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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让几人暂时熄了火,分别挥手招来书童下楼去找人。
遗玉和卢智照着原路,从梅楼下来,穿过一层,走向对面的兰楼,刚才两人和七八名学生,被各院博士叫去说话,无非是叮嘱她们尽全力拿下这最后一块木刻。
别人还好说,喊上这两兄妹是绝对托付错了人,两人都打定了主意,这最后一比混个不前不后即可。
礼艺比其他八项比试要晚上半个时辰,是上午巳时准时开始,晚上戌时准时结束,期间最先完成题目回来的学生便是最优,相反最后一个回来或是最后一个完成题目的是为最差,当然,为了避免有些学生滥竽充数,不到时辰却空手而归者,同样有可能被论判定做最差。
在兰楼坐下后,遗玉再次劝到程小凤:“小凤姐,你还是弃掉吧,别再伤到扭到,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一只胳膊不能动弹的程小凤不知是不是因为卢智昨夜的取笑,今日坚持要来参加这最后一比,可礼艺比试抢的就是一个时间,来回车马,她这一边肩膀伤着,怎么方便。
“没事,大不了我同你们一道坐马车,就是慢了点。”
卢智今日的精神看着比昨日好上许多,见程小凤一脸坚持,便对遗玉道:“不用管她,跟着咱们,总不会出事。”
程小虎凑到程小凤身边,提议道:“大姐,你要是嫌慢,不知我骑马载你?”
骑马?遗玉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程小凤挥着那只完好的手臂,赶苍蝇一般挥了挥,“去去,骑什么马,竟出馊主意,姐姐我这样还能骑马吗?”
几人坐在楼中一角闲谈玩笑,刚才同遗玉和卢智一起被论判席的先生喊去说话的长孙两姐妹,坐在兰楼中另一侧低语。
“真希望这场比试早点结束,咱们好上天蔼阁等着好了。”本就外向活泼的长孙夕,这两日脸上更是时常挂着笑,甜美的样子引得四周侧目。
而她却仿若未觉一般,用着软软地语调同长孙娴撒娇,“爹出门前还嘱咐今日不让我骑马,大姐可要帮我瞒着,坐车子多慢呀。”
“你这么心急,干脆现在就弃比去天蔼阁等着好了。”相较于长孙夕的好气色,长孙娴柔美的脸上却带着一股子沉闷。
长孙夕嘿嘿一笑,“同恪哥哥约的是晚上,我去那么早做什么。”
长孙娴有些僵硬地取笑:“你又不是去见三皇子的。”
她心情不好,也是有原因的。那日的宴会上,杨妃把正同人谈论薰香的长孙夕叫到身边,嗅了味道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便说似是在高阳处闻见过。
高阳公主虽已及笄,却居在杨妃偏殿之中,有什么动静自然清楚,对面坐的高阳听见杨妃的话,虽没在众人面前落她面子,却也叫了长孙夕过去,闻了味道之后,嘴上不把门的她,一句话便让众人一阵呆愣,她道是那味道,同李泰所用薰香一模一样!
高阳同李秦交好,常到魏王府做客,曾偷偷顺过他炉中的一些薰香回宫,那味道的确独特,杨妃闻过一两次便记得,在长孙夕身上嗅到,便提到了高阳,又被高阳牵出了李泰。
长孙皇后在宴中询问了长孙夕得香的经过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至今还在长孙娴脑中回荡——“夕儿和泰儿倒是有缘分的很。”
一句话之后,当时在座众人只是哈哈笑过,并无多言,只是这缘分二字岂是能随便用的,表面上,长孙夕和李泰身上薰香味道相同是种巧合,可在多数人心中,联想起上次宫中家宴之后,有关李泰拒绝皇上指婚的流言,这种巧合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在太子、吴王、魏王三党格局渐渐显露之际,长孙家一直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作为长孙一族的大家长又是太子亲娘舅的长孙无忌,既没有阻拦自己长女同魏王一派的高阳亲近,也没有阻拦自己的三女儿同吴王交好,这派八面玲珑不拦的作风,却恰恰滴水不露让人找不到半点可抨的缝隙。
长孙家势大,三党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有拉拢国舅爷的行为,可私下的一举一动,却耐人寻味,前日在宫中的家宴上,爆出长孙夕和李泰若有若无的关联,让本来还有着同李泰攀亲心思的人家,都暂时歇了火,转而关注起魏王府和长孙府的动向来。
长孙娴原本以为,宴会上出了这档子事,回府后父亲长孙无忌是会训斥她们的,最起码也会警告长孙夕不准那用那香衣阁送来的香料,可就如同长孙皇后在宴会上的态度一般,长孙无忌对此竟然不置可否!不表示反对和赞同,那和不反对有什么区别!
长孙夕没有注意到正在回忆的长孙娴难看了一些的脸色,自顾道:“我是去见恪哥哥啊,他说帮我约了四哥出来,也不知四哥会不会去呢,今儿他也没来观比。”
长孙娴回神,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平复心情,“放心吧,知是你邀的,四哥怎么会不去。”
长孙夕被她讲的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些什么,便听第二遍钟鸣声响起,四座参比的学生纷纷起身,朝围楼中央的空地上走去。
四十四人都到场后,东方佑离席走到栏杆边,楼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同前几次的比试不同,没有借着巨幅白绢宣布题目,而是从楼上被书童垂下一只精编的花篮,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张张大小一致的帖子,上面写着两列小宇,落款一枚红印。
众人一一上前取了一张,遗玉拿了两份,递给程小凤一份后,便低头看起帖子上苍劲字体所书:
“东都会,茶香翠树,酒客暗度处,一夫人,琴声孤孤,且问何故,助。”
拿到帖子看过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不解的声音,这帖子后半部分清清楚楚,是要问一名夫人为何曲调忧伤,帮助她完成心事,可这前半部分,就奇怪了,东都会那么大,这会弹琴的夫人多了去,找这帖中之人谈何容易。
在众人的疑惑中,楼上的东方佑缓声解释道:
“这帖子上面写的便是此次礼艺比试的题目,这位夫人每逢三日便会在东都会一处弹琴,今日刚巧是日子,你们找到她后,递上这盖有我印信的帖子,帮她完成一件心事,求她头上所戴梅型银簪一枚为证。
原来如此,不光是要帮那夫人做一件事,还要先找到她再说,找人本身也是比试的一部分,这题目比起往年可是要难上三分不止啊!
楼中观比的学生们听见祭酒的话,皆知今日所比,低语声阵阵响片刻后,东方佑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架子上的漏刻,双手轻抚在栏杆上,对众人道:
“戌时之前,务必回来。”
主簿听见他的话,请了下嗓子,高声宣布道:“礼艺一项——开始!”
第273章 茶香翠树
主薄话音一落,场地上的参比学生便齐齐转身朝着兰竹两楼下的出口快步走去,楼中观比席上此起彼伏的人语声响起,学生们喊着各院参比看的名字鼓劲儿,目送他们离开。
遗玉在一片嗡嗡的喊叫声中,和卢智走在人群最后面,以免带伤的程小凤被不小心挤到。
出了楼的学生并没有先行离去,而是在长孙姐妹、高子健、申公子、卢智等曾经过此次艺比拿过木刻的学生出来后,纷纷围上。
遗玉掀起帘子最后一个走出去,刚将喧嚣声隔绝在身后,便见杜荷和两名书学院的学生迎上来,一礼之后,杜荷道:
“敢问卢小姐对这次的题目有何见解。”
在礼艺比试开始后,首先询问本院得木刻者,既是一种尊重也是传统,并不见得非要给什么意见,而被询问本身就是一种承认。
遗玉事先被知会过此事,看了一眼前方同样被拦住的卢智,回了面前三人一礼后,大方地答道:“这帖子上前半部分算是个谜题,我以为各位不妨去栽有常青之木的茶社附近寻寻看。”
帖子上第一句有提到“茶香翠树”,这大冬天的,也就常青树尤有翠色。跟着杜荷来询问遗玉的两人,显然对她这并无敷衍的回答很满意,笑着道谢之后,便慌忙朝远处走去。
杜荷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对遗玉道:“早上出门时马儿同我闹别扭,今日骑乘不便,你们是要坐车吧,多载我一个如何。”
卢智打发走了四名太学院的学生,回头正巧听见他这一句,代遗玉答道:“若你没兴趣拿这块木刻,那就同我们一道走吧。”
说完便朝湖边小路走去,程小凤呵呵一笑后,同遗玉跟上,杜荷在原地站了片刻后,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长孙娴站在正同人讲话的长孙夕身边,看了一眼远去的几道人影,目光一厉,心道:绝不能让他们再拿到第二块木刻。
卢智身边的壮汉车夫胡三驾着马车朝东都会驶去,车内,遗玉和程小凤对面坐着杜荷,除了独自一侧的卢智外,三人都在看着手上写有题目的帖子。
杜荷道:“依卢小姐你的意思,咱们要到种有常青树木的茶社去找人,可这样的地方也不少,从何找起。”
就是驾着马车在整个东都会走个过场也要半日的时间,更别说还要下车去找人,怕是三日都不够用。
“至于这后半句,酒客暗度处,这茶坊附近应该还有酒家,只是这暗度二宇,有些另人费解,字面上的意思,是说酒客们都要偷偷摸摸地路过,奇怪,卢大哥你说呢?”
杜荷转问卢智,却被程小凤接过话,“真是麻烦,咱们不如到后街寻间酒搂坐着,等时间快到了,直接回去就好,反正咱们也不争那块木刻。”
正撩着车后一处隐蔽的窗帘,朝外看的卢智回过头,道:“祭酒大人的题目可没这么简单让你糊弄过去,你是忘了上次那个自作聪明却得了最差的学生吧。”
礼艺比试不像其他,人人都有可能拿得木刻,鲜少有人会像他们几人一样没有争夺之心的,照规矩最差是从傍晚戌时比试结束还未回来的学生里,根据完成比试的程度,由九名论判择出最差。
这规矩是有漏子的,曾经就有人如程小凤这般想过,比试开始后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等比试快结束再跑回来,可是出题的祭酒大人,总有办法揪出这样的学生。因此,礼艺比试只要是用心去做的基本都不会得最差,反而是那些滥竽充数之人,会当垫底。
程小凤讪笑一声:“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真不知东方先生是使的什么法子,就像是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般,我真怀疑他是有派人跟着我们。”
杜荷摇头,“祭酒大人怎么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我看他很可能是在这帖子上说说的地点安排有人,谁去没去,做没做都有人回报。”
因不急着我人,程小凤和杜荷转而讨论起来东方佑是怎么揪出那些滥竽充数的学生,遗玉见卢智又看向窗外,便问:
“大哥在看什么?”
“看看有多少人跟着咱们。”
杜荷和遗玉都是第一次参加礼艺比试,听他这么说,一个闭了嘴巴凑到他身边探身去看,一个皱着眉头,道:
“你是说那些浑水摸鱼的?”像这样的比试,有些人想不通帖上地点的谜题,便会跟着能够想出来的,先找到那位“夫人”再说。
杜荷从那扇隐蔽的小窗看清车后似在尾随的马车和马匹后,指认道:“骑马的那两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