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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对自己感到生气。莫名其妙来招惹她的人是他,她有什么好闪避的
呢?总之她只是上去送个合约,五分钟就能完成。
电梯在三十七楼开启,紧张感达到最高。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是紧闭的,她稍微放心一些。只要动
作够快,可以在两分钟之内离去。
她镇定心神,藉由镜面电梯门整理一下仪容,确定自己看起来仍然是那个安
静有礼的叶小姐。
「陈秘书,您好。」她走入秘书的办公区。
「啊,叶小姐,好久不见。」陈秘书堆起亲切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一来就要请您帮个小忙。」她开门见山,不想把时间耗在聊
天上。
「什么忙?你说。」陈秘书招呼她到待客区坐下。
「不用了,我一下子便说完了。」她连忙说。「其实,是为了花店与贵公司
的新合约……」
办公室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顿时心头一紧。他终究在!
「泰国工厂的进度已经赶上来了,下个星期我会再派个人过去看看。」先走
出来的男人回头跟身後的郎云说话。
「顺便发点加菜金……」郎云话声顿住,直勾勾地对上她。
走在前面的男人很自然地顺著他的眼光投过来。
「是你?」郎霈失声叫道。
她愣住了,面对郎云的弟弟,无法作声。
郎霈的态度迅速转为狂怒。「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们认识?」郎云的黑眸眯了一眯。
震惊以最迅疾的速度退去,叶以心挺了挺肩,体内的防卫机制全面发动。
「岂敢高攀。」她冷冷回应。
「你也知道是高攀就好!」郎霈努力压抑怒气。「我们有什么地方能为叶小
姐效劳的?需钱救急吗?」
「事实上,我确实为了钱而来没错。」她回身对著陈秘书说话,完全不睬後
面的两个男人。「陈小姐,我们花店与贵公司的试用期已经到了,这是一整个
年度的新合约,请您转交给总务主任。如果有任何疑问,麻烦和我们的新任店
长联系。」
说完,她踩著平稳的步伐离去,自头至尾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
「大哥,我们公司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郎霈气急败坏地转头质问。
郎云瞄一眼属下,陈秘书立刻会意过来。「总经理,我先去影印几份文件。」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兄弟两个人。
「你为什么会认识叶小姐?」郎云沉沉地盯住弟弟。
「她……个中缘由很复杂,不知该如何说起。」郎霈的额角沁出汗珠。
「从头!」他冷冷道。
一股火苗从郎霈的心眼窜上来,他冲口而出,「那个女人是个该死的骗子,
她要的只是钱而已!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以为这一回找上你就有用。她错
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她再得逞!」
第6 章
林妈妈拿著扫把走出店门外,先伸个懒腰。
十月的清晨最是适合运动,不太冷又不太热。再过一个小时,太阳爬高一些,
扫起地来就很辛苦了。
她先拿出抹布,把店面的玻璃门擦乾净,「早清复合花店」的字样不一会儿
便耀眼闪亮。林妈妈退後一步观赏片刻,然後满意地点点头,把抹布挂回腰带
上,继续扫地。
「秋天月,照纱窗,双人相好有所望。有话想要对你讲,不知通也不通……」
台湾小调伴著扫洒的动作响起。
吼!店门口一堆烟蒂,现在的人真是没有公德心。虽然说前面不远就是高雄
有名的夜市,可是也不要逛完就把垃圾丢在人家花店门口呀!她们一大早就要
开店的。
扫扫扫——扫到一双皮鞋?
林妈妈顿了顿,顺著皮鞋往上看。皮鞋上面跟著一截西装裤,哦!那个屁股
长得不错,跟平常电影海报那种外国明星的小屁股很像;西装裤上面是一件白
衬衫,嗯!底下的胸膛也挺有看头,既宽又平,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领口
的扣子开了两颗,衣服又皱皱的,听说现在就是流行这个叫做什么「颓废风」
的。
林妈妈的脖子继续往上仰了好几度,终於对上一双眼,严峻和冷肃满满在那
双眼里。
「哎哟!」林妈妈吓退了一步。
「早安。」男人立即换上安抚的笑容。
吼!林妈妈拍拍胸口。幸好他还会笑,不然这样高高大大的一丛,脸上又不
笑的话,实在很像角头大哥说!不过他笑起来还真好看,夭寿!这样勾引她纯
情的欧巴桑心。
「先生,你这么早就要买花?我们花店八点才开始做生意耶!」
「我是来找人的,请问叶小姐来上班了吗?」嘴角的疲惫让他的笑容显得有
些漫不经心。
「心心?你哪里找她?」林妈妈一怔。
「我是她台北的朋友,专程开车下来的。」男人指了指停在对街的宾士。
「这样啊?你等一下,我叫老板娘跟你讲。」她拄著扫帚朝店里大喊,「老
板娘,有一个从台北来的男人说要找心心。」
「台北来的男人?」纳闷的女声从店里传出来。
「人家特地开车下来找她的,你要不要出来看?」林妈妈热心地跑进店里叫
人。
再一会儿便可以见到她了!郎云忽视连夜开车的劳顿,耐心立在原地等候。
这世上能让他著恼的事不多,叶家小姐通常很懂得如何命中红心。
从那一天在办公室偶遇之後,她便失踪了,而这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
说不在意她和郎霈之间的诡谲气氛是骗人的。然而,他终於见识到了郎霈的
固执,无论他如何威逼,郎霈不肯说就是不肯说,只一口咬定她要的是郎家的
钱。
「原来大哥之前说的已婚女人就是她?早知道我便早一点出来揭穿她的真面
目。」郎霈事後说起来犹恨恨不息。
弟弟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如果郎霈坚持叶以心要过
他们家的钱,那么它就一定发生过。然而,要他相信叶以心是个仙人跳的专家?
郎云吃掉自己的心都无法相信。
在他昏迷的那段期间必然发生过很多事,而且不知怎地全和叶以心扯上关系。
这就是她当初千方百计回避他的原因吗?她深怕遇到郎霈,继而扯出她的「真
面目」?无论如何,只要想到她曾经和郎霈产生过纠葛,他的心便满满的不是
滋味。
好吧!既然郎霈不肯说,他便换个人下手。
「林太太,你帮忙把店里的花排一排,我出去看看。」老板娘踩著细碎的步
伐出来。
她约莫四十来岁,五官有著明显的原住民血统,高鼻深目让她比同年龄的妇
人来得更有风韵。一见到他,老板娘眯了眯眼。
「您好。」郎云礼貌地问候。「请问叶小姐来上班了吗?」
「你有什么事找她?」老板娘不断打量他,眉心越皱越紧。
「我是她台北的朋友,有些私事想找她谈谈。台北分店的人告诉我,她已经
调回总公司了,所以我开车下来看看。」
「有什么事让你找她找得这样急,还连夜开车到高雄来?」老板娘的眼中出
现戒意。
「我不是坏人,只有一些私事想和她当面谈谈,绝对不会给她带来麻烦,请
你放心。」他立刻保证。
「叶小姐辞职了。」老板娘突兀地丢下一句。
「她才刚调回高雄,怎么就辞职了?」他拧起眉头。
「她一回来就提出辞呈,我批准之後,她隔天就没来上班了。」老板娘冷淡
得很。
「那请问我要如何才能联系上她?」他按捺下焦躁的情绪。
「不然你留个电话,晚一点我再请她主动和你联络。」老板娘虚应一声。
她的敌意太过明显,郎云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就联络她?我可以在旁边等。」
「现在太早了,她应该还在睡觉。」老板娘听起来就像在敷衍。
叶以心有多么早起,他会不明白吗?「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如何联络上她的丈
夫,我去徵求她丈夫的同意也可以。」
「心心的丈夫?」老板娘神色古怪到极点。
「是的。」他顿了一顿。「她结婚了,不是吗?」
沉默良久之後,老板娘撇了下嘴角,神情却殊无笑意。
「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她的丈夫早就死了!」
jj jj jj
回到南投山上的老家之後,每天下午,叶以心固定陪村里孩子们一起到木屋
後方的树林做功课。
说不准自何时起,她开始喜欢上这片林子。印象中是父母过世不久吧!十岁
的她茫然无依,对谁都不信任,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清姨的家跑出去,
钻进树林里把自己藏起来。
这么多年下来,树林里的每条小径她已经熟得下能再熟。沿著林荫往下走会
通往一个小平台,平台外面就是直落百来公尺的溪谷。村长大人利用政府拨下
来的经费,在那块平台摆了一张石桌和几把石椅,平时村子里的小朋友下课之
後,就来这里做功课。
由於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经费有限,所以这条步道只有泥上路面,水泥和大凉
亭在这里是看不到的,如此反而保存了树林的原始美感。
从平台往林子的深处再走下去,就是当地有名的「鬼林」了。早期原住民将
那一带视为圣邪交错的灵地,所以在附近挂了许多法器,将整座树林弄得阴森
森的,村庄里的大人小孩若非必要,绝不涉足那个区域。
叶以心想起自己小时候有多么怕那座鬼林,不禁感到好笑。
不只小时候,她长大之後不也怕得不得了?记得那一次迷路,还吓到连续好
几天作恶梦呢!现在想想,其实林子不见得那样可怕,只是心理作用居多,可
惜怕黑的习惯一旦染上之後,便再也改不掉。
清泉村与一般山村相同,都有年轻人口流失的问题,目前村子里以中老年人
和小孩子居多,仅存的一些年轻人也随时可能离家打拼去。事实上,现在连小
孩子都越来越少了,因为出外工作的人往往就留在平地生根,鲜少再把小孩送
回山上来照顾。
人口少也有人口少的好处。在清泉村里,一个人的事就是全村子的事,大夥
儿相依为命,互相照应。
目前村里大概还剩十几户人家,小朋友还有七、八个,年龄介於八岁到十四
岁之间,最近的中小学在隔壁村,所以他们每天得走一个小时左右的路上学。
村公所开办了一些技艺课程,目前已经有拼布、织布和插花班。村子里的人做
熟了之後,便会将作品托到清姨在高雄的花店寄卖,多少贴补一点家用。
她每年大约有六个月的时间下山帮清姨的忙,其他时候都待在山上。她的物
质欲望不大,山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所以赚取到的生活费已经够用
了。
在山上的期间,除了忙自己的事之外,她每天都同今天下午一样,负责当一
堆小毛头的免费家教。
「心心姊,我的数学写好了。」坐在身旁的小卿把作业簿递过来,在所有孩
子当中,最年幼的人就是她了。
叶以心一题一题的检查。
「小卿好厉害,每一题都答对哦!」她赞许地摸摸小女孩的头。「好,现在
来写生字薄。」
「心心姊,我妈今天下午煮绿豆汤,我想回家去吃好不好?」对面的小男生
早就坐立不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