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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们的君主。”
“也是当今最卑鄙的叛徒。”
林根星君主顿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是狂乱地一会儿看着里采特,一会儿看着拜伦。而他们也正沉着脸,愤怒地瞪着他。接着,他一扭身站起来,本能地恢复了已经失去的自制力,竭力保持着外表的平静。
他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沉着的声调开口说道:“就算这一切都不假,那又怎么样?你们除去听之任之外又有什么能耐。还有最后一颗星云内行星有待探查。它必定是那颗造反星球,而且,唯有我一个人知道它的坐标位置。”
他竭力保持着一种作为人君的尊严。他的一只手悬在折断的手腕上,失去了作用,他的上唇可笑地肿胀着,脸颊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尽管如此,他眉宇之间仍洋溢着一种天生人君的傲慢。
“你会告诉我们。”拜伦说。
“别做梦了,我不会告诉你们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每个恒星周围平均有七十立方光年的空间。如果你们没有我带领去瞎摸,那么,你们进入任何恒星周围十亿英里空间内的机会是二十五亿亿分之一。记住!是任何恒星。”
拜伦心里一动。
他说:“把他带回‘无情号’!”
里采特压低声音说:“阿蒂米西亚小姐……”
拜伦打断他说:“原来是她,她在哪儿?”
“没事,她好好的。她没带二氧化碳筒就跑了出来。所以,当血液中二氧化碳排完之后,人体的自动呼吸机构自然就放慢了。也想快跑,却没有自动加深呼吸的意识,因此,她晕倒了。”
拜伦蹙起双眉。“不管怎么说,她干吗要阻止你?是为了确保她的情人不受伤害?”
里采特说:“正是这么回事!只是,她以为我是君主的人,而且我正要开枪打你。我把这个混蛋带回去,拜伦,你……”
“怎么?”
“尽快回去。眼下他还是林根星的君主,也许该把情况向船员们讲明。要打破生来就养成的唯命是从的习惯是相当困难……她就在岩石背后。趁她还没有冻死,快去,嗯?她走不了的。”
她的脸几乎全埋在头上戴着的风帽里,厚厚的太空服衬里把她的身子裹作一团,几乎分不清手脚。但是,拜伦走近她时,还是加快了步伐。
他说:“你怎么啦?”
她说:“好些了,谢谢。要是我已经惹了什么麻烦的话,我很抱歉。”
他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乎所有要说的都已融化在上面那两句对话之中。
后来,拜伦说:“我知道我们无法使时间逆转,无法一笔勾销我们已经做过的事情,也无法收回已经出口的话。但是,我恳切地希望你能理解这一切。”
“为什么要强调理解?”她的眼睛闪现出光芒。“几个星期以来我别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在理解。关于我父亲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不,我已经明白你父亲是无辜的。我几乎从一开始就怀疑林根星君主,但是,我必须拿准了。我只有迫使他招认自己的罪恶,然后才能证明你父亲的清白。我相信,把他引入我设下的圈套,让他中计来谋杀我,我就能迫使他招认。要做到这一点,我只有这么一条路,没有别的办法。”
他感到极度内疚,继续说道:“这么做很卑鄙,几乎就跟他对我父亲的所作所为同样卑鄙。我想你一定不会宽恕我。”
她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说:“我知道他需要你,阿塔。从政治上讲,你会是他适合的婚姻对象。欣里亚德这个名字对于他所从事的事业来说,要比怀德莫斯有用得多。因此,一旦得到你,他就不再需要我。经过慎重考虑,我把你推到他一边,阿塔。我那样行事是希望你倒向他。你一倒向他,他就认为该摆脱我了,于是,里采待和我就把圈套布下。”
“那么,你一直爱着我吗?”
拜伦说:“难道你还不信,阿塔?”
“这么说,你是准备为怀念你父亲和为你家族的声誉而不惜牺牲你的爱情。有首古代的打油诗怎么说来着?你啊,连我都一点不爱,又谈何更爱荣誉。”
拜伦苦苦哀求道:“别那么说,阿塔!我并非自傲,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你完全可以把你心里的计划告诉我,好让我做你的盟友,而不是把我当作你手里的工具。”
“你不该卷入。万一我不成功——我可能失败——你就不会受牵连。要是林根星君主杀了我,而你也不再想着我,那你心里就会好受些。你或许还可以嫁给他,仍然过得快快活活。”
“既然你现在已经成功,那么,我或许会为失去他而伤心吧?”
“可你并不伤心。”
“你怎么知道?”
拜伦绝望地说:“你至少也该明白我动机的良苦。就算我蠢——蠢得该诅咒——难道你就不能理解?不能努力做到不恨我?”
她温柔地说:“我倒是努力设法要自己别再爱你,可是,你瞧,我也不成。”
“那么,你宽恕我了?”
“为什么?因为我理解你?不!如果这仅仅是个理解的问题,那么,就是明白了你的动机,我这辈子也决不会宽恕你的行为。如果事情就是这样,那么结局就只能如此!不过,我要宽恕你,拜伦,因为不这样我自己受不了。我要是不宽恕,又怎能把你唤回我身边?”
她一下扑到他的怀里,扬起被风吹得冰冷的嘴唇向他迎去。他们让两层厚厚的外衣隔开。他戴着手套,不能抚摸那拥抱着的躯体,但他的嘴唇却能感觉到她白皙而丰腴的脸膛。
最后,他关切地说:“夕阳正在下沉,天会越来越冷的。”
她却柔和地说:“你瞧,多怪,我好象觉得越来越暖和了。”
他们一同走回飞船。
拜伦面对着飞船上的船员,脸上带着一种他自己并未意识到的泰然自若的神情。林根人的飞船很大,船员有五十个,现在都面对他坐着。五十张脸!五十张出世以来一直唯君主之命是从的林根人的脸。
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已被里采特说服;另外一些通过事先安排好的集体监听也已信服。可是,还有多少人仍然态度暖昧,或者充满敌意呢?
直到现在,拜伦的讲话并没起多大作用。他身体前倾,为的是让他的声音显得更加推心置腹。“那么,士兵们,你们为什么而战?你们为什么去拼命?我想,是为了一个自由的银河系。在这样一个银河系中,每个星球都能自行决定什么方式最适合自己星球的发展,都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创造自己的财富,它们不被任何别的星球奴役,它们也不奴役任何别的星球,对吗?”
听众里响起一片也许是表示同意的低沉的嗡嗡声。可是,那声音并不热情。
拜伦继续往下说:“那么,君主又是为什么而战呢?他是为了自己。他是林根星的君主。如果他赢了,他将是星云王国的君主。你们的利益在何处呢?值得为此去舍命吗?”
听众里有一位喊道:“他是我们的人,而不是猥琐的泰伦人。”
另一位更是大声叫道:“君主寻找造反星球,并为此而贡献自己的力量,难道这也是野心?”
“难道还有比这更货真价实的野心,嗯?”拜伦反唇相讥,毫不示弱,喊叫着回答他。“不过,找到造反星球时,他的身后有一个组织作为资本。他会把整个林根星奉献给他们。他认为,他能把欣里亚德家族结盟而得到的威望奉献给他们。最后,他十分肯定地认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使造反星球为他所用,要它怎么就怎么,是的,这就是野心。
“当造反运动的安全与他的计划相抵触时,为了他的野心,他就不惜让你们去拼命,对此,他踌躇过吗?我的父亲对他是个威胁。我父亲非常正直,酷爱自由。但是,由于我父亲太孚众望,所以被他出卖了。君主的这一叛卖,几乎毁了整个造反大业,连带也毁了你们所有的人。在这样一个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惜与泰伦人勾结的家伙手下,你们当中有谁能保住自己呢?为这样一个怯懦的叛徒效劳,又有谁能平安无事呢?”
“最好,”里采特小声说:“抓住这一点,给他们讲明。”
后排又传来那个人的发难。“君主知道造反星球在哪里,你呢?”
“这个我们以后要讲的。现在,我们最好还是来考虑一下,我们是让君主带领着大家走上全军覆没的道路,还是选择另外一条康庄大道|Qī…shu…ωang|。只要我们不再听从他的指挥而走另一条金光灿烂的大道,我们还有时间自救,我们还有可能挽回败局,去夺取……”
“夺取的也只是败局,我亲爱的年轻人。”一个男低音打断了他的话,拜伦大吃一惊,转过身去。
五十个船员乱哄哄地站起身,一霎时,他们似乎要涌上前来,但是,他们来开会时并没带武器,里采特已经看到这一切。这时候,一小队一小队的泰伦卫兵,荷枪实弹地从各个入口鱼贯而入。
西莫克·阿拉塔普两手各提一支轰击枪,站在拜伦和里采特的背后。
第二十章 在哪里
西莫克·阿拉塔普仔细地琢磨着眼前这四个人的性格,内心掀起一阵激动的波澜。这是一场大赌博。他们的密谋行动接近尾声,事情即将收场。他庆幸安德鲁斯少校不再跟着他,泰伦人的那些巡航飞舰已经离去。
和他一起留下的只有旗舰、士兵和他本人。这些已经足够,他讨厌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
他不慌不忙地说:“女士和先生们,让我向诸位介绍一个最新消息。一队押送人员已经登上林根星君主的飞船,现在正由安德鲁斯少校护送去受审,一旦定罪,将按叛国罪论处。他们是些老式的阴谋家,因而将按老式的办法处置他们。可是,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罗地亚星的欣里克站在他一边,脸上的肌肉极度痛苦地抽搐着。他说:“姑念我女儿年轻幼稚,她是无意中卷入的。阿蒂米西亚,告诉他们,你是……”
“你女儿,”阿拉塔普插进来说:“多半会获释。我相信,她必定会成为一位身居高位的泰伦贵族的配偶。显然,我们不会忘记这一点。”
阿蒂米西亚说:“要是你把其余的人都放走,我就嫁给他。”
拜伦刚要起身,阿拉塔普摆了摆手让他坐下。泰伦专员微笑着说:“我的小姐,悉听尊便!我承认,我有资格谈交易。但是,我毕竟不是可汗,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臣仆。因此,凡是我谈成的交易,回国后都得进行详尽的答辩。那么,确切地说,你能给我们提供些什么呢?”
“我同意嫁给他。”
“这不用你对我们说。你父亲已经同意,这对我已够了。你还有别的什么?”
阿拉塔普等待他们反抗精神的慢慢消蚀。他并不乐于充当这样的角色,但这不妨碍他把这个角色扮演得很得体。譬如说,这姑娘。此刻她可能会失声痛哭起来。这一来,对那位年轻人倒不无规劝的效果。他俩显然是一对恋人。他思忖着,既然如此,那老波罕还会不会要她?后来他认定波罕多半会要的。这笔交易还颇具古风。一时间,他想入非非,觉得那姑娘很动人。
然而,她还是那样安之若素,并没有垮下来。好极了,阿拉塔普心想。她的意志力也挺强。到头来,波罕不会满意他做成的这笔交易。
他对欣里克说:“你还想为你的堂兄弟求情吗?”
欣里克的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吉尔布雷特喊道:“没有人会为我求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