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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雄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些做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
季如慧将李一紧紧揽了揽,轻声哄着她似的说:“一一,哥哥没有别的意思,哥哥是在关心一一。”
被当做小孩似的哄着,李一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嗯”了一声,别过头去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邱岑枫见不了了之,无趣地转回身。
季如慧这几天都在医院陪着李一邱岑枫读的又是寄宿制高中,邱雄一日三餐又都在外面解决,安顿好两个孩子,邱雄便和季如慧赶忙出去买菜。
听到两人出门的声音,李一立即奔向进客厅,从一进门,她就留意到桌上的电话,她像是看到救星,扑上去立即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欠费停机!
李一泄气一般颓然滑进沙发里。恹恹地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邱岑枫尾随她到客厅门口,将她脸上一副从天堂到地狱似的的精彩表情尽收眼底。
他一直暗暗观察李一,只是短短一路,已经看出她同平时那副总是低着头胆小怕事说话不敢大声的样子的确是判若两人,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只是吃坏肚子发个烧难道真会导致一个人完全失去记忆?
简直匪夷所思!
邱岑枫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一,脱口而出:“你确定你只是失忆,没有烧坏这里?”说着指一指自己的脑袋。
李一听到他的声音吓一跳,赶忙若无其事地坐起来,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小小年纪嘴巴还真毒!”
邱岑枫嗤笑出声:“小小年纪?你有没有搞错,你真的一点不记得你小我两岁?”
李一没有理他,她不是感觉不到邱岑枫身上散发出来对她的敌意,站起身只想要回房。邱岑枫哪里甘心被一向顺从自己的“妹妹”当做透明人,在她经过他身旁时反手拉住她的手臂,转过脸低下头看着李一问:“你不是失忆了?刚刚在打电话给谁?”
李一不回答,邱岑枫放开她作势要去查电话记录。李一见了,从鼻腔里哼了声:“无聊!”
“你说什么?”
“幼稚!”李一沉着气说完,冷哼一声回了房。
“别以为我没听到!”邱岑枫怒。
回答他的是“嘭”地一声门响,那是李一关房门的声响。
她竟然无视他!
邱岑枫一个人在客厅抓狂,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
第二天李一并没有去学校上课,她被季如慧带着,几乎跑遍了全市大大小小的权威医院做检查测智商。
综合结果显示李一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其他一切正常。如果硬是要说不正常,恐怕要属她高于同龄人的智商。
折腾了大半月,季如慧终于死了心,决定让李一去学校上课。
第一天上课,李一根本无心听讲,终于挨到放学,她箭一般冲出去,跑到校门口小报亭去打公共电话。
这一次,她打的是房东太太的号码。
那边接起来,想起一把熟悉的声音:“喂?”
“是刘太太?”李一激动地像是终于望到一丝曙光。
“你是?”
“我是李一的表妹,她手机打不通,所以我才打来问一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李一吞吞吐吐地说着,奇怪的是那边房东太太忽然笑得响亮起来,说出口的话让李一惊地愣在那里。
她笑着说:“你姐姐李一,上个月就被她妈妈接走了,听说要带着她移民。怎么你不知道么?你该喊她妈妈什么?姨妈么……”
一阵天旋地转,后面的话李一已经没有心思去听。她愣了太久,直到那边已经是“嘟嘟嘟”的忙音,小报亭的老板冲她说八毛钱,李一才回过神来,付了钱她往学校门口看去,季如慧的白色小轿车就停在对面。
李一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上了车。
之后好一阵子,李一伺机想要逃跑,无奈季如慧因为放心不下她的失忆症,天天与她形影不离,上学车送,放学车接,她根本逮不到一个脱身的机会。
李一越来越像一个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忧郁少女。知情的人只当她是因为赶不上学校的学习进度,而这也渐渐成了李一忧郁的方向。
邱雄自然一早对学校有关领导和李一所在班级的班主任说明了李一的情况,但是对李一来说,一切并非从头开始,她像是被从半路架出来赶鸭子上架似的面对完全陌生的任何事已经不轻松,最重要的是前两年的课程要怎么补回来。
李一妈妈在她七岁那年和在工厂做外协工的爸爸离了婚,李一被法院判给了爸爸。
争气的李一自小成绩优异,她渴望上大学改变家里窘迫的环境。李爸爸为了赚更多的钱供女儿上学,再苦再累再危险的活都不在话下。
就在李一高考前夕,工厂那边突然传来噩耗,李爸爸因为操作失误赔上了一条性命,整个人被卷进机器里搅碎,几乎无影无形。
因为是外协工,之前签了协定,是没有任何保险赔偿的。
当时的工友见李一可怜,向厂里反应,厂里最终拨了一笔数目不大不小的钱给李一。
大受打击后的李一发挥失常与第一志愿失之交臂,想到高昂的学费,李一在填志愿时毅然报了大专类院校。她年年利用课余时间和假期打工,年年拿奖学金,总算熬到毕业进了证券公司。
一晃六年她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
年少的清苦和求学的艰苦一早磨砺了她的意志。
李一便是靠着这股强大的意志力,白天正常上课,晚上利用晚自习时间请家教来家里补课。
从前的好底子一直都在,只是尘封太久,现在有家教老师在一旁指点,李一渐渐吸收进课本上的知识。
她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做习题,不断温故知新,终于用了半年的时间勉强跟上了所有的课程进度。
离家出走!03】
在家里其余三人眼中,李一整个人变得积极学习之余,胃口也好了很多,简直就像完全重获新生换了个人似的。邱岑枫之前的念头不禁再一次浮现出来,这丫头莫不是真烧坏脑袋了?
不止是邱岑枫,就连李一身边的同学几乎都和邱岑枫一样以为李一是烧坏了脑袋,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但是李一丝毫无暇去在意,依旧一门心思埋首在课本和习题里。
相反,各任课老师对李一的改变都是相当满意的。
试想一名资质普通的学生一夕间像是开了窍一样日日勤勉好学,成绩直线上升一跃至年纪前五十名,谁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奇迹。
看到这样的积极的改变,季如慧和邱雄也由开始时候的担心渐渐放下心来。但令夫妇俩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学校放寒假的第三天,李一竟然离家出走,更让两人措手不及的是,本来放假回家的邱岑枫竟然也跟着不见了。
这次离家,李一蓄谋已久。
邱雄调去临市的一个县级市当市长已有半年之久,他一个月回家四次,每一次季如慧都会在第二天起个大早去早市买菜。
天蒙蒙亮,李一整装待发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听到季如慧出门的声音,她轻轻推开房门东张西望一番,才蹑手蹑脚走出来。
邱岑枫刚巧从洗漱间出来,见她背着书包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立即闪回房间套上条牛仔裤,披上外套鬼使神差地尾随她跟了出来。
公交车缓慢前行,李一找到座位坐下来,方才松一口气,但很快又茫然起来。如果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怎么办?继续回来做超龄学生?
邱岑枫拦下一辆出租车,示意司机跟在公交车后面。
住校两年,他对家门口所有公交车线路并不陌生,李一坐的那一辆,如果他没记错,主要走向是——火车站和大学城。这丫头背着书包,她妈前一秒出门,她后一秒偷偷跑出来,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邱岑枫好奇心骤起,一心想跟着李一看个究竟。他跟着李一一路进了熙熙攘攘的售票厅,没走几步却跟丢了人。
他急得顾盼四望,环视几周,终于搜寻到李一的身影。
李一刚好买完票,经过邱岑枫身边时正专注盯着手上的票,邱岑枫忙遮住半张脸,从指缝间瞄到车票上的目的地、车次和车厢号码,特地买了隔壁车厢的火车票。
看着票上依稀在地理课本上见到过的目的地城市,邱岑枫不禁疑惑,她去那里做什么?
时间尚早,李一在火车站旁的快餐店吃过早餐,又去超市买了零食和水塞进书包,这才进了候车室。
填饱了肚子的邱岑枫在候机室里守株待兔,一瞬不瞬盯着入口。见到李一进来,他忙别过脸,跟着混进人群里和跟在李一身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检票上了车,他才暂时松一口气。
手□一边空荡荡的外套口袋,糟糕!邱岑枫突然意识到不妙,几乎没拍一巴掌在自己的前额上。一时急着出门,竟然忘记拿手机,这丫头要是在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他怎么和家里联系……
正想着,火车已经缓缓开启。
看着手上的火车票,他一时涌起满腔悲愤,他甚至不知道目的地城市离这里的车程是多久,却因为怕在车上遇到“坏人”,只好双手环于胸前,正襟危坐,硬着头皮故作成熟稳重。
隔壁车厢,李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茫然着看着倒退的展台。她一直期望得到妈妈的消息,没想到却是在一夕间竟完全换了一个身份之后,不是命运弄人又是什么。
火车终于在傍晚到达目的地,邱岑枫饿着肚子下了车,见李一从另一节车厢走出来赶忙跟在她身后。她走地很急,他肚子空空脚发软地跟在她身后,恨恨地想,这丫头一定是吃得很饱!
李一哪里知道后面有个饿得快要虚脱的人,她心急火燎地只想赶去找房东太太亲自问个究竟。
出站口停着一排出租车,李一坐上其中一辆扬长而去。邱岑枫钻进后面的一辆,一脸紧张地对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车。”他可不想在异乡迷路。
李一在路口下了车,七拐八拐拐进一片居民区,夜色渐浓,邱岑枫跟着跟着竟然跟丢了人,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李一敲了几声门,房东太太透猫眼见是面生的小女孩,警惕心卸了大半,打开门问她找谁。她回说自己是李一的表妹,之前打过电话来。房东太太露出恍悟的神色,再次提起李一被她妈妈接走的事。
原来就在她回来的第二天,她妈妈就找上了门付清了房租带走了病中的“李一”,房东太太还是在寒暄中得知李一的妈妈是归国华侨,其他的事,便一概不知道,此后也再未见过她们母女。
磨了很久,再探不到一点有价值的消息,李一终于离开。
冬天夜晚的风带着寒意,邱岑枫搓着手,不自觉吸了吸鼻子。见到李一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惊喜万分立即跟上去,跟在她身后一阵才发现,她就像是失了魂似的在街上游荡。
走到江边,李一坐在江边的台阶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喟叹起之前短暂的二十三年岁月,眼下除了回邱家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邱岑枫在一旁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再也忍受不住饥寒交迫,大步走过来隐忍了太久的怒气濒临爆发:“我真是服了你,不就是吃坏肚子发场烧,失忆搞得像中邪!你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做什么!我也是疯了,跟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现在只想回家!”
李一从开始的震惊到听完他的话之后,再看看他被冻得红红否认鼻尖,顿时忘了本来的苦闷,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笑什么?我看你真是中邪了!”邱岑枫气急败坏地喝止她。
李一似乎叹了口气,她自小不擅长与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