清。并未见到其口中的娘娘。桌椅年久掉漆,端上来的茶碗也是破旧的。
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好歹也是位娘娘,这缺了什么可是要向内务府要的。”
嬷嬷皱眉道:“夫人不在这宫里住,不知这里头的事儿。别说是咱家的主子,就是还在自个的宫里待着的娘娘,要是不得宠的,向内务府要个物件都难。管事的早把好东西进给王后或是得宠的娘娘了。”
这我本是知道的。当年我宫中的稀罕物件何以量计?
我问道:“敢问这是哪位娘娘?”
嬷嬷愁色浮眉,道:“好多年前就不是娘娘了,只不过老奴心里还……”竟落下泪来,哽咽道:“但在老奴心里她永远是瑜妃娘娘。”
瑜妃,是她!话尚不及出口,自角落中突然窜出一女子,发丝凌乱的看不清容貌,直直的向我奔过来,拽住我的胳膊脸凑到跟前问:“你在叫本宫?”声音尖利犹如厉鬼,“是谁?是谁在叫本宫,是不是王上叫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