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想到他在狱中可能受到的折磨,她又是哭得无法自己。
“小姐……”小梨跪在她身边,陪她掉泪。
“我好爱照影,我爱他,我想见他……”她泪流满面,不断哭诉道:“爹,娘,你们救救他呀,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那沉静凝视的容颜犹在眼前,他是她的四少爷,即使他再坏、再沉沦、再令她伤心,她还是想帮他!就算不再相爱,她也要救他!
清晨的山头幽静,朝露清冷,上百个坟头沉默无声,静观世情,使得她那无助的哭声更显凄凉。
侯观云站在她身后十来步,心痛万分,恨自己完全帮不上忙。
他昨夜去了一趟县衙,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知县和知府大人请了回去,一出县衙大门,又被赶来的父亲当头痛骂一顿,要他别管闲事。
原来,父亲赚钱的心机和手段远非他所能想象,有这样的父亲,他还有何面目面对喜儿?
他无力地转身过去,在雾气迷蒙中见到一老一少从小径走了过来。
“赫!一大早怎有哭声?”年轻小伙子挽着拜篮,里头放着香烛纸钱,他一脸惊恐地道:“爹,莫不是女鬼还没回去坟墓?”
“傻勤儿,是有人在哭。”老者须发微白,神情稳重。
辛勤抹了一把冷汗,又被突然从白雾冒出来的人形给吓了一跳。
“辛勤?”侯观云十分意外,他上回在茶馆见到江照影和辛勤谈话,还特地跑过去打声招呼。
“咦?侯公子!你怎地一早过来上坟?”辛勤热络地问道。
“这……”侯观云不知从何说起,一瞧见那老者的面容,顿时觉得十分眼熟,眼熟到他有点毛骨耸然,以为有人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老者凝目望向跪在坟前的两个姑娘,沉声问道:“程实油坊有事?”
“你知道这是程家的坟地?”侯观云感到诧异,但还是扼要地说完江照影杀人一事。
老者听了,脸色凝重地道:“阿照不会做坏事。”
“我也很想知道他不会做坏事,可是人证、物证俱在……”
“阿照哥不可能杀人的!”辛勤比谁都激动,三步并两步跑到坟前,就在喜儿面前跪了下来,大声地道:“小姐!你不要哭!阿照哥一千两金子都不要了,他又怎会为了抢几十两碎银子杀人?”
“你来做什么?”小梨哭道:“你别惹我们小姐伤心。”
“辛少爷?”喜儿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小姐,还有这位小小姐,我跟你们说,那时我爹在这山头丢了一包金子,我们连夜赶回来寻找,就看到阿照哥冒着大雷雨,护着金子,苦守在这块墓碑前面,后来我们才知道他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可他不但没有拿走金子,甚至不要我爹的酬金!”
“照影……”
喜儿心痛如绞,那是她赶他出门的那晚,他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一个人孤伶伶地来到遍布坟墓的山头……
她蓦地一惊,他为什么跑来程家祖坟?非亲非故,他要向爹娘求拜什么?是感念油坊曾经安顿他一段日子?还是因为身为油坊掌柜,喝酒误事害她伤心,因此前来向她的祖先认错?
是吗?他从来对油坊用心之深,她甚至未曾察觉。
或者,他求爹娘庇护油坊生意兴隆,保佑她欢欢喜喜、无忧无虑?
彷如见他沉默地坐在滂沱雷雨里,神色幽静,又带着一抹不为人知的寂寞……
她泪如雨下,努力为她挽回油坊的,是他;吃喝玩乐令她伤心的,也是他——她不懂了,她真的不懂他了。
“他跟着我贩马,一直本分做事。”老者缓步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道:“人心险恶,他或许知道某件事实,因此惹祸上身。”
辛勤爬了起来,拿袖子抹掉眼角泪花。“爹,你说有一件攸关程实油坊的事情,一定得过来县城出面说明,这跟阿照哥有关吗?”
“唉。”老者始终脸色沉重,流露出些许犹豫神情,沉吟片刻,方道:“勤儿,点香。”
“爹,你要拜这个坟?”辛勤不解地读着墓碑上头的文字,“这是喜儿小姐她家的坟耶!”
“这些年我总是叫你在山下守着,今天带你上来,就是教你看清楚,爹祭拜的是谁。”
老者说完便跪拜下去,向墓碑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喜儿原是低头悲泣,并没注意辛勤和老者的谈话,直到老者的跪拜动作才让她惶惑地抬起头来。
老者叩拜完毕,转头看她,含泪问道:“你是喜儿妹妹?”
“老爷?!”小梨吓得往喜儿身后躲去。
爹显灵了?喜儿差点惊喜地喊出一声爹,但她立刻发现,眼前的人不是爹,而是比较像年轻二十岁的爹。
“您是……”
“我是耀祖,你真正的二哥,我回来了。”
县衙升堂,不只外头挤满看热闹的百姓,连知府大人和地方首富侯万金也表示关切,各端了一把椅子坐在堂下旁听。
知县用力拍下惊堂木,先来个下马威。
“辛二,你说你才是程耀祖,可真正的程耀祖早就回来了呀!”
“是呀!”丁大福大剌剌地伸出指头,凶狠地道:“我才是程耀祖,大家都指认过了,你拿什么证据假冒我的身分?!”
辛二——程耀祖平静地道:“凭我是真正的程家子孙。”
“那张脸皮就是证据呀!”百姓们交头接耳。
“程大山,程大川,你们看仔细了。”知县还是得做完审案的基本步骤,以服人心。“这位自称是程耀祖的辛二,是你们的堂哥吗?”
“真的很像死去的伯伯。”程大山和程大川惊魂未定,瞄了一眼就赶快转头。“可耀祖堂哥离家的时候,我们还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更何况三十年来,面貌也有所改变,长得像,或许是巧合吧。”
“根本是来编钱的!”丁大福身为被告,仍无所忌惮地笑道:“大人,不如叫人去撕他的脸皮,说不定是黏上去的。”
“咳!传程家长辈。”知县意兴阑珊地道。
年近八十的老人家拄着拐仗,一颠一摆地缓缓走来。
“堂伯!”程耀祖眼眶微湿,立刻唤了出来
“鬼啊!”老堂伯吓得差点跌倒。“这……阿顶又活过来了吗?”
“堂伯,你看仔细,我是耀祖,我小时候,你最爱抱着我去看戏,买一枝糖葫芦给我吃,你记得吗?”
“咦?有这件事吗?”老堂伯困惑地敲敲自己的脑袋,“我年纪太大,几十年前的事不记得了。”
“老人家,你仔细看看,这人是否为程耀祖?”知县问道。
“他看起来真的很像阿顶!”老堂伯瞧了程耀祖,又转头看丁大福,“这不就是耀祖吗?怎地又多出来一个?还是我眼花了?”
老堂伯说词颠颠倒倒,喜儿在外头听了,为耀祖哥感到担忧。
就凭那张酷似爹的长相,凭他诚恳的言语,凭他在爹娘坟前痛哭忏悔,她相信了他;兄妹俩祭告过爹娘,立即连袂回到宜城击鼓鸣冤。
如果可以揭穿假二哥的真面目,或许还能救照影,可是,真的二哥都无法证明自己就是程耀祖了,他们一开头就走进了绝路……
“大胆辛二!”知县懒得审案了,喝道:“你为了贪图程实油坊财产,竟敢假冒程耀祖之名,胡乱告状,欺骗本官,你快快认罪!”
程耀祖长叹一声,苦笑道:“我年纪越大,相貌就越像我爹,所以我这几年来打宜城经过,一步也不敢踏进来,就怕被乡亲认出。可如今端着这张脸回来,竟然大家都不认得我了!”
“噜苏什么?来人啊!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作为你诬告的代价。”
“大人!”程耀祖急急地道:“程实油坊是我爹传给喜儿的,你应当尊重死者遗愿,即使有一百个程耀祖回来,你也不应该改判给他!”
“跪下!”衙役用力一踢,将程耀祖按倒地面。
“爹!别打我爹啊!”辛勤急得大叫,拔腿就要冲上公堂。
“大人!莫非你拿了好处……”程耀祖仍不屈服地仰视道。
“可恶!给我打!”知县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道。
神色抑愤的侯观云紧紧抓住辛勤的手臂,免得他再送上门去挨打;而喜儿和小梨红了眼眶,握紧了彼此颤抖的手掌。
眼见差役剥下程耀祖的裤子,厚重的杖板高高举起,就要打下……
“钦差大人到!”
嘹亮的叫声从外头传了进来,大大地震动了公堂上所有的人心。
县衙公堂重新列座,身为平民的侯万金被撤了椅子,赶到外边去;知县、知府像个受教的小学徒,乖乖坐在下边,敬畏地望向坐在最上首的新任刑部侍郎,御赐金带、宝剑巡按天下的钦差大人——薛齐。
薛齐目光威严地环视公堂众人。他原是进京托人查案,正值丁忧期满,等待选官,因文章着称而蒙皇上召见,谈及此地吏治败坏,皇上甚感忧心,立即命他代天巡狩,以期彻底深入民间查案,整顿吏治。
“江照影带到。”差役喊道。
才听到铁链哗啦啦拖地的声音,喜儿立即转头,眼睛就模糊了。
手脚上了链铐的他让两个差役搀扶着,脚步迟缓,神色疲惫,头发散乱,浑身血污,那件她亲手缝制的衣服也撕扯破裂,隐隐看出里头交错的伤痕和血迹。
他们对他用刑?!
“照影!”喜儿泪如泉涌,心痛地大喊出声。
江照影听到她的叫唤,寻声找去,立刻在人群里看到那身素白。
四目相对,他嘴角牵动,她见到了那抹只有她能懂得的轻淡笑容。
喜儿,存我在,请故心。
她紧咬下唇,不再让自己失声痛哭,就看他昂扬起因顿的身子,挣开差役的扶持,即使脚步蹒跚,也是一步步踏稳,凭着自己的意志,拖着沉重的了铐走进公堂,跪到了“公正廉明”的牌匾之下。
“你是江照影?”
江照影抬头一看,竟见审案的钦差大人就是薛齐,立即提起精神,回道:“是的,小民江照影。”
薛齐神色严肃地问道:“江照影,你认得此人是谁?”
“丁大福。”江照影只往身边的人瞧了一眼。
“哼,捏造个名字很简单,我说你叫阿狗也行。”丁大福嗤道。
“每个人都说他是程耀祖,你怎会说他是丁大福?”薛齐又问。
“启秉大人,小民在油坊发现此人身分可疑,于是藉机接近他,在一次酒醉中,他说乌泉镇没有像邀月楼一样的美女,小民循此线索托人到乌泉镇,按他特征长相兼离家多时这两点去访查,这才探知他是丁大福。”
江照影略显中气不足,但他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站在人群中的长寿挺了挺胸膛,骄傲而心酸地看着他的少爷,能为少爷做这一点芝麻小事,是他长寿的光荣!
“哈哈!”丁大福放肆大笑道:“你随便找一个小乡小镇,里头几千几万个老百姓,再捏造一个名字,都可以是我!”
薛齐任他去笑,命令道:“带证人王氏。”
丁大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站在后面的侯万金也是一脸阴沉。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惶恐地来到公堂,一见到衙役的阵仗就吓得跪倒在地,呼天抢地地道:“大人,冤枉啊,我没有做错事,您硬是派人将我带了几百里的路过来,我这把老骨头都颠散了……”
“王氏,你看清楚,你旁边的人是谁?”
“大福?!”王氏瞪大眼睛,伸手就打,“你这个不孝子哪里去了?你娘在家过苦日子,你又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
“你是谁?我不认得你。”丁大福立刻挪开身躯。
“你……你竟然不认辛苦怀胎十月的娘?你还是人吗?”王氏乱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