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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脸色一喜,“请稍等,小的立马给您收拾妥当。”说完,立即小跑着上了楼。
年掌柜刚才后院出来大堂,一眼就看到伫立在大厅之中那抹令人觉得胆寒危险之人的身影,急步迎了过去,当中众客人的面,他又不好请安,只得与平常客人一般拱了拱手,等待吩咐。
他的眼神在寻问是否要去后院的雅阁,凤宁言道:“有小厮在收拾三楼偏间,带我去罢。”
年掌柜领命在前面带路,他身侧的竹兰来过丹枫絮苑,自是有几分熟络,然小姐手牵的那气质不凡的小孩子却是不曾见过,难道——?胸中猛然一咯噔,想着自己侍候着宇硕两个最尊贵之人,虽在高官人前他得低眉求安,可内心的充实与骄傲足以为他万分自豪,当初他来丹枫絮苑应聘,不过是想谋个差事以求三餐温饱,谁能想到如今的自己能享有如此厚重的殊荣。
说话间,已是来到雅间之外,门口与窗棂都打开了,对流的空气已将雅间原本的异味清除干净。
小厮刚收拾完毕,便见掌柜的亲自带人过来,虽是有几分讶异,一想到他是掌柜,引领一下客人也在情理之中,“掌柜的,都收拾好了,不知几位要吃点儿什么,小的这就去吩咐送来?”
凤宁落坐在软凳上,小沧云静静站在母后身侧,不见母见说话,那掌柜的吩付,“赶紧泡壶上好的茶水过来,这儿我先替你招呼着。”
小厮虽觉得奇怪,但想不知那里奇怪,只得应声退下去端茶来侍候。
“这些日子,生意都这么好么?”小厮一走,凤宁随意的问着,淡淡的眸光瞥过年掌柜的身上。
年掌柜不敢隐瞒,实话实说,“回小姐的话,丹枫絮苑的生意一直很好,您昨夜走得匆忙,小的还来不及汇报。”
“又有谁来闹事么?”依旧平仄无异的问话,却透着淡淡的威慑与凌厉,小沧云怔怔的盯着母后,因着从未听到母后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前日东城富华楼的东家过来见小的,说丹枫絮苑生意太好,想取取经,让小的给回拒了;还有户部侍郎下的一个官属在此办了寿宴,说是宴款三日后去府取,可小的派账房先生前去,却被人挡在了门外。”
“宴款是多少?”
“他宴请的皆是达官贵人,宴款高达三千七百五十两。”本不想说及此事,可人家沾着官亲,无计可施之下才回禀主子。
凤宁知道除非让年掌柜为难,否则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到她耳中,声调徒然带上几丝轻笑,那笑温和极了,却在乍听之下不禁让人惧怕骇然,“你不必担心了,明日他会自动将宴款奉上。”
“是——。”
“茶来了——。”先前去端茶的小厮高声吆喝着,打断了雅间之内的谈话,而他亦惘然无知的踏过门槛,丝毫不曾察觉到掌柜越来越黑的脸。
“你下去罢,吩咐厨房,送来水晶莹丝,脆皮香糕,松卷玉皮,琉云豆粥,白水豆腐端来。”
“是,掌柜的。”小厮领命走了出去,年掌柜又待言语时,门口却徒然出现了另一抹小小的身影,正张着大眼睛毫无怯意的盯着年掌柜,年掌柜心中一愣,却听到那小身影边唤边跑了进来,“爹爹——。”
年掌柜直觉着冷汗涔涔,拽过紧抱着自己腿的小孩子,有些担心,还有些尴尬的对着凤宁说:“小姐恕罪,这小畜牲不懂规矩。”
凤宁没有作声,而是打量着这个看上去五六岁大的孩子,他要比沧云高出一个头,而此时年掌柜正低声怒喝着他,“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去。”
小孩子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躲过父亲伸来的手,立在了紫沧云的面前,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子,而紫沧云也愣了一下,从来没有一个陌生人敢离他这么近。
年掌柜还来不及拉他过来,就听到那小崽子问,“你是谁呀?你叫什么名字?”
离得太近了,紫沧云有丝不习惯,不悦的退了一步,半阖眸子,语带淡淡的危险:“我叫紫沧云。”
年掌柜闻言,面露的惊恐之色直逼迫他每条神经,立即磕拜在地,死命的扯过那怕是惹了祸事的孩子,“快跪下。 ”
小孩子显然懵懂他父亲的话,眨着不黯世事的眼睛疑惑不解的盯着爹爹,随即那好看小孩身旁的女子说话了,“罢了,不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快起来罢,让人瞧见了生疑。”
“是,小姐。”
年掌柜刚站起身来,凤宁徒然想到前两日陛下跟他说及让王儿习武,因着他从小身旁有个林允,便免去了在贵胄中选择随侍之事,但王儿身边只有两个宫婢而已,与其在贵胄中选择,让朝臣们相互叫劲质疑攀比,不如在平民百姓中寻得一无权无势之子,这到省去了些防备与麻烦。
眼前的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眉宇间颇具灵气,正合她的心意,只是深宫重闱,年掌柜可愿?“他可识字?”
主子一问,这倒让一向善察言观色的年掌柜有些无措,老实的应着,“这孩子生性好动,字只识得几个,让小姐见笑了。”
余光瞟了一眼竹兰,竹兰会意的关上门房,守在房门之后。
轻捋着袖沿,微斜身侧对着小沧云,说:“云儿,父王说要教你习武,需寻得一名贴身随侍。”音韵未落又起,淡淡的眸光偏向一旁的小孩,“你觉得他怎么样?”
随侍?小沧云打量着站得不远的孩子,他比自己高出许多,且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的眼睛,自己看着他的同时,那孩子也在看着自己,他能想到的,只是这人好大胆子,竟敢如此放肆的盯着他看,他要好好的教训这个大胆的孩子。
一个轻轻的颌首,便改变了年若毅的一生,当他成了宇硕的帝君,他成了御林卫都统领时,每每忆及今日之事,都会忍不住想着当年真的好傻,而当年若毅得知当年自己被看中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陛下想教训一下自己后,崩溃得颜色在脸上持续了半旬之久。
紫沧云是谁?宇硕未来的储君,宇硕未来的陛下,让自己平民之身的儿子去给他做随侍,那简直就是年家几百、几千辈子修来的福气,‘扑嗵’一声跪落在地,重重的磕着响头,“草民谢帝后娘娘天恩,谢太子殿下天恩。”
古代的等级观念何及森严,她自然明白年掌柜此时的感恩带德绝是出于真心,要知道让他的孩子去帝宫做太子殿下随侍,那简直就是比天还大的殊荣,“你还是先别急着谢我,要知道做太子殿下的随侍,吃苦头可是家常便饭之事,届时你别怪本宫心狠就行了。”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年掌柜站起身来,看着儿子还是一脸懵懂不知何事的神情,真是又急又恼,他怎么这么没眼力劲,扯过他的身子说:“快给主子磕头,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主子了,你可要好生的侍候他知道么?”
年若毅被此时父亲怪异的模样给吓着了,他好像欣喜若狂,又好像对自己一副恨铁不成钢,怔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是那好看小孩身侧的女子好,她只微微的说了一句话,便让父亲停下了对他语言加动作的折磨,“罢了,他现在不过还是个孩子,明日我会派人接他入宫。”
“多谢娘娘恩典。”
年掌柜这厢刚谢过,竹兰便斜眸说:“娘娘,传菜之人来了——。”
……
今日的小沧云食欲很好,许是来回的奔走饿了,从丹枫絮苑出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之事,忆及宫中之人,还是觉得早些回去才好。
“娘亲,我们现在去哪儿?”紫沧云甜甜的问着,不止凤宁,连竹兰都觉得今日的太子殿下说多了起来,平日在宫中,除非他愿意开口,否则别想从他口中要出一个字。
牵着儿子的手,凤宁不禁问着,“云儿很喜爱宫外的世界么?”
紫沧云还不明白母后话中的寓意,垂眸冥想一阵后说:“这大街儿臣从未见过,倒是觉得稀罕,却也不比太学院有趣多少。”
这是三岁大孩子会说的话么?凤宁不禁滤想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让他早熟了?还是这本是帝王之家的传统,生来性子就别具一格,另类莫测?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倒是将凤宁难为住了。
“夫人,奴婢去买甜糕罢。”
竹兰的话响在耳迹,拉回了凤宁不知如何作答的思绪,听她语中携带几分焦急,多半是惧怕帝宫之人的威仪,想要早些回去,而按现在自己与云儿边走边玩的速度,定然多耽误些时辰,“你去买罢。”
竹兰领命离开,急速的消失人群之中,凤宁无奈的浅笑,看来她真是着急了。
“娘亲,甜糕是什么?”
“甜糕是民间的一种点心,味道酸酸甜甜的,云儿一定喜欢。”
“就像糖葫芦一样么?”
“是,像糖葫芦。”
母子俩手牵着手走在稀囊的人群中,想着若是那人也在身边就好了,这样一想,倒是回宫的心也急上了几分。
“娘亲,那是什么?”
顺着孩子的手指看去,在一处临近巷口的地方,围着几个小朋友正在玩陀螺,不待凤宁说什么,紫沧云徒然松开与母后相牵的手,朝着那堆小孩跑去。
方才模棱两可的答案故然觉得老沉,此时玩心却又大起,还真是小孩子,掩面白纱下无可奈何的浅笑,轻携裙,正欲前去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马鸣,玉眉轻凝,斜眸见到一辆无人驾驶的轩车东跑西闯的大街上奔驰,撞翻了无数的摊中之物。
眸光立即停留在王儿身上,虽然那群孩子也被尖叫混乱的场面吓着了,还好站的位置较远,不会有让轩车撞到的危险,略微的松了口气,从未清楚原来自己的心可是悬得这么紧,退至一旁,看着轩车自己面前跑过后,正准备去拉孩子时,那堆玩陀螺的小朋友还在,独独不见了紫沧云的身影。
暗道不好,在百姓一片嘈哗与整乱声中,四顾紫沧云的身影,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眸光停落在对面不远的巷口,此时一青灰色袍角正随风飘扬,凝眉沉眸之际,一只手伸了出来,作了个跟过来的手势后,便消失了,凤宁来不及多想,只得移步随行——。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深巷之中,紫沧云被逼到毫无出路的墙角,然他想到昨夜父王在宴会上说过的话,丝毫不带畏惧之色的瞪着眼前胆敢掳劫他的黑夜人,耀眼的阳光下,那明晃的刀,闪着刺目诡异的杀气。
“不愧是宇硕的太子殿下,连个三岁小毛孩都有如此威慑的胆识,让你长大了,还不妄图侵吞天下么。”
除了黑衣人说话之声,周围不带任何听闻,紫沧云毕竟是个孩子,说不怕是假的,但父王说过,帝王色形于面乃是禁忌,所以,他不能将害怕表现出来,“你们想干什么,本殿下不怕你们。”
稚幼的童声荡着回声,徒然一听,竟似寒冰,“放心,我们不会要你性命,若没有了你,我们拿什么去制约你的父王,更重要的,当然还是你的母后。”
这就是竹梅竹兰不让自己出宫的原因么?紫沧云好像明白了什么,紧捏的手心早已冒着冷汗,眼见着他们快速向自己伸出手来,却又在快要触碰到自己的瞬间,个个蓦然一声惨叫后,轰然倒在了自己面前,“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