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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期怔怔的望着她一会儿,泪珠徒然滑落,然后,扑过去,死死搂着她的脖颈,一时之间,只觉得万种情绪奔涌,心痒难忍,到了嘴边,却只留一个个简单的呼唤,“长歌,长歌!”
孟长歌,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你?
叫人一旦沉迷,便越陷越深,再不能自拔!
第二日,子期睁开眼的时候,长歌已经离开了。
他偏过头,窗台上插着新鲜的梅花,他披了外衣,将梅花拿在手里轻嗅,将手放到肚子上,轻道,“这一次,有你陪我一起想她了。宝宝,你说,娘也会想我们吗?”
“当然会!”逢单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水,“主君,晨起喝一杯温水对身体比较好。”
子期转过头去,“逢单,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将水递给子期,逢单便伸手替他整理衣袍,“我就在门口,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你醒了。主君,这几日,我都会守在屋外,你有什么需要,唤我即可。”
子期抬头审视着他脸上的神色,半响,才笑了开来,带着真实的感激,“谢谢你,逢单。”
这个男子所做的一切,他自认永远做不到,至少,不可能再做得更好。
逢单没有看他,只是嘴角微弯,“主君,你是将军认可的人,自然也是我们一心守护和跟随的人,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子期左右望望,忽地想起一事来,“末梢呢?”难得长歌昨日有空陪了他一天,末梢都一直没出来过。
逢单的脸上,这次真真实实的有了怒意,甚至,能听到磨牙的声音,“主君带走了,昨日便是缩在屋里准备东西。”
“什么?”子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沙场征战,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孩,简直是闻所未闻,长歌再是宠孩子,也不至于宠到这样的地步吧。
逢单咬牙切齿, “孟家来人说要接回本家,大军开出一日之后,末梢皇子便会跟着本宅的人分道了。”
子期开始疑惑,“孟家本宅?总要有个缘由吧!”
逢单的视线,移到子期的肚子上,表情复杂,“孟管家说,以将军对末梢皇子的宠爱,难保以后不会让他成为小小姐的夫君,所以要带回本宅,好好培养。末梢皇子听闻本宅中有很多同龄的孩童,兴高采烈的吵着要去了。”
子期无语,这样也可以?孟家长老们未免想得太远了一些,末梢年长那么多,又怎么会在青春年华看上个小孩子!
而逢单,已经开始担忧小小姐未来非常悲惨的命运。难道说,末梢皇子压榨完了长歌,还要再继续压榨小小姐?
长歌当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想的是什么,孟管家亲自到来,说是要为小小姐开始准备守护之人,并且态度强硬,完全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她无奈答应之下,想过末梢嚷嚷过无数次没人陪他玩,随口问起本宅中是否有同龄人,若是有,带末梢去玩玩,多接交点朋友也是好的。而且末梢也到了该学点东西的年龄,送回本宅中,的确是上上之选。
孟管家一口答应,说起大宅中有很多孩童,热闹非凡,长歌才给末梢一说,末梢便忙不迭的答应了。
修罗场 。。。
夜晚,大军驻营甘南道的最后一州昭丰,再往北,便是安瑞的地界了。
主帐中,末梢窝在长歌怀里,认真的嘱咐道:
“长歌,如果我觉得好玩,你就晚点来接我,如果不好玩我想早点回来,你就立刻要来!”
长歌两只手正剥着花生,旁边已经放了一小堆已经剥好的花生仁了,末梢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听着小家伙的这句话,敲了他头上一下,“我怎么能立刻就来,万一我有事在忙呢,或者万一我正在指挥战斗呢?”
末梢的嘴扁了扁,泫然欲泣的望着她,从昨日便一直憋着的委屈和忐忑便一古脑儿涌了上来,“长歌,你要当娘了,所以不要末梢了对不对?”
长歌的手顿了顿,低头向他看去。末梢眼眶红红的,两只手无意识的将她的衣袖攥得死紧,正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皇宫里的孩子,再是被保护得好,总要比同龄的普通人更敏感。
长歌放下了手里的花生,将他抱起,放在了对面的案几上,与他面对面坐着,额头相抵,“末梢,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最疼的是谁?”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末梢便给了她答案,“爹爹。”
“那么,爹爹之后呢?”
末梢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姑父,逢单哥哥,还有末梢。”
长歌抚着他的脸颊,“所以你看,你爹是我第一疼爱的,他生的你,就变成了他之后第二疼爱的,子期姑父是我第二疼爱的,他以后生的宝宝也应该在他之后排到第三爱,这样,我还是更喜欢你啊。”
末梢歪着头努力的想着,长歌笑眯眯的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双眼一亮跳下地来,搂着长歌的脖子欢快的叫着,“对对对,长歌更喜欢我。”
猛地在她脸上亲了一记,“我就知道长歌不会不要我。”
心事放下,人便立刻轻松起来,末梢躺回长歌怀里,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长歌将他放到床上,才向外喊道,“苏姨!”
孟管家孟苏很快就来了,后面,还跟着凛冬。
长歌瞪大了眼睛,“凛冬,你怎么跟过来了,不是让你守在甘南道?”
凛冬不以为然的挥挥手,“甘南道有绛夏的逢单,稍后孟秋也要回去,没问题。放你一个人怎么行,我当然要来了!”
长歌无奈的摇摇头,早知道这个家伙没那么听话,“逢单现在在甘南道,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懂得把握,可惜了!”
她一早便知道霜芜凛冬对逢单的心思,想着如果时机合适便让这两人都去争取争取,刻意为她营造的良机,居然就这样白白浪费。
凛冬脸上笑容不变,“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也守不住。”
算了,长歌也不去管了,凛冬说得也不无道理,此次随她出征的,基本上都是新 兵,没个得心应手的将领,还真是挺辛苦的。
“苏姨,我们明早拔营后,您等末梢醒了再带他离开。”
孟管家极快的瞟了床上的末梢一眼,点头。
长歌“扑哧”一笑,“苏姨,这么多年进去了,您一点也没变,就不能多说几句话吗?”
孟管家微微一愣,紧接着便开了口,“好的,我明白了,我会等他醒了再带他离开。”
长歌愣住了,紧接着,凛冬扭过头去偷笑,两肩不停的耸动。
长歌看看孟管家,不太确定,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严肃的回答。
孟管家也回望着,以一丝不苟的面部表情。
最终,长歌败下阵来,不再纠结这个话多话少的问题,说了另外一件事,“末梢带回孟家本宅后,除了我,孟秋和阿箫,其他任何人来接都不予理会,即便,是圣旨。”
孟管家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若你们都死了呢?”
孟家人,令行即止,不会有丝毫偏差,所以当初即便是长歌被寄予厚望,上下皆视她如珠如宝,但是她自逐出家门后,也再未被准许回过本宅。
凛冬在旁边听着,无语望天,她终于知道孟秋和阿箫那两个怪胎是怎么养成的了,原来家学渊源,自胎里便带着的。
出战之前,最是忌讳说这个“死”字,可是百无禁忌的三人,显然也没当回事。长歌语调轻松,目光调回到床上,“那么孟家便为他提供终生的庇佑!”
“好!”孟管家答道。虽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是长歌知道,这一个字便意味着一族的承诺。
长歌屈膝跪了下去,孟管家没有动,只是略微侧身稍作避让,长歌叩头于地;很久之后,才抬起头来,“拜托了。”
目前的局势诡异复杂,子期又有孕在身,她实在没有把握能将末梢护得滴水不管,此时孟家的出现,无异于去了她心头大石。
她亏欠家族的,这一生,怕是永远无法偿还了。
白日休整,夜晚急行军,进入安瑞境内后,长歌又命人将骑兵的马蹄上绑了布匹,悄无声息的,几万大军便摸近了三水。
“将军,我们怎么打?”凛冬笑意盈盈。
三水是安瑞南面最肥沃的牧场,她们从甘南道过来,简直是长驱直入。毕竟,安瑞一直将甘南道中的死亡沙漠,视作三水天然的保护屏障,谁曾想居然会有一个孟长歌,将那沙漠视作练兵地那么变态呢!
天底下,其实还是普通人占绝大多数的。
长歌在地图上看了许久,满意的弯了嘴角,“我军远道而来,当然还得休息几天。”
凛冬笑而不答,等着某人的后话。
果然,长歌敲着桌子,继续说道,“可是我们都累了这么久,总不能让对方太安逸是不是,要不然两军对阵也太不公平了。”
凛冬笑得越发灿烂,她就知道,将军的话,一定要耐心听完的。
“好!”她也不多问,掀帘子出去了,“将军,你好好休息吧。”
长歌便也听话,果真脱衣,上床,睡觉,一气呵成。
可是三水就惨了啊,最近很奇怪,经常半夜的老鼠出没。好吧,草原中老鼠出没也就算了,居然蛇虫蚁都来了。
搅得人夜不能安寝,实在是煎熬至极。
于是,三水守军轰轰烈烈的讲卫生灭鼠蛇活动便大规模的展开来。
凛冬坐在主将帐中,伸伸懒腰,她容易么她,不但要四处搜索这样大数量的蛇虫鼠蚁,还得小心仔细的辩认该品种是务必一定要在三水及附近出现过的,省得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送上门去让对方起疑心?
既然安顿下来吧,吃是肯定要吃的,长歌一声令下,“捉野鸭。”
别想着捉了野鸭就能美美的吃一顿,将军还有吩咐,不能露了行迹让对方发现。
她语重心长,“这便是实战的第一步,藏匿!”藏匿的最高境界,不是埋伏于对方必经之道上不被发现,而是陪对方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仍然无声无息不被察觉。
杀人于无形,长歌咂咂嘴,最好还能兵不血刃,她笑着说。
对于左营的士兵而言,当然并不像主将说的那么轻松。
几万个人,要吃要喝要睡觉,将军吩咐不准给粮食补给,得自个儿想办法解决,自个儿解决便解决吧,还不允许露出痕迹,引起对方的怀疑。
连抓个野鸭子,都得算好数量,一干将士叫苦连天,却只能咬着牙忍了。
毕竟,将军也是身处同样的环境。
可是人家可厉害多了,丛林中,沼泽地里,树上长的,土里埋的,但凡可以吃的东西,她是信手拈来,她们都不知道权高位重的大将军,是如何懂得这么多野生食物的。
左营分为若干小队,化整为零,也不忙着进攻,而是在三水附近大大小小的草地,水洼中摸索着食物,隐藏,以及为了得到足够的给养而夜夜展开的急行军。
凛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了。
她知道,将军已经是在锻炼第二支铁甲军。
行走于无声,出兵于寂静,却在拔刀亮剑时,震起轰天浪潮。
更何况,左营的那些家伙们恐怕还没有发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摸爬滚打,她们对三水一带的地势地形,比土生土长的安瑞人还要清楚了。凛冬的笑意更深,她一直都知道将军很优秀,现在才知道,她远比她所能想到的还要做得更好。
只是,这样亲自磨练左营的将军,凛冬若有所思,总觉得暗藏了几分悲壮。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心底不安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长歌是何等细心之人,更何况,是她了解至 深的凛冬。
她没有过多的安慰,她只说,“凛冬,霜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