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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都不舒服。
诡异的沉寂中,刘武忽然大笑了起来。意味不明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书房里有种干涩的感觉:“先生果然是贤士,很识大体。”
枚乘没有抬头,苍白的脸上反而愈见沉寂:“子叔唯恐皇上酒后失言会给殿下带来不必要的猜忌。殿下素有贤王之名,皎皎之心若是被流言蜚语所中伤,岂不令人折腕?!”
“先生说的很是,”刘武含笑颌首。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书房中的气氛再一次沉寂下来。枚乘似乎也无意再多做周旋,枯坐片刻便辞了出来。一直到他走出了书房,仍然能感觉到黏在他后背上两个人的目光,冷森森的,他要咬紧了牙关才能勉强抑制住拔脚就跑的冲动。
刘武仍然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容裟却嗤地一笑:“这副面孔真让人倒足了胃口。”
刘武收回了视线,淡淡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轻轻哼了一声:“窦婴那老匹夫也是这么说的,”说着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模仿着参事窦婴老成持重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道:“汉法之约,传子嫡孙。今帝何以得传弟,擅乱高祖约乎?”
容裟望着他恼怒的神色,冷冷笑道:“这人要说就去说好了。臣倒觉得现在要紧的不是此人,而是……”目光一扫,看到刘武会意的神色,便恰到好处地收住了话头。
刘武轻轻颌首:“不错,到了太后的面前,看他是不是还能如此神气活现。他绝不会蠢到猜不出太后的心思。到时候,只要皇兄能立下诏书……”
两人相视一笑。容裟立刻乖觉地转移了话题:“要不要臣派几个人盯住子叔?他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长安是非之地,可别在他的身上出什么岔子。”
刘武的神色若有所思:“难道是殷仲的事让他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容裟的神色却颇有些不屑:“殷仲如今活死人一个,连话都不能说。子叔但凡还有点脑子,也不会把脑筋动到他身上去。难道殷仲这副样子还能东山再起不成?!”
“霸上的雄鹰连翅膀都断了,还能再掀起什么风浪?”刘武也是一笑:“虽然他没死,但是也算拔掉了本王心目中的一根硬刺。这事皇兄也知道了,你那边暂时不要再轻举妄动,免得惹火上身。只管派人盯住就好,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及时来报。”
容裟颌首。
刘武沉吟片刻,又低声问道:“巴拓安排在哪里了?这里是长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半点岔子也出不得。”
容裟笑道:“殿下放心。巴拓我已经打发他出了长安了。”
刘武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说什么。
容裟笑道:“臣先恭喜殿下。匈奴百万雄兵与殿下里应外合,一纸诏书何愁不手到擒来?”
这话说得刘武也是一笑,眉宇间的阴霾都消散开来。
容裟陪着他笑了几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过,皇上那边似乎对赵王的事十分的留意,殿下的意思是……”
“无妨,”刘武回眸一笑,顾盼之间显得胸有成竹:“巴拓出入长安既然已经引起了别人注意,不如就势抖出刘遂这只傻兔子来,也免得皇兄顺藤摸瓜猜忌到我们身上来。”
容裟双眼一亮,抚掌笑道:“事成之后,也省下了要分给赵王的一杯羹……”
两人视线相对,彼此都是一笑。
木桶里兑好了热水,青梅便退了出来。苏颜在梳妆沐浴之类的事情上向来不用旁人服侍。
铺好了被褥,掩好了薰笼,苏颜还没有出来的意思。青梅无事可做,便靠在妆台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她的年龄比苏颜略小一岁,人也生得瘦弱,一张总也长不大似的娃娃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生得十分讨喜。
青梅放下木梳,对着铜镜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正暗想着:“本来就是一张大饼脸,最近似乎又长胖了……”就听窗外“答”地一声,仿佛一根枯枝折断了似的。侧耳去听,外面却又静悄悄的,模模糊糊的似有一阵风声从檐下卷了过去。
青梅微微一抖,心底里没来由得就有些发毛。转念想到苏颜还在里间沐浴,忍不住扬声喊道:“其瑛?其瑛?”
喊声未绝,就听窗棂“啪”地一声响,仿佛正要打开的窗扇又被猛然合拢了一样。青梅猝然一惊,窗外却蓦然间响起了其瑛冷冰冰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她,紧接着响起来的是一阵兵器相交的锐响,带着森森的冷涩,一直钻进了人的心底里去。青梅的后背上不知不觉就爬上来一层战栗。一瞬间连呼吸也有些困难,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穿透了门窗,一直压上了她的胸口一样。
窗外的打斗声很快就惊动了巡夜的家将,远处迅速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警钟,杂沓的脚步声也朝着后园的方向蜂拥而至。压迫的感觉倏地收了回去。青梅踉跄两步,颤颤微微地扶住了妆台。
窗外,其瑛的声音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极快的一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人已经离得很远了。青梅不知道她是不是追了出去。有心想要出去看看热闹,偏偏手足发软,一步也不能移动。
“青梅?”屏风后面传来苏颜的声音,微微带着惊惧:“怎么了?”
青梅缓过一口气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象是外面有人打起来了。”回头一看,苏颜已经走了出来,手里还举着擦拭头发的布巾。一张脸也是煞白的,仿佛受了惊。
“阿颜?”外面有人“蓬蓬”地拍门,是周亚夫的声音:“你们还好么?”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丝尖锐的颤音,仿佛十分地紧张。
看到苏颜轻轻颌首,青梅连忙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周亚夫手里提着长刀,上上下下打量两个女子。看到她们都平安无事,眉头不由得一松,脸上的神色也微微缓和下来:“你们早些休息。不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惊慌。”
青梅忙说:“我听到其瑛在外面和什么人打起来了。”
周亚夫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你们休息吧。”便匆匆退了出去。
青梅掩好了门,听到外面周亚夫压低了声音嘱咐家将们各处巡逻。尽管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昼夜防护,两个女子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互相靠着偎在床上,一夜未眠。
很难形容当他伏在窗边,透过细细的一条窗缝看到妆台边正在梳头的那位小姐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意料之中的失望,却比在离园的那一重失望更多了几分沉重。无心去判断这女子究竟是美是丑,匆匆一瞥足以让他看清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顾血衣将额头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一时间只觉得满口苦涩——那个人当真已经葬身火海了么?可是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让他如何能死心?
一道微弱的光晃了过来,顾血衣侧过头,看到清晨迷蒙的光线已经破云而出。远处的曲江水流蜿蜒,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残冰被水流蚀出了千奇百怪的线条,宛如被缩小了的崇山峻岭。就连隐隐的水流都已经流露出了早春模糊的气息。
空气却还是一样的冷。呼吸到胸腔里,有种针扎似的疼。
顾血衣靠着树干,恍惚地想:“冰要化了,两岸的树也要绿了……这样的景色,她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么?”
身后传来微弱的气流破空之声。顾血衣的肌肉下意识地寸寸紧绷。难道那个女人竟然破了他的阵,又追过来了么?
顾血衣侧耳倾听,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了下来。
头顶的枝干微微一阵摇晃,一个精干的男人宛如巨猿般落在了他的身后,十分利落地躬身行礼:“江鹞见过门主。”
顾血衣淡淡瞥了他一眼,“怎样?”
江鹞微微蹙了蹙眉头:“周将军府上的这位小姐自幼身体不好,一直跟奶娘在长安郊外的别院里静养。最近才接回了长安。身世并无……”
顾血衣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在周将军府上遇到一个对手,我听到那位周姑娘唤她‘其瑛’,周亚夫身边竟有这样的江湖高手,这件事不同寻常,你去查一查她的底细。”
“是。”江鹞垂头应了,原以为他还有什么交待,等了半晌却头顶上却毫无动静。江鹞抬起头,却见顾血衣远远地眺望着远处的曲江,神情变幻莫测,倒象是有心事的样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冬日的阳光带着一抹素白,静静地洒落在平静的江面上,一派静谧。
第四十六章
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道走了多久,枚乘抬头看时,原来已经走到了城门口。赶早出城的人正摸黑排队等着开城门。卯时刚过,天色还是一团昏黑。头顶一片蒙蒙的雾霭,仿佛把人跟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纵然睁大了眼睛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轮廓。再往前,可以看到守城的士兵手中握着兵器,桩子似的立在城门的两侧,厚重的铠甲上结了白霜,在模糊的光线里泛着寒光,让人看了,只觉得更加的冷。
这样的模糊,反而让枚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看不清楚别人,别人自然也看不清楚他。只是,夜色虽浓,真的可以把自己掩藏起来吗?
等待出城的人并不多,静悄悄地排了一队,有相熟的彼此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不时有人畏寒用力地跺脚。除此之外,就是一片肃然的静。
枚乘裹紧了身上的棉袍,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出现在这样的一个队伍里是多么的扎眼。他只是伸出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呵气。然后抬起头来,出神地眺望着远处的天边。就在他凝望的地方,墨色已经渐渐化开,透出了一抹稀薄的亮色。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枚乘无意识地回过头,骑在马上的一员大将正好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枚乘再想移开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路衡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翻身下马,顺手将手里的缰绳扔给了一旁的属下。大步走到枚乘面前细细端详,迟疑地拱了拱手:“可是枚先生?”
枚乘微微一叹,学着他的样子拱了拱手:“路将军,好久不见了。”
路衡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满脸都是诧异吃惊的神色:“听子仲说先生现在在……”
枚乘连忙摇了摇手,打断了他的话:“路将军何时回来的?”
路衡愣了愣,才又说道:“先生……”
枚乘望着他脸上不解的神色,不由得微微有些黯然。路衡却拉住了他的袖子,将他拽到了一边,急匆匆地说道:“一大清早的,连行礼也没有,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枚乘垂下视线,随即便又抬眸一笑:“我睡不着觉,走啊走啊就走到这里来了。”
路衡不由得为之气结。昏黑的光线里,他完全看不清楚枚乘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脸红,太阳虽然还没有出来,可也是到了清晨了,就算梦游也说不通啊。
枚乘望着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有些恍惚。就好象明知道对方并不相信自己顺口说出的话,可是他并不在意一样。
路衡在最初的气恼过后,涌上心头的就是深深的诧异了。纵然光线很暗,他还是看得出枚乘的脸色要比平日更苍白些。眼神也不对,这样飘忽的神色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象他这样素来沉静的眼睛里。
路衡紧了紧压在他臂上的手,声音里不由自主透出了一丝紧张:“先生?”
枚乘的视线也终于集中到了他的脸上,象是刚刚发现正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路衡一样,怔了怔,嘴唇却微微地有些颤抖起来:“路将军,子仲他……他……”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