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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还有五里路。”张馥估量着,踌躇地说。“不能再走下去了,人和马都会受不了,不如先到前面的小破屋避避风雪,等明早天一亮再继续赶路。”
大伙儿早已饥寒交迫、疲累不堪了,对张馥的提议都没有意见。
小破屋并不很远,一行人十分庆幸小破屋里还有张颇为干净的小床,可以让魏婴勉强睡上一晚。
就在大伙儿忙着打野味、生火时,忽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马蹄之声,张馥一惊,急忙灭了刚生起来的火苗,侧耳倾听。
“不好!”张馥悚然而惊。“少说也有七、八匹马往咱们这儿来了!”
“冒雪赶路,定有非常要事,来人身分非比寻常,大家要当心,说不定是缉拿公主和房扬古的齐兵。”周邈警告。
魏婴怔了怔,畏惧地看着他们。
蹄声渐近了,张馥跳起来,急忙说:“青虎、刘裕、德瑜,你们快想办法把公主藏起来。”
陈青虎忙将魏婴拉到床角边,伍德瑜迅速脱下身上的貂裘外衣,把魏婴盖得密密实实,严阵以待。
马蹄声停在破屋前,不一会儿,坐骑上的人纷纷下马,踏着雪地朝破屋走来。
进门前,听见来人对话的声音:“幸亏这里有地方可以歇歇脚……”
张馥抢在来人进门前,拦门而立,高声说:“对不住,这里已让我们几个兄弟占先了。”
“什么?居然已有人了?”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响起。
张馥一瞥之下,唬了一跳,来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共是十二个人,由于背着光,看不清面貌,但从衣饰上可以断定,他们全都是齐兵。
“你们是什么人?”粗眉巨眼的齐兵大喝。
“我们是魏国人,小老百姓。”周邈走到张馥身后,镇定地回答。
“有姑娘家吗?”一脸横肉的齐兵问道。
“没有,只有我们兄弟五个人。”张馥冷静地说。
“既然没有姑娘家,大伙儿挤挤不妨事吧。”齐兵一众推开张馥和周邈,哈哈笑着走进破屋里来。
陈青虎体型较胖,立刻以身体挡住魏婴,和刘裕、伍德瑜交换了眼神,不动声色地坐着。
粗眉巨眼的齐兵打着了怀中的烛火,从他们五个人的脸上一一照过去,然后对身后的齐兵说:“没有房少将军。”
这话句让藏匿在貂裘里的魏婴惊了惊。
一名齐兵发现了陈青虎身后的鼓胀之物,指着向他问:“那是什么东西?”
周邈、张馥、刘裕、伍德瑜紧张得彼此互视、蓄势待发。
陈青虎哈哈一笑,一脸无奈地说:“不瞒各位大爷,这是我的女人,见到生人就害羞,自己躲了起来。”
“刚刚不是说没有姑娘吗?”一名齐兵嘿嘿冷笑道。“会撒这个谎,其中定有蹊跷——”边说边伸出手要掀貂裘。
陈青虎见情势紧急,一不做二不休,扬起单刀挥去,将那齐兵的手硬生生给砍了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齐兵猝不及防,呆愣了一瞬,周邈、张馥、刘裕、伍德瑜抓住这个机会,开始攻击。
两方人马立刻陷入激战。
一场混战中,人数较周邈等人多出一倍的齐兵,猛烈地胡乱劈斩,陈青虎背部、前胸中了三刀,血花迸射,立时死在血泊中。
刘裕大惊,稍稍分神,右腿便遭砍伤,他痛得倒在地上,刀剑不留情地直剖入他的心口,连喊痛都来不及,便圆睁着眼死了。张馥疯狂地挥舞利刃,寡不敌众,终于发出凄厉的惨叫——
狂风扫过,卷起地下大片积雪。
房扬古取来了房云的佩刀和铜钱,便命他同将军府去。
他刻意将乌黑的大宛宝马染上珠砂色,以免大宛宝马独树一帜的毛色暴露他的身分,然后独自一人骑着马,远远地跟着魏婴之后。
见魏婴和张馥一行人走进小破屋避寒,他便藏身在山拗下的大松树下躲雪。
狂风挟着雪片,呜呜狂号,房扬古就着大宛宝马的体温取暖,昏然欲睡,并没有听见小破屋里吶喊厮杀的刀剑声,当凄惨的嚎叫破空传来,他惊跳而起,心口猛地一凛,急忙跨上宝马赶了过去。
当他看见小破屋前立着十几匹马,浑身一凉,知道绝对出事了。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直冲了进去,赫然看见一地横七竖八的尸骸,陈青虎、刘裕、伍德瑜、周邈与齐兵的尸体掺杂在一起,仅存的数名齐兵正在对付已断了右臂的张馥。
房扬古飞身上去,格开齐兵几欲刺中张馥的刀锋,“铮”地一声,手腕翻转之际,刀尖刺进了那名齐兵的肚子。
那名齐兵瞪大了眼睛,临死前,不敢相信地低喊:“少……将……军……”
藏在貂裘下、受惊过度的魏婴,条地抬起头来,看见挡在身前的人真的就是房扬古,惊喜莫名。
房扬古举刀指着相互残杀后仅存的四名齐国士兵,眼角望见卷缩在床角的魏婴一脸苍白、瑟瑟发抖,他忧急地问:“妳没事吧?”
魏婴僵硬地摇了摇头,仍惊恐得无法动弹。
带伤的齐兵一脸错愕地盯着房扬古,愣怔怔地无法反应。
房扬古咬了咬牙,冷冷地说:“我不想杀你们,想逃命的就快走。”
齐国士兵,无人不震慑于房扬古的威名,这四个残兵一样不例外,房扬古的突然出现,早已吓得他们魂飞天外了,眼下他们四个伤的伤、残的残,谁都知道无人是房扬古的敌手,正在担心就要死路一条了,一听见房扬古要放了他们,无不争先恐后的抢出门去。
房扬古立刻扶起伤重的张馥,将他放到床上。
张馥气息奄奄、无力地说:“你……说得不错,我们……几个兄弟是……过分自负了,才……十二个齐兵……就杀光了我们……”
魏婴摀住嘴,看着张馥断臂处泊泊流出的鲜血,不禁潸然泪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不能置信,自己为何会坠入这个杀戮的世界,难道真的躲不过吗?
房扬古撕下衣襟,替张馥裹住伤处:轻轻说:“你伤得太重,先别说话。”
“别……费心了……”张馥凄凉地苦笑。“我身上的血……都快……流尽了,还能……活得成吗?我……死不足惜,但有……一事相托……”
房扬古心念一动,低声问:“复国之事吗?”
“正是。”张馥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交给房扬古,说道:“匕首……是魏王……赐予……我的,求你……带……公主……到……安邑……找……魏士离大夫……他……”
话末说完,张馥便已气绝身亡了。
魏婴呆了半晌,脑中轰轰乱响,历经一场杀戮,又让她回想起“魏宫”血腥的那一夜,她猛闭上眼,几乎昏厥,止不住凄然地悲声。
房扬古将她揽进怀里,温柔地搂紧。
“别怕,从现在起,妳千万不许离开我的身边,我不会让妳再受此惊吓。”他柔声抚慰。
魏婴伏靠在他温热的怀中,哽咽地哭道:“我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逃出将军府以后,妳的性命就已和我的性命系在一起了,妳不是孤单一个人,妳还有我陪着,如果妳遭遇不测,我也一样会陪妳。”房扬古轻叹着。
魏婴仰头凝望他,五内翻腾起伏,她将自己深深埋进他怀里,眼泪滔滔倾流,浸湿了他的衣襟。
“你真要和我去安邑吗?”她梦呓般地问。
“当然,我怎能拋下妳一个人不管。”他的手指绕着她的发梢,轻轻说。
“可是……”她不安地望着他。
“我知道妳担心什么。”他捧起她的脸,微微一笑。“不过妳不用太担心,我想张馥这把匕首应该会保我性命无虑。”
魏婴拿起匕首看了一眼,由于剑稍乃是由纯金打造而成,所以入手十分沉重,鞘上两面共嵌了二十四颗明珠,光华耀眼。
“这把匕首果然名贵。”房扬古惊叹。
他抽开匕首一看,不禁大为心动,原来这把匕首不似一般匕首都作短剑状,却是稍作椭圆而头尖,剑身qi書網…奇书比一般匕首薄,容易贴身而藏,匕首剑身毫无光芒,呈暗蓝色,以房扬古对兵器的了解,一看就知道这把匕首曾以毒药淬炼过,他立即警告魏婴:“妳要小心,这把匕首曾经以剧毒淬炼过,一见血即封喉。”
“这么厉害!”魏婴缩了缩身体,远远避开。“奇怪,我爹怎么会将这把匕首赐给张馥呢?”
“这把匕首应该是张馥后来才喂毒的,他多半想用这把匕首替魏王报仇,至于他想复仇的对象,大概就是我爹了。”房扬古淡淡地说。
魏婴咬着唇,不知为什么,烦躁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我们别去安邑了。”她脱口而出。“我很怕,去了安邑之后,魏国人一定不会饶了你,万一他们想杀了你报仇怎么办?我们还是别去了,我也不想复国了,我们躲到别国去,躲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吗?”
“别孩子气。”房扬古经抚着她的脸,冷静地说。“妳以为我不想这样吗?但是,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总有一天妳会后悔,所以,安邑非去不可,妳不必太担心,到时候我懂得随机应变。”
魏婴震了震,他说得没错,若不去安邑,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后悔,但是,她又害怕那种因为爱而带来的负担。
她惶惶不安地凝望着他,眼瞳迷迷蒙蒙、缥缥纱纱、痴痴切切,她如烟似雾般的眼眸令房扬古心动得克制不住,不禁俯首深深地吻住她。
她柔软温香的身躯懒懒地偎靠在他的身上,他的思绪紊乱,觉得焦渴,舌尖深深地在她口中吸吮、探索,他的吻带给她强烈悦人的快感,她轻微的喘息声令他意乱情迷,几乎忘了两个人正置身在死人堆里。
他的手若有似无的在她胸前经抚、试探,魏婴娇喘细细,好不容易才推开他的手.模糊不清地脱:“不行……不要……不要在这里……”
房扬古恋恋不舍地放开魏婴,她红着脸,把头靠在他肩上,细声说:“有那么多人在看着呢。”
“那……我把他们的头全转过去。”他半开玩笑。
“别胡闹了。”魏婴双颊绯红,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胸口,似嗔似怒。
房扬古笑拥着魏婴躺下,把貂裘披盖在两个人身上。
“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魏婴枕在他的臂上,闻到了他身上男性的、干草般的味道,她心满意足地微仰起脸望他,八年来耐心的守候,终于得到了他的软语温存、得到了他的真情挚爱。
她不自觉地朝他偎近了一点,蚊子般嘤嘤似地唤了声:“少将军——”
“别叫我少将军,我已经不是齐国的少将军了。”他撑起上身看她。
“那——”
“叫我的名字吧。”他轻轻说,嘴唇几乎触到她的唇瓣。
“扬古。”魏婴轻唤,一颗心怦怦乱跳。
房扬古深邃的眸子锁住她,叹息似地问:“妳要说什么?”
“齐珞……”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表情。“你打算将她怎么办?”
“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提起齐珞,他就忍不住皱起眉。
“你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别提起那件事!”房扬古愤怒地打断她,浓眉打了结。
“不管你是不是心甘情愿,总是和她做过一夜夫妻,这层关系是不能否认的,她既然已是你的人,你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情分吗?”她坦白地抱怨。
“什么情分?”房扬古嫌恶地说。“若说是我主动侵犯,也还有情分可言,但是那一夜所受的羞辱毕生难忘,尤其是……”
说到这里,房扬古突然顿住,不再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