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音偏偏又清晰得无法忽视:“这里已经呆不了了,去收拾东西。跟我走。”
他的声音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不容置疑的肯定,苏颜下意识的应了,随后才想到经过了这么一闹,这里,的确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第八章
殷仲望着跪在台阶下的清瘦身影,不易觉察的蹙起了眉头。
旁边的殷锦又在悄悄拽他的衣角了。其实不用他火上浇油,殷仲心头已是一团不耐。
苏颜是颐荣堂的人,自然要跟太夫人磕头辞行。太夫人盛怒之下避而不见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只是,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不见却也不叫起来,是想让她一直这样跪下去?还是,内堂里的那个女人在考校他的耐心?
武南的冬天素来潮冷,入夜之后更是寒意浸骨。殷仲是习武之人,自然不畏寒冷。殷锦却耐不得寒,裹紧了貂裘也冷得直跺脚。抬眼看到苏颜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的棉袍,忍不住又悄悄伸手去拉殷仲的袖子。
内堂的窗口透着幽柔的烛光,无声无息的传递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冷淡。殷仲收回了视线,只觉得一点怒意慢慢的在心头匀染开来。他一把甩开了殷锦的手,大步走到苏颜的身旁,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沉沉说道:“起来!”
苏颜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身体早已冻得发僵。他一拉之下竟没有将她拉起来,反而拽得她一个趔趄。殷仲心里不禁一惊,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眼看过去,苏颜的一只手正撑在地上,仰起的脸上已有冷汗渗出。牙关紧咬着,衬着眼瞳里一点无言的隐忍,竟让他的胸口无端的一窒,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撞了上来,瞬间散入了四肢百骸……就连自己的声音,也不知不觉透出了一点罕见的柔软:“怎么了?”
苏颜的手臂簌簌的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刻,内堂的毡帘挑了起来,一个窈窕的身影步下台阶,十分爽利的朝着殷仲兄弟行过礼,淡淡说道:“夫人说……”
殷仲却对她全然不加理会,依然紧盯着苏颜,追问一句:“你的腿……怎么了?”
即使在幽幽夜色里,他也看得出苏颜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一团惨白,双眼之中水光盈盈,却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也不知是不愿说,还是疼得说不出话来。
殷仲微微蹙眉,略一犹豫,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苏颜的一声惊叫哽在喉头,下意识的伸手想推开他。殷仲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沉沉的说了一句:“不要乱动。”
旁边的殷锦也惊得怔住了。那传话的使女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叫,苏颜侧头去看,那使女用衣袖掩着口,满面惊诧——原来是芙蓉。
“告诉夫人,”殷仲头也不回的举步就走,声音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请夫人好好休息,改日我会带阿颜来给夫人请安。”
芙蓉没有出声。在幽暗的夜色里看过去,苏颜觉得她眼里除了惊诧,似乎又多了一点莫名的东西,一时间只觉得复杂难辨。怔怔的,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看殷仲。姣好的侧影映衬着身后一团微弱的烛火,看上去竟有些淡淡的落寞。
殷锦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台阶下的人影,冷哼了一声:“一群无事生非的女人,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苏颜微微一叹。不舍吗?应该不是。不过,殷锦凑过来跟她说话,有意无意的却缓解了她的尴尬。毕竟这样的状况,苏颜还是第一次遇到……
听她叹息,殷锦凑过来握住她的手悄声说:“别怕,我哥那里要比夫人这边清静多了,他那里除了石钎和做杂役的秀娘,就没有别的人了……”
这话倒让苏颜小小的吃了一惊。仿佛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殷锦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你可是我的人。”
苏颜无奈的摇了摇头:“二爷,你……”话未说完,就听头顶上殷仲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你的人?”
殷锦微微一愣,却听殷仲扬声喊道:“石钎?”
石钎黑色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倏地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殷仲不停步的从他面前走过,随口吩咐道:“送二爷回去。告诉莫先生,明天我要查二爷的功课。他若再放纵二爷东游西逛……”说着冷冷的哼了一声。
从殷仲的颈窝望过去,殷锦的小脸已经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正瞥着他们的方向。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再多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石钎去了。
苏颜不禁有些好笑,这副样子倒象是他挨了殷仲的欺负又不敢还手……
一回眸,正迎上了殷仲的视线。殷仲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似笑非笑的斜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了回去。然而他唇边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已让苏颜微微的失神了。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是会笑的?
离得近,苏颜可以感觉到他轻浅的呼吸微微拂动了她的鬓发。
对于她来说,被人拥抱在怀里的感觉,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久远到所有的画面都已经模糊,已经想不起那样温暖的感觉,究竟是真的存在过,还是仅仅是自己的幻觉……
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前,苏颜一动也不敢动。
夜色掩盖了彼此的尴尬,只留下了一点若有若无的亲昵。而此刻的这一点温暖,即使是错觉,也让她从疲倦的心底生出了一点模糊的沉溺。就象溺水的人,哪怕只能在擦身而过的浮木上靠一靠wωw奇Qisuu書网,也是好的。
这样的一个怀抱,如此的温暖,温暖到……让她僵硬的四肢都渐渐的恢复了知觉。针扎似的疼痛也由那一团麻木里渐渐苏醒,渐渐的深入到了骨髓里。
生怕惊动了紧抱着她的人,苏颜只能闭着眼缓缓的吸气,仿佛要将冷冷的空气一直渡到腿上去,来缓解那入骨的疼痛一样。
而他,却什么也不问,只是有意无意的加快了脚步。
苏颜已经无法分辨离开颐荣堂到底有多远了。只觉得腿上的疼痛一层一层涌了上来,象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一直攥进了骨子里去。越是咬牙忍着,人反而越是无力。头脑也渐渐昏沉起来。
迷蒙中,仿佛有遥远的声音不知在吩咐什么人:“快去请齐先生……”
听起来,似乎是他的声音……
殷仲不禁微微叹气:真是倔强的人……
只有在昏迷中才肯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无意识的偎过来寻找更多的温暖。这样瘦弱的一个身体,抱在怀里轻的仿佛随时会飘起来……这让他情不自禁就生出一点好奇来,很想弄清楚这样柔软的身体里,|Qī|shu|ωang|究竟包裹着怎样的坚硬和隐忍呢?看年龄,她应该不比殷锦大多少吧,可是隐忍的目光里那一抹浓重的沧桑,却仿佛比殷锦大了一百岁……
是不是因为这一点神秘莫测,殷锦才格外的在意她呢?
殷仲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卧房生起了火盆,做杂役的秀娘也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在被褥的下面铺上了厚软的兽皮毯子,棉被也换成了厚被——他的被褥一向单薄,显然不适合这个虚弱的女子养病,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了。
暖暖的火光里,苏颜的脸色已由最初的惨白变成了一团潮红。殷仲小心的掖好了被角,转头去问齐先生:“她怎样?”
齐先生端坐在榻前凝神把脉,对于他的问题恍若未闻。
齐飞鹤是武南名医,极清瘦的一个人,须发皆白。却有着孩童一般红润的肤色。良久,他缓缓收回了搭在苏颜腕上的手指,若有所思的目光却从昏睡中的女子慢慢上移到了殷仲的脸上。四目交投,殷仲心头不禁微微一动。只觉得这老人温水般的双眼中透着极犀利的神气,只一眼,仿佛已看透了他埋藏很深的心事……
正不知该恼怒还是该敬畏,却听他突兀的问道:“斗胆问侯爷一句,这位姑娘在府中是什么身份?”
殷仲长眉一挑,眼底已掠起了一片冰凉。目光淡淡扫过了床榻上昏睡的女子,冷森森的说道:“这是我的卧房。你说她是什么身份?”
齐飞鹤垂下眼睑,不在意的笑了:“这位姑娘早年曾受风寒,腰腿落下旧疾,而且伤及肺腑,又始终不曾医治过……只怕是天一转凉,便会疼痛难忍。”说着摇了摇头,微微带出一点唏嘘之意:“真不知她以往的冬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殷仲的目光沉沉的落在苏颜的脸上,即使在昏睡中,她的眉头也紧紧皱着,象在忍受着难言的苦楚。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淡漠:“我把人交给你。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有侯爷这句话,老夫就可以放心下药了。”齐飞鹤的眉目松弛下来,唇边也浮起了一点笑容:“她不过是受了风寒,勾起了旧疾。这样的病医治起来要说容易也是极容易的。但若是要调理出一副好身体来,没有半年一年是不成的。而且需要几副极贵重的药引,是以老夫刚才询问这位姑娘的身份……”说到这里,他脸上微微现出一点踌躇的神色,“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仲最不耐别人啰嗦,淡淡的斜了他一眼,脸色却已阴沉了下来。
齐飞鹤扫了一眼端着水盆出去的秀娘,压低了声音说:“这位姑娘体质寒凉,一两年之内恐怕难以受孕。侯爷不可心急……”
殷仲万万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头猛然一跳,立刻不自在的侧过脸去。
齐飞鹤却只道是他被自己道出了隐私多少有些害羞。也不在意,又细细的嘱咐一番起居饮食的禁忌,才留下药方告辞而去。
苏颜懵懵懂懂的醒来,入眼一片素色的帐幔,微弱的火光从房间的某个角落里静静的透了进来,暖融融的跳动着。
四下里静悄悄的,夜似乎已经很深了。
头还昏沉着,咽喉却焦渴欲裂。苏颜费力的挣扎起身,伸手拨开了床帐。
这是一间陌生的卧房,格局大小与太夫人的卧房隐隐相似。却少了许多华丽的摆设。除了床榻,就只有西墙一排木架。架上几盆盆景,此外就只有满架的竹简。南窗下的书案上陈列着文房四宝,并几卷裁好的素绢。书案旁立着一人高的青铜缠枝烛台,上面留着两支粗如儿臂的白烛,都已燃去了多半。
粗粗一眼扫过,果然看到了煨在火盆边沿的茶壶。
苏颜挣扎下床,原想着不过几步路而已。却不料脚刚一沾地,便一跤跌倒。两条隐隐作痛的腿竟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外间的人似乎被惊动。还没等她爬起来,那人已疾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头顶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又从那冷淡里透出几分焦虑来:“疼得厉害么?”
苏颜的手还撑在地上,身体却被一双手臂打横抱了起来。不知怎么,心底里竟有几分奇异的放松,就仿佛有过了第一次的肌肤相触,第二次理所当然的就变得自然了。苏颜微微咬着下唇,却没有躲闪,一言不发的任由他将自己放回了床榻上。
又有慌乱的脚步声传来,秀娘仓皇的在门边跪了下来:“奴婢该死,没有听到姑娘醒了。”
这个声音苏颜在昏睡中曾听到过。一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便已猜到了一定是殷仲嘱咐她夜里照料自己。眼见殷仲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想也没想就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替她求情:“我只是想下床找口水喝。并不怪别人。”
话音未落,已然意识到了自己逾矩。她也不过是殷府的杂役,哪有资格替别人求情呢?隐约记得殷府的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