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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良?
苏汐喃喃念了一声,飘忽的视线透过重重繁叠的喜庆忧伤地漫至巍巍皇宫。此刻,想必皇宫已是欢腾一片,到处弥漫着浓浓的喜气,每个人脸上都应挂着明媚的笑意。
唇边浮起一抹苦涩的笑,苏汐收回视线,仰头看着满庭院飞舞的细碎樱花,又兀自发起呆来。今日的玄亲王府越发显得冷清,一大早,礼部派人来请,说是封后大典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王爷处理,以往凭借龙陌清淡的性子,即便来了圣旨,他也未必会做,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竟二话不说地随来人进了宫,而欧阳云芷不放心龙陌,也跟着早早地去了。因着怕自己会在封后大典上一时不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所以苏汐拼命地劝说自己呆在王府里,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忍耐,必须等到晚宴,她才可以,才可以告诉他,她是他的她……
可惜,这漫漫时光似乎总也到不了尽头。天微微亮时,她就开始在房里默默地等着。怕自己胡思乱想,又走到庭院里,以为能借樱花转稍稍平复下心情,哪知道,视线转啊转,终究还是透过那些美丽的花瓣,凄凄地望向皇宫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在二十一世纪,她可以是最没心没肺的苏汐,可是一到了这鹰仪皇朝,所有的所有似乎都不对劲,她的心上似乎总蒙了一层又一层,繁复的悲伤,这两日也睡得极度不安稳,片断片断的梦里尽是出现水城的小花店里,那个眉目间铺满温柔的俊秀男子,他总是一脸忧伤地看着她笑,却从不说话。每次都是她受不住沉默,张嘴刚想问时,便猛然间醒过来。然后除了一室的清冷,什么也没有。
诶。轻叹一声,苏汐甩甩头,将自己拉远的思绪唤了回来。三月的阳光很温暖,盖在身上有层稀薄的暖意。日头爬上正空,苏汐裣了裣衣袖,折身返回了厢房。
还有,六个小时。
当夕阳的余辉灿烂烂地在雕花木门上洒落一片彤红的阴影时,龙陌从宫里派来接苏汐的人也到了。乘着小轿,也不知走了多久,苏汐坐在轿中,只听到轰轰的喜炮声。心里突地难受,她用双手捂紧耳朵,弯弯的眼眸里纠结着混乱而矛盾的爱意。
“桑姑娘,到了。”
早有轿夫将门帘打开,苏汐浑浑噩噩地应了声,走了出来。此时,纠结在耳畔边的只有丝竹管弦之声。深深呼吸一番,刚抬头,便瞥见巍峨的宫门上立着的三个大字——畅音阁。
“哎哟,是桑姑娘来拉。快快请进,兰笙姑姑可是等了些时候了。”就在苏汐对着匾额上的字出神时,一声娇呼突兀地响起。她侧首望去,却是穿着一身湖蓝宫装的宫女急急地向她走来,那清秀的眉目间含着浓浓的笑意。苏汐拉了拉盖在头上的头巾,努力地挤了抹笑,对那宫女道,“烦劳你带我去见兰笙。”
“是是是,桑姑娘这边请。”那宫女唇边的笑意更盛,连忙领着她进去。
苏汐前脚刚随着那宫女迈进宫门,送她来的一个轿夫突地快步上前几步,在她的耳边嘀咕几句。脚步微微一滞,苏汐用极轻的声音道,“告诉王爷,他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从来都是个固执而任性的人,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再轻易地改变了。”说完,便头也不会地刻意快走几步,仿佛怕自己慢了一步,便再也不会这般决绝。
“姑娘,你可来了。”一走进阁内,一脸大大笑容的兰笙就跑了过来,但一看到苏汐的穿着,笑容猛地凝在唇角,有些尴尬地看着苏汐,“厄,虽说姑娘这身白衣很好看……可这大喜的日子……”
“碍着你眼了?”不知怎的,明明知道兰笙是好意,可一到了这宫里,她就浑身不自在,连说出的话也带着刺。
还好兰笙知道她的一切,也没过多追究,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姑娘,奴婢知道您委屈,只是……诶,算了,此时也不便多说什么,眼下姑娘还是快稍稍准备一下吧,那日姑娘叮嘱的,奴婢也已办妥,王爷也早早地来了……”见苏汐又有些恍惚,她连忙略微提高了声调,“歌舞已过了大半,今日又忙了些时候,皇上和皇后都有些倦意……”
“开始吧。”淡然地截断了兰笙的话,苏汐忽地转头,看向她的弯弯眼眸里开出一片灿烂的花,“我一定会让他记起我的。”
一定,会,让他,记起,我,我……
夜风暖暖吹拂的夜,精致的宫灯闪耀着明亮的烛火。畅音阁原本喧闹的舞台忽的沉静下来,丝竹,管弦,琵琶,笛子,洞箫……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淡了下去,然后只剩下清暖的琴音袅袅地蔓延开来。
离舞台大概有十米远的案桌后,一袭明黄织锦龙袍的龙珞神色淡淡地靠坐在紫檀木椅上,一手端着酒杯,浅浅地啜饮着,连眼皮也不曾抬起。只是当舞台上的清暖琴音穿过厚重的空气漫进他的耳膜时,他有些讶异地挑高眉,看向舞台右侧。
薄纱轻舞的背后,一抹紫色的身影若影若现。
上好的焦尾琴摆在矮几上,一袭紫金华袍的龙陌盘腿坐于席垫上。冰冷的指端清清凉凉地搁在琴弦上,翻,转,挑,拨,每个音符,似都绵绵地生出情来。带着浓浓感情的曲子在整个夜空上静静地回响,众人似都被这琴音勾了魂,摄了魄,原本喧闹的畅音阁,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幽幽的曲子,缓慢而去。切切的词,忽又徐徐地绽开在耳际。只是寥落数句,便惊了手下的弦,龙陌慌忙抬眼望去。舞台左上方,不知何时已站立一个娉婷身影。一袭华丽的纱衣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衣色雪白,胜似麝香百合纯白的花瓣。颈间领口处层层叠叠,繁繁复复地绣满暖媚的樱花。长长的黄色头发用精致的缎带松懒地束于脑后,只留几缕垂在耳侧,微风轻轻一吹,长长的裙摆和发丝便如蝴蝶灵动的翅膀扑腾开来……
龙陌愣了一下,眉心忽地皱下来,绵绵的,尽是无尽的忧伤。
另一边,苏汐一眼不眨地看着台下的龙珞,弯弯的眼眸里,全是赤裸裸的满满深情。
从你眼睛看着自己
最幸福的倒影
握在手心的默契是明天的指引
无论是远近是世纪
在天堂拥抱或荒野流离
我爱你我敢去未知的人和命运
我爱你我愿意准你来跋扈地决定
世界边境
偶尔我真的不懂你又有谁真懂自己
往往两个人多亲密是透过伤害来证明
像焦虑不安我就任性
怕泄露你怕所以你生气
我爱你让我听你的疲惫和恐惧
我爱你我想亲你倔强到极限的心
我撑起所有的爱围成风雨的禁地
当狂风豪雨想让你喘口气
被划破的信心需要时间痊愈
梦想缠着怀疑未来看不清
就紧紧地拥抱去传递
能量和勇气
我爱你
我不要没有你
我不能没有你
绝不能没有你
一曲终,苏汐如愿地看到龙珞那双细长的眼睛里蔓延出的熊熊火焰,但同时,聚在畅音阁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此中,她感受最深地便是坐在龙珞身侧的师落离所投射过来的似怒似怨似漠的目光。
心里一阵难受,她巴巴地回来,带着终于可以回应他的爱的念头,又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只为告诉他一句——
我爱你。
可是,然而——
一声大笑突然撕裂静谧的夜,龙珞僵直的薄唇忽地散开一抹邪邪的笑,原本在暗夜黑眸里跳动的那簇火焰刹那间熄灭。他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苏汐,便径直偏过头去,对身旁的师落离笑道,“皇后还满意今晚的宴会么?这么新奇的表演可是兰笙花了大量的力气,去宫外寻来的。你瞧那歌姬,人也就普普通通,端地没朕的皇后美貌,可不知为何,她竟能得一向淡泊的玄亲王伴奏。对了,兰笙,既是你寻来的,暂且说来听听,这异族女子究竟是如何粘上玄亲王的?”
龙珞的语气淡淡的,苏汐隔得远,并不知晓他说什么,可她突然瞧见兰笙一脸惊慌地跪了下去,连连地磕着头。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能在他的面前仔细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过往的一切,他都不会再追究,然后会暖暖地抱着她,温柔地唤她‘汐儿,汐儿’。可是,眼下这一切都似变了模样,跟预想的一切都不搭调。而且,她恍惚还能听到台下窃窃的私语声。
藏在宽大衣袖内的手指渐渐地收紧,苏汐凝神望着台下的龙珞。一直,一直,他都没再抬头看她,不知他和师落离说了什么,师落离忽地抬起头,看向她的那双幽深如井的黑眸里,弥漫着淡淡的笑意,似,嘲笑。
苏汐怔在原地。小太监尖利的‘皇上起驾’落下后,她看到龙珞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然后是身着华服的师落离跟上前,百官和大大小小的奴才皆口称‘恭送皇上’,跪拜。待龙珞的身影都要消失于茫茫夜色中时,苏汐腾地清醒过来,脑子还没思考,话已脱口而出——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字字铿锵落地。
台上的龙陌,俊秀的面上,血色顷刻褪尽。银如白雪的发,在夜风的翻弄下,纠结出一团又一团绵延的哀伤。
台下的龙珞,挺直的脊背,蓦地变得僵硬。黑如墨玉的发,在夜风的吹拂下,撕扯出一圈又一圈凌乱的忧伤。
良久,久到苏汐都要以为自己快站成化石了时,龙珞终于缓缓地开口了,不过他依旧背对着她,似是对一旁的师落离道,“皇后若是喜欢这歌姬,可暂且将她留在宫中。”
说完,也不等她答话,他便迈着略显狼狈的步子快步离去。
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的师落离微回首,遥遥地望了苏汐一眼后,冷声对身后的浣絮道,“可曾听清了?”
浣絮矮身一福,“奴婢遵旨。”
浑黑的苍穹里,弯弯残月,零落地洒着淡淡的光。
后妃乱续(85)
苏汐怔怔地站在台上,目光凄然地追随着龙珞远去的身影。
想过很多种情况,却独独没料到竟会有这样的再遇!至始至终,除了黑眸里闪过一簇微小的火焰,他对她就像一个陌生人,虽然她很努力地说服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发生了变化,他才认不出她,可是在听了兰笙的话后,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不想认她的。
这,究竟是为什么?!
顿觉胸中燃起一把冲天怒火,夜风撕扯开束着头发的精致缎带时,一声娇呵随着响起——
“龙珞,你给我站住!!!”
万籁寂静的夜,这声呼喊惊了所有的人,百官和大大小小的奴才均面露惊讶地转头看向她。连朝她走去准备宣读旨意的浣絮也蓦地停住了脚步。
畅音阁,此时,安静得连针掉地的声音也能听见。
然而龙珞恍若并没听见她的喊声,依旧步子不减地向前走去。台上的苏汐心一横,提着裙摆飞速地跑下来,不顾所有人或惊讶,或鄙夷,或嘲笑的目光,她绕过所有的人,纯澈的眼眸里只映满那一袭明黄织锦龙袍。
越过师落离身旁时,她恍惚听到师落离似是呓语道,“一切都晚了……”
晚了?
心脏突地狠狠一跳,苏汐只微侧头浅浅地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又慌忙地提速向龙珞跑去。
“你……站住……”好不容易跑到龙珞前面,苏汐累得气喘吁吁地伸手拦着前方的路。龙珞迫不得已停下,但眉心拧紧,细长的双眼里恍若盛满了寒冰,视线凌洌而毫无温度。
苏汐被他看得头皮一阵发紧,原本满肚子的话却突然全都失了踪影。因刚才的快跑,微微发白的小脸上浅浅地浮上一层酡红,光洁的额上也布满了细碎的薄汗,夜风轻轻吹过,竟是一阵寒意从脊背陡然升起。
“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