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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中午吃饭时,看见食堂里好几个平时刻薄到极点的同事围着杨海有说有笑的,有种冲动大喊:“这种鬼话你们也信?你们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亏你们还是警察!”只不过做这种事对她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忍了又忍,她还是把这股冲动压回了心底,恨恨地叉起一块土豆送进嘴里狠命嚼着。而对于那个本应该出现的代班人,她一方面希望那人出现,一方面又不希望,这样矛盾的心情使得她这顿饭几乎是食不下咽。
不可否认,杨海确实让人有股想要信任的感觉。即使只听到声音的时候,她还是有种直觉,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就越发觉得自己羞耻与渺小。为什么他可以是这样的人?他就不怕被别人骗吗?不,他肯定是心有成竹,另有隐瞒,他不是没把身份告诉我吗?这样说起来,明显是他占得更大的优势,进可攻退可守,真是个卑鄙的人!
可是……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想认为他是个正直的人?不是认为,而是想这样认为。如果说有一天他真的露出卑鄙无耻利用他人的真面目,她到时候会高兴吗?
她不愿意去想这些事,太烦!
吃完了饭,端着盘子路过收拾桌子打扫卫生的杨海时,她小声说:“注意和我的距离,别被强迫返回了!”
杨海当然不会出声,只是接过她递来的盘碟,点了点巨大的绒毛头,引来附近姑娘一阵“可爱”的叫唤。最终易小柔是气冲冲走的,走的时候还用力踩了下杨海的脚。可真要问她为什么生气,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讨厌他那付受欢迎的样子,或者说,她是妒忌他在“演艺事业”上比她更胜一筹。
无聊又不快的情绪也影响了易小柔的工作,当拎着名牌包,一脸镇定的女人走进来时,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女人真正的心情。名牌包是来报警的,她开车时发觉有车跟在后面,跟了几条街后她不淡定了,于是直接一打方向盘开到警察局来。易小柔一边听名牌包说,一边不快地在心里吐槽:你当这是纽约还是芝加哥啊?跟踪?还间谍呢!而且你当你是谁啊,美国总统还日本天皇那么招人恨又没法灭的?跟你有怨直接板砖上来了,谁还跟踪你?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表面上她仍然做得滴水不漏,板着脸一付公事公办的表情。等把事情记录完了,她正准备安慰名牌包几句便送客时,音乐响了起来。名牌包拿出手机,脸色顿时一变,几乎是颤抖着手接完了电话。接电话的过程虽然很是亲昵,额头上却是汗如雨下。接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她跟在后面喊了好几声仍是没用。
看着手中登记的名字——宫思羽,名字倒挺好听的——搜索了一圈并没有在最近的新闻上发现,也不是什么名人,易小柔不禁疑心大起。刚才宫思羽进来时虽然表情镇定,脸色却苍白得不像人,一双长腿虽然漂亮,走路的节奏却时快时慢极不稳定,这都显示出宫思羽的恐慌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在怕着什么。
除去精神病的原因,若是说跟踪,她是不信的——就算是跟踪也是有理由的吧——如果是碰上单纯的跟踪狂,绝不会像宫思羽这样不求个结果就跑了,至少也会让警察送到门口看看情况。更何况这青天白日,又是开车的,只需要往人多的地方一开,还怕什么跟踪狂?
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只不过宫思羽不愿意说而已,易小柔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问的——当事人都不说,她干嘛去刨根问底的?
耸耸肩把疑惑扔回心底,她便返身回到了楼里,一眼就看见杨海巨大的身影正在门口,拿着扫把扫那干净得像镜子样的地面。显然是看见她跑出去了,怕离她远了被迫返回,便跟了出来。
见她过来,毛绒熊的脑袋转了过来。她停了一两秒,做了个古怪的鬼脸,转身离开,留下毛绒熊一个人站在大厅里,低着圆圆的脑袋。是错觉吗?她偷瞄了一眼,觉得那身影看起来无比落寂……
易小柔前段时间为了对付杨海,又是请假,又是请人代班,欠了不少人情。这次回复正常上班,这些人情当然是要还的,这个星期她要值三天夜班,今天便要连上24小时的班。想着应该会消耗很大的体力,晚饭本已经多吃了一倍,可还是不够,十点过后,她还是忍不住打开晚上多买的一份盒饭,准备在值班室大快朵姬时,门又被打开了。
一分局的楼其实并不大,门口的接待处更是小了,只有二十多平方米,酒店的大堂都比它大,但是胜在温馨平和,没有高高在上之感,听说这是新局长的指示。不过对易小柔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她张着大嘴塞饭的丑样全被陌生人看到了。虽然说外来人并不一定会破坏她的形像,可是总是小心为上得好。
当她看清是白天那个宫思羽时,心里的不快立刻泛了出来,这次又是什么?是不是要说有人暗杀她了?
“有人要杀我!”
听见这样的话时,易小柔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下去,有时候有些人也只是想找个发泄的渠道而已,毕竟现在生活艰难压力大嘛,她就当自己找了份知心大姐的工作。
“我知道这样讲无凭无据的,可是确实有人要杀我的。跟踪我也不是第一回了,有时候晚上回家总发现有人跟着。上次我在等地铁时还被人推了一把,那些人居然还说我要自杀!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要自杀!晚上还有人打电话来,尽说些恶心话!讨厌死了!”
宫思羽一讲起来就没个完,讲了近一个小时。易小柔也不打断她,一边听一边在纸上记,这是份内的事必须得做好,而剩下的就不是她所能管得了。
等宫思羽讲完,她才开了腔:“晚上的电话都说了什么?”
宫思羽脸色一滞,有些吱唔地道:“就是些脏话啊什么的,我说不出口。”
“那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有人跟踪你的?”
“记不得了……”
“你最近有跟什么人结仇吗?”
“……没有。”
她这三句话问下来,宫思羽已不复刚进来时的激动,只是一个劲儿地顾左右而言他。她叹了口气,宫思羽不说点关键的东西,她也没办法做什么了,便按照例行程序安慰了两句。宫思羽一付有口难言的表情,最后还是无言地起身离开。
易小柔伸了个懒腰,继续埋头吃东西,与她一起值班的男同事从另一边伸出头来道:“现在这种人还真是多,被害妄想症也流行起来了。”
她附和着笑起来,起身拿着盒饭往洗手间去。笑容一进洗手间就消失无踪,当她撞见杨海时,更是故意挑起了眉毛做出一付不快的样子:“干嘛?又要教训我什么?”
「你的工作也真不容易。」玩偶当然不会有表情,但是杨海的声音中充满了安慰,「要整天对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那不是乱七八糟的事。”他刚以为她要谦虚一番,没想到却听到完全不同的另一番言论,“那个女人讲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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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一章 爱和爱和爱(8) 。。。
他一时愣住,问道:「你是说那女的讲的是真的?」
“对啊。”她带着冷笑,也不知是对同事还是对自己,“真正编造的人是会清楚地讲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女的说不记得了。如果半夜来电话是编造的或者骂的脏话,她应该会直接讲出来,而不是这样含糊不清。含糊是因为那半夜的电话里讲了她的隐私,她不愿意说。如果是结仇而她不愿意说就更不对劲了,一般来说如果真的主动来报警了,就不会不讲是什么原因,不说是因为她确实不知道。最重要的,她所说的那个新闻我记得,前段时间确实是有个报道,一个女的跳下地铁站台了。”顿了顿,她带着几分得意道,“综上所述,那个女的很有可能讲的是真事,她确实感到了危险,可是她并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易小柔本以为杨海会为她的表现而惊叹,不想等来的却是他严厉的训斥:「你就这样放她走了?为什么不问清楚?而且为什么不跟你同事讲?如果……」
这与她的想像落差太大,一时之间怔在当场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后,她的血几乎直冲到头顶,瞪圆了眼睛咆哮道:“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问清楚?她自己不说清楚凭什么要我问,她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命我为什么要关心?我是警察不是她的老妈子!而且我凭什么留下她,你想让我落个非法拘留的名声?你有病啊,我公事公办也有错!”
越说越气的她一推面前的毛绒熊,涨红了脸往外走去,却被一只软趴趴的手捉住:「对不起,小易!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受害,对不起,我说话太冲了!」
她一巴掌拍上玩偶装圆圆的脑袋,踩着肥肥的脚,低声咆哮道:“你想当圣母你去当,不要扯上我!”她恨恨地道,“我警告你,不要在局里多说什么,如果影响了我的工作我……”想想似乎也没办法,她只得色厉内荏地道,“我就把你关回‘棺材’里!”
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枉她对他这么好,居然向着外人,真是气死人!一边在内心愤怒地呐喊一边往外走,易小柔气得浑身发抖。一直到坐回值班室的位置后,内心都无法恢复平静,正在蹂躏着手里的笔时,一张纸条递进了她的视野。上面写着一行清秀有力的字:别生气了,我错了。
她左右张望了下,看见墙壁后面露出毛绒熊的棕色长毛,从鼻子里用力哼出气来后,转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了回去——小学生啊,递张纸条就和好啦?
几秒钟后,又一个纸团扔了过来,她虽是心中不忿,却也忍不住摊开了纸团,上面仍旧是那句老话:对不起,我错了。
等她再度扔掉后,又是不断有纸条扔了过来,一个接一个,等她的桌面几乎被白纸团淹没后,她终于忍不住恼火起来,双手抓住一堆纸团往棕色的长毛熊扔了回去。长毛熊动也不动,就这么被白纸团雨砸了一通,抱着头蹲在地上。等同事的笑声传来后,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急忙转过头强装出笑容,一把拉起杨海往后跑去。
夜晚的一分局冷清得令人心中发毛,似乎每一个阴影的拐角里都躲着一双眼睛,易小柔却管不了这么多,因为她手里就拉着一只鬼,还怕什么?
她把杨海拉到二楼的阳台,关起阳台的门,就恨恨地一脚踩上他的大毛脚,恼火地道:“你干什么?”
「道歉。」
他坦然的态度令她心中的怒火更加高涨:“你干嘛要用这种态度来道歉?”明明不一定是你的错,你这样子不是更显得我可恶了吗?
她内心的想法恐怕永远也不为他所知,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该那样说的,你也有你的难处。」
他越是这样说她就越是烦躁,恨恨地一拳击中软绵绵的毛套,深呼吸一次平复了心情,才喃喃自语道:“像宫思羽这种人,通常不一定都像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她被人跟踪也不一定就是好人,也有可能她做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惹恼别人啊。再说她自己不说清楚,按照规定我是没有理由过份关心她的,以前可是有同事像你说的这么关心了,结果被人投诉了,说他心怀不轨敲诈。这世上可是什么人都有的,不是像你这样简单的!”
杨海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怔了一怔后,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对不起,警察的事我不太了解,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