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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单嘴角,噙着笑意,帮着她给末梢盖好了被子,“是小皇子向我告状了,说你都已经好久没抱着他睡了,还欠着他好多顿饭。他说要等你的,结果就等睡着了。”
长歌走回桌边,给他倒了水,“过来好好坐着喝口水,怎么没告诉我你要回来?”
逢单连喝了好几口水,才道,“京城没什么事,所以我回来了。”
没什么事?心念急转,长歌坐直了身体,“你查到了什么?”
逢单慢慢转着杯子,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开口。
长歌闭了闭眼睛,勉强控制着心跳声,逢单没有通过飞鸽传书,而是亲自回来,便说明他查到的事,非同小可。
“逢单,你说吧!”
逢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还记得你让孟秋带给我的那张字条吗?”
长歌点了点头,那是非宁的事后,她写的,“长蓝”,“非宁”,“皇宫”,“五年”。
逢单皱着眉头,“我们查了很多与五年有关的事情,比如说,从五年前,皇上就经常出宫,行踪不定,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皇上出宫曾经找过的人,前段时间在高陵出现过。孟秋已经先过去了,霜芜说你叫我回来,我就先回来了。”
长歌舒了一口气,“其他的呢?”
逢单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长歌,我们等孟秋回来再说吧。有些事,现在只是推测,说出来只是增加你的困扰。”
能变成她的困扰的事其实并不多,长歌扯了扯嘴角,“是跟长蓝有关,还是子期?”
逢单抿着嘴不吭声。
长歌笑着摇摇头,“好了,逢单,你一路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是福是祸,早晚会来的,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逢单走到门边,又转过身来,“长歌,其实你的眼睛是能看穿人的内心的,对吧?”
长歌一愣,抚额,“如果逢单认为是,那就是了。”
逢单笑了开来,“那么长歌,主君对你真心一片,你也一定能看出来的吧?”
长歌点点头,继面笑意盈盈,“臭小子,有时间管我的事,不如早点想想你自己什么时候嫁出去。”
逢单推开门,一边回头看她,“你这么想我嫁出去?”
长歌微笑,“如果你能嫁出去的话。”
逢单关上了门,声音传来,“你别忘了,你现在用的钱,好大一半是我给的,你不怕饿死的话,尽管想着要我嫁吧。”
这是在威胁她?长歌怔然。
出手
新兵的训练,一眨眼便过去了两个月。
不得不说,长歌的训练果然是有效的,那些两个月前尚且有些青涩的家伙,两个月后几乎脱胎换骨,眼神锐利,行走带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淡淡煞气。
长歌弯了嘴角,“好了,绛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自此,左营地狱般训练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绛夏的手段虽然也苛刻,但总比长歌涮下一半人的残酷要好。
一抹残阳,染红了整个天空。
黄沙飞扬中,两骑如闪电般驰过,余晖中,只留两个被拉长的身影。
“吁!”逢单一拉马缰,略略侧头,“长歌,我赢了。”
他的脸微微仰着,笑如春风,长歌忍不住的弯了嘴角,轻轻吐出一口气,“是啊,你赢了。”
一抖缰绳,马儿慢慢迈着步子往前走着,长歌的目光看向远方,不知散落何处。
逢单略略的停顿后,默默的跟在她身侧。
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安静吧!
安瑞在丰临北侧作了小小的试探,被绛夏和阿箫杀得一个不留,经此一役之后,安瑞转向了西面。
西面有凌岳,硕丰,金阳几个重镇,原本有天堑之险,易守难攻,但是这其中两大关均离奇失守。
凌岳四面是河,水流湍急,连百姓进出都只能通过一道铁链桥,却在一夜间,被安瑞攻了下来,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城头的旗帜便已经易了主。
硕丰是老将廉锦驻守,长歌曾与她有过数面之缘,是个心思谨慎经验丰富的将军,可是硕丰之战,她处处受制于人,所作部署一点用也没有,对方几乎是当儿戏般见招拆招,最后,廉锦混战中身亡,硕丰陷落。
安瑞的军队现已经到达金阳,但是金阳四面受敌,粮草短缺,或许不日便不战而败。
长歌虽然表面上无动于衷,可是她身为丰临大将,却眼睁睁看着国土陷落,更何况,她曾经执掌边关所有事务,西侧三镇在她手中八年,固若金汤,现在如此轻易易主,她的心,如同在烈火中煎熬。
长歌跳下马来,坐在一个小沙丘上,拿出玉箫,闭目吹奏。
原本悠扬的箫声此刻听来,多了激昂的情绪,如暴风掀起的浪花,片刻的平静后,一波又一波的涌起,狂卷着冲向天空,惊天怒吼。
“长歌!”逢单开了口,“如果秦子蓉守不住,我们便去拿下来吧。”他不在乎是不是谋逆,他只是不想看见她郁而不得发的样子。
长歌没有说话,只是箫声里的涌动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
良久,她睁开眼来,“逢单,我姓孟啊!”
孟家数代世居兰陵,清名传遍天下,孟三喜夫妇更是行医积善,救人无数,长歌虽然自逐出孟家,可是她终究是孟家的血脉,虽然抛弃孟家族长的继承权,可是孟家仍将她视作举族保护的对像,孟秋和阿箫从小便跟在她身边,无论受多少苦难,皆是寸步不离。
孟家家大业大,明里的势力不算,暗地多少受过孟家恩惠,在朝为官在野为主的更是不计其数,只有历代的族长和本宅的管家知道详情,而孟秋,便是管家的独女。
孟家的人行事,向来禀持原则,不畏强权,可是却很少死于非命,大部分归功于孟家的暗部,孟家暗部百选十,十选一,最后的那一个,与要守护的人血咒相系,心意相通,是孟家人最后一道护身符,而阿箫,更是此中之最,是历代暗部中,天赋最高的孩子,与长歌同年同月同日生,似乎是她天生的侍卫。
长歌虽然离开了孟家,可是孟家何曾远离过她?
她的一举一动,皆系着孟家世代清名,和成千上万孟家直系旁亲的安危。她已然任性妄为过一次,如今,怎么敢再添新债。
更何况,她心中有怒有恨,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逆君犯上。丰临,是她的国她的家,她和她的姐妹们抛头颅洒热血守护的地方,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再添战火?
或许,她的固执,真的错了。秦子蓉说得对,她的心太狭隘,所以才会如此纠结于小儿女的情爱。
长歌收起玉箫,抱着双膝,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入地下,只余淡淡清晖。
“逢单,我们回去了。”她翻身上马。
“好!”逢单也跟着跃上马去,笑容快乐的在脸上绽放,他知道,她有决定了。
“长歌!”子期站在门口正焦急的张望着,一看见她,老远的便迎了上来,“你怎么了,刚才一句话都不说就跑出去,我叫你你都没听到,幸好逢单骑马出来跟上去了。”
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寒风将他吹得浑身发抖,长歌只看了他一眼,便取下身上的披风将他裹住,皱着眉,“回去给自己开点药,别着凉了。”
熟悉的暖意环绕全身,子期抿着嘴,“长歌,你今晚能早点回房吗,我有事要给你说。”
长歌将他揽紧,“你要说什么都可以,现在,你先给我回房去。”向后打了一个手势,“逢单,把她们都叫到书房,我有事要说。”
屋子里,烧着炭火,长歌将子期塞回屋里,“你最近瘦很多了,是不是累的?”
子期抿着嘴看她,摇了摇头,“不累。”
但是明显瘦了啊,长歌抚着他的脸,有些心疼,“如果太累,那些事让蓝狄自个儿去搞。”
子期看着她,眼里的幸福浓得快要溢出来,“长歌,我不累,真的一点也不累。”
长歌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总拿他没有办法啊,将他一把抱起放到床上,轻轻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对不起,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你先睡一会,我去处理点事,等会陪你吃晚饭,好吗?”
“好,我等你!”子期搂着她的脖子,笑着。
两人又温存一会儿,长歌才理好衣服走出去。子期看着她轻柔的掩上门,手放到肚子上,笑得得意,“宝贝,你说娘要是知道你来了,会不会很高兴?”
她会怎么个高兴法呢,她那么喜欢孩子的人!想着想着,便乐不可支的笑出声来。
书房里,长歌把地图摊开,凝神想了一会儿,开口道,“霜芜,阿箫,你们两人带着皇上要我执掌边关事务的密旨,前往金阳,撤了金阳将领的职,你们俩人取而代之,抗击安瑞。”
阿箫点头,“好。”
霜芜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将军,你还是决定要帮助皇上了?”
长歌冷笑,“你以为秦子蓉倒了,平王能放过我们?安瑞要是拿下了丰临,对付我们也就是迟早的事。”
霜芜身为军师,要考虑的,显然更多一些,“金阳将领,怎么能毫无理由的便撤了,名不正言不顺我怕军心不稳。”
“哼!”长歌攥紧了拳头,“西侧三镇危急,平王定是动了手脚。皇上手中能用的武将并不多,其他军中的势力她根本无法掌控,平王与安瑞里应外合,才使得安瑞军队长驱直入。恐怕,平王是拿了半壁江山与安瑞交换了。”
“砰!”绛夏一拳砸到桌上,“无耻之徒!”
霜芜脸色微变,“怪不得我发现最近朝廷拨下的粮草,也混有沙石,恐怕真的有平王插一脚了。”
主君是皇上胞弟,看来这干系无论如何她们是推不掉的,大家早就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长歌苦笑,“秦子蓉怕是早就算到了。”所以才会有那些让人揣摸不透的行为,秦子蓉,果然将她看得透,她的确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绛夏,飞鸽传书给凛冬,要她回来,你们两人镇守甘南道。”
“将军,你呢?”霜芜心下一惊。
长歌笑得轻松,“安瑞于西侧进攻,想必有平王相助定然倾全国之力,她们猜测我与皇上有隔阂此时定不会动手。我却偏要动手,不如,我们把临近的三水并入甘南道,成为下属第二十五州吧。安瑞在前方忙活,我就要叫她们后院失火。”
“好好好!”绛夏最先拍手,“那里水草肥沃,养出来的野鸭,那叫个香嫩啊!”她咽了一下口水,两眼放光。
“不错,到时我就告诉士兵,攻下三水,每人奖励十只野鸭!”长歌连连点头。
“将军,你让我在家里守着,我就忍了,这鸭子,你得的可要分我一半。”
长歌拍拍绛夏的肩膀,“把家守好了,奖励你五只鸭子。”
这时候,门被推开,逢单脸色怪异的走了进来。
长歌看了他一眼,“你去哪了,这么晚才来?”
逢单呆呆的看着桌面,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霜芜有些担心,用胳膊碰了碰他,“逢单?”
“啊!”他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长歌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逢单,发生什么事了?”
逢单茫然的看了看大家,眨眨眼,才有了一些反应,他举起手,摇了摇手中的纸条,“京城中传来的消息,宫中淑贵君有孕了。”
书房里,有一瞬间的静默,然后,绛夏最先大笑出声,“逢单,你搞个什么鬼,秦子蓉宫里那么多人,哪年不生个孩子,你这么大惊小怪作什么?”
阿箫的反应稍微好一点,但也是极不以为然,“后宫有孕,还值得大老远的传个消息回来?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