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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您不好奇妈咪为什么一直不肯与你谈婚礼的事吗?”她这个当女儿的早就看不过去了,“我在想,妈咪根本不想当你的太太,却又赶跑了朱老师、何阿姨、林阿姨……”
“我哪有!那些人是自己看上古天牧那家伙的。”她捂住女儿的嘴。
“那些人?”他不太清楚,只依稀发现有几名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女性,目前已渐渐少了热络;尤其是同事,不再来讨教他教学方面的问题。她们对他有好感他不是不明白,所以每当女儿有空,他常带她去学校上课,让同事与一些怀春少女明白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他以为是这一招奏效……怎么?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在暗中进行吗?
“爸爸,以前追妈咪的那个古天牧一口气追八个人耶,上次我坐在你的办公室等你,有一个送花来的先生送来四束一模一样的花呢,署名分别是”古“、”天“、”牧“以及”?。?“耶。好好笑的是四位阿姨都不知道追她们的人是同一人。”
“解语?”他当然听出了蹊跷。
“他是个花花大少呀。”这足以解释一切。
“怎么可以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胡闹。”如果这件事与她有关,得趁伤害未形成之前制止。
“我哪有胡闹,也不过是持续送花而已,他人又没出现。”照她看,可能是那几个美女的姿色实在入不了他挑剔的眼,所以他坚持成为别人的确密仰慕者来膨胀那些女人的虚荣心。瞧,成天收花收糖不见本尊现身,那些女人就痴痴狂狂了,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们曾经死忠于儒风,连人家有妻室都不在乎了。
不过,客观一点来说,一个教授与一个富家大少,绝大多数的人比较向往少奶奶的生活倒是真的。她们芳心能转移代表全是迷恋一场,要是有不肯转移的,她就必须担心了。幸好!幸好!
“你在担心什么?”他问。
“我不要有人爱上你啦。”拨开女儿无尾熊似的身子,她攻占了这棵尤加利树。不,是完全独占了这个男人。冬天呢,能够取暖真好。
“那你爱我吗?”
“当然爱呀,否则我扫除情敌干什么?”
“那为何不肯与我谈婚事?”也许这就是已有婚姻之实的坏处,着急的一方永远不被当一回事。当初不该太早“失足”的。
花解语侧着头,想了一会道:“我一直在想你、我从相识到现在的生活,快十年了,我做了什么?搞砸了婚姻,很后悔,却没有长进。很爱你,却又伤了你。想着自己应该提升自己匹配得上你,但又看到那么多读书读到背上的笨蛋,觉得自己没学历也不代表不好……人的命运如果转来转去都是一个样,那我怀疑如果我们又结婚了,与前一次会有所不同吗?也许又砸锅了。我改不了自己的冲动。但你一定要相信,伤害到了你,比杀了我更难过。”
“傻瓜,我就爱你勇住直前的冲动与活力,你不懂吗?我自知太沉太闷,没有活力。你仰慕我身上所谓的气质,我又何尝不贪恋你的光与热?你与十年前是不同的。当然基本的心性没有改善,但你会深思,会为别人着想,甚至……对付人的手段也不再是横冲直撞,反而聪明的懂得迂回了。人一定会成长的,只是往往发生在不知不觉间。”如果不冲动的结果是造成她对婚姻却步,那他宁愿她永远瞻前不顾后。
“你听我说完。”她低叫着,忽尔看到女儿已打起瞌睡,快滑到桌子下了,她将女儿抱坐在他怀中以大衣披盖,不让冬天的冷意令冠群着凉。
“你不能再包容我的退缩,其实你前一阵子的强硬是对的,姑息我只会造成我不断为自己的怠惰找藉口。你太习惯溺爱我了,当我是女儿似的。嘿,你管教冠群比管我还严厉呢。”她抚着女儿的红脸蛋。“我想完成大学的学业。当年我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傻傻的与你离婚,想要当一名成功男人背后的无名女性,想成就你!真是呆子。不过现在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我现在也想比照办理,请你给我时间并当我背后的助力。”
他没有反对,只凝视着她。
“我以为你不再怕爸妈了。”这几个月来,解语与父母相处得很好,至少直来直往成了沟通方式之后,两造之间也逐渐少了生硬味,何况还有婉萱与冠群当桥梁。
“我不怕了呀。上星期有一个被死当的学生上门送礼,苦苦哀求爸一定要让他过,最后哭倒在地死不肯起来,我揪着人到门外,骂走了那人,以为爸爸会生气例,不料他挺同意这种方法的,还向我请教拒绝的艺术。我想他们已接受我这个粗鲁媳妇了。”
“那为什么有读书的念头?你不是最痛恨书本?”记得以前帮她做考前复习,她光看到笔记本就可以在三秒内呼呼大睡。
“我必须克服自己常会乱泛滥的自卑。如果学历是我心口的刺,那我就去读书嘛,一劳永逸,省得偶尔想起你是教授,而我只有大学肆业。”她叮了口气,“再说,我这十年来庸庸碌碌的忙着经营公司与养育女儿,总觉得活得没有自我,至少没有充实自己的机会,我想,我会试着去接受书本,因为……如果我这么爱你读书的样子,想必我也可以变得与你一样对书本乐在其中。以后,当你在书房看书,而冠群在一边写字时,我就不必无聊的映在角落玩自己的手指头了。”
贺儒风双眼晶亮,因她的述说而渐渐添上惊喜。啊!谁说她的解语是不长进的呢?她的成长是明显可见的。
“所以,你可能得当个奶爸了。我发誓,当我拿到文凭的那一天,也就是与你再度成为夫妻的时刻。让我自始至终、凭毅力去完成一件事吧,这对我很重要。”
她不要挟着失败的人生经验再度成为贺太太。她的生命历程,总要有称得上成就的事来壮大自己的信心吧。
儒风一定会懂得的。
是的,他懂。
“去吧,别担心我与女儿。我会等你,不管多久。”
有了家人的全力支持,花解语一辈子难得愤发的上进心,理应走得顺遂无比吧?当年挤大学窄门时也没这么强的求知欲望。
可是,为什么她依然走得这么坎坷?
复学之后,她好不容易克服自己是超龄学生的心理障碍,好不容易去苦追着进度,重温读书时代被填鸭的感觉,虽然幸好儒风帮她整理重点与笔记,让她在面对大小考时抓题抓个百分百,但……她怀孕了,呜……孕吐得非常严重,又晕又吐得让她奄奄一息,再有趣的书也引不起她去翻看的兴致,何况是乏味的教科书。
结果,复学一个月,再度休学,而孕吐跟了她八个月,差点没把小孩吐出来,成为世界纪录中由嘴巴生小孩的奇女子。
这样不行!真的真的不行!
看着呱呱落地的儿子漂亮而少吵闹的斯文样,她一颗慈母心被牢牢的勾住。几乎灭了她的雄心壮志。
“还读什么书?反正你也不是成材的东西。”花母上来为女儿坐月子,嗤笑女儿又干了件冲动的蠢事。抱着宝贝金孙爱不释手。
“妈咪,算了啦。你读书没本事,还得靠爸爸帮你抓题才过关,那样就算拿到文凭也是爸爸的功劳呀。”花冠群真的看不出来这种发愤图强有什么意义可言。
贺家人就厚道很多。贺父贺母第一次“抱”孙子,简直爱不释手,只担心户口要怎么报,因此儒风取得花解语同意后先去法院公证结婚,至于公开邀请众亲友吃喜酒,可能要等到……某年某用的某一天,花大小姐拿到文凭才会有着落喽。
有了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后,花解语的坚决受到十二级地震的摇晃,差点溃不成军。何况……她……其实……真的……对念书不大有兴趣。
“儒风,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渴切的期望由丈夫之口正大光明的阻断她求学之路,所以她丢出问题。
“不,不可以这么说,女人也有充实自我的权利。九年前,你为了成就我,独自含辛茹苦的养育冠群,我也该为你做到这一点的,这次换我为你做一些事了。”
如果说九年前后的他有何长进,便是他可以为她挑选最正确的方向,而不再一味的纵容她突发的退缩,然后使得她日后又悔不当初。他已明白,她现在的动摇只是一时的,因为舍不下初生的娃娃,可是娃娃不只是母亲的责任,奶爸也该尽心尽力的。他仍是希望她完成最初所立下的志向。
“可是……孩子这么小……”她脸蛋立即垮了下来。
林婉萱眨着眼推波助澜……
“这才可以让儒风从养育过程中明白你当年的辛苦呀。男人不能宠,你明白吗?”
这家伙!明知道她只想以这个藉口来合理的放弃念书嘛。台湾不满是这种“伟大”且善“牺牲奉献”的女人?为什么她不能依例为之?
花冠群大声叫着:“我知道了!妈妈根本不想读书,怕被笑,所以一直要爸爸开口”命令“对不对?”
“花冠群!你不要命了吗?”她咬牙问着,要不是怕小婴儿吓到,她早暴跳怒吼了。
“对不起,请叫我贺冠群,谢谢。”
“哎呀,不会吧?那我们九个月前开的那场?????庆祝你往求学路迈去根本是白开了?礼物也白送了,你只是想趁机吃喝敛礼物?”林婉萱发指的娇呼。
“我哪有?”拜托,谁稀罕收到辞典、书、画这一类的礼物呀。
“没有?那你现在在”张“什么?”花母不客气的直指女儿的行为。(张者,台语之意为:耍赖撒娇。)“当然,你可以不读的,我们能体谅你英文怕被死当的恐惧。”英文是花解语屡修不过的学分。林婉萱悲天悯人的说着。
贺冠群咯咯的笑。
“喔喔,英文!如果没有修过,就算读到大四也拿不到文凭喇。”
“谁说我拿不到文凭?!谁说我英文修不过?!我就是可以!别看扁我!”产后理应气虚的妇人几乎要蹦蹦跳。
贺儒云带着挪揄的笑问:“嫂子,若想拿到文凭又通过英文,我想你大概要飞外国方可以了。”
“你瞧不起我呀?”
“对!”三张嘴同时大力承认。不消说,自然是儒云、婉萱及冠群。
气死人了!
气得几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花解语当下说出教她后悔了三年的大话“我不在国内读了,我要去美国,我要喝洋墨水回来,也不过是豆芽菜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呜……耳边又传来阵阵催促的声音……薛岳的“机场”成了她的背景音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还得忙着把头偎在老公肩上,左手抱儿子,右手挽女儿,一腿勾住行李。好可怜,好凄凉,好……后悔。
就像多年多年以前花母所说的:她早晚会被自己的冲动给害死。
真是睿智的名言。现下她没有被害死,却心如刀割的比死还不如。
人家是母乳喂两、三个月而已,而她为了拖延出国时间,硬是把时间拉长为六个月,有奶喂到没奶,再也没有藉口不出国。
“晚上九点十分的飞机,刚好顺着你就寝时间可以一觉到美国。我已联络过那边的朋友安顿你,不会有问题的。要不是孩子还小,我真想陪你去住一阵子。不过你别伤心,冠群放寒假时,我会带孩子过去陪你。”贺儒风絮絮说着,新学期开始,他已辞去三所专科的教职,只专心在?大任教。一般教授的课都不多,让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