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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伞从自己头顶拿开,然后望着密密麻麻的雨滴从高空簌簌下坠。
一滴、两滴…
他不会再来了吧!
也许因为下雨的缘故;也许以为她走了…
哥哥把最后的行李放进车后背箱里,然后擦擦头上的汗水雨水混合的液体,然后拽了拽妹妹的衣角:“快上车,三年学这么多书啊,你自己的话还搬不到车上呢!”
三年中学的书突然聚在一起有这么多,就像三年来对他的各种情感突然摆在这里,竟然有这么浓烈。
哥哥坐在驾驶座上满脸兴奋,每当想起这个可爱的妹妹要高中毕业回家的时候,他总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因为自小父母双亡,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三年前,妹妹以全县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了这所寄宿学校后,自己便跑出租车维持生计。三年后妹妹顺利毕业是他最大的欣慰。
跟妹妹说话,他总是合不拢嘴。
阿水收起雨伞,哥哥关切地说:“快进来,别淋坏了!”
新秀摆脱拥挤的人群,雕像前的花海随风摇曳,新秀拼命往紫腾萝的林荫那里飞奔。
阿水坐进车子,哥哥过份地关爱有时候是无法拒绝的:“关上窗户,别让风吹坏了!”
墨色玻璃慢慢升上来,外面的雨滴声小了些,甚至车内只有机车轻微的发动声和哥哥关切的问寒问暖。
新秀亲眼看到墨色遮挡了她强做笑容的脸,然后他气喘吁吁的跟那量黑色大众跑了许久,直到跌倒在空荡荡的路旁水沟里。
雨点打下来,冒了许多个蘑菇,然后生成许多泡泡。
也许她会以为自己不会来负约,也许。。。她会以为自己是个经受不住考验的人。
雨滴打在肩膀、头发上。惟独冲不清醒躁动的心。
一双白色运动鞋出现在眼帘。
新秀抬起头,看到了那把似曾相识的花伞。
“毕业了呢!这么高兴!”是陌生女。
“是啊,庆祝呢。毕业了。”新秀从水坑里站起来,发现还好裤子上沾染的泥水并不太多。,所以赶快拍了拍,这个陌生女虽然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似乎倒也不另自己感到厌恶。不知道刚刚追车子她有没有看到。
“呵呵,哪有你这么庆祝的呢!”陌生女笑的时候像极了阿水。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她举过来的伞上。然后被溅到很远的地方。
“你也毕业了,也该庆祝吧!”新秀故意做了个要把手上的一点泥水丢过去的动作。
“不…我没毕业,我是学妹啊!”其实她不躲不避他也未必出手,因为她白色的上衣跟阿水的一模一样,让他怎么忍心。
“高一、高二不是放假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高考占用教室,所以低年级同学都因此放假三天,按通知今天下午返校。
“哦,我们要写生,老师提前把我叫来商量去哪里。”陌生女从背后拿出一本美术作图,甩甩滴在上面的雨滴。
面对眼前这个突然拥有阿水味道的女生,新秀突然有许多话想说,可每到口边总会收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她不是她。
“道别…”陌生女见新秀这么久一个姿势所以把书夹在肘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原本质朴的笑容突然变成了严肃。
新秀伸手,然后又忙着抽回来在衣服上蹭了蹭。
“不想知道学妹的名字吗?新秀学长。”她轻盈的摇了摇伞,样子可爱而淘气。
雨滴再次落在鼻尖,新秀突然感到一阵清醒。
“候鸟,请多保众…”她转过身然后背对着他摇了摇手以示道别。清风漫漫浮动,她白色的素装像极了传说中风雨飘摇中行走的白色妖狐。风雨中也只有他对这样熟悉的回忆所追忆。一次次,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
原来以前那些属名候鸟的短信都是她…
原来那天为自己遮雨的是她。。。
原来这么久以来还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学妹在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
“喂…”
新秀想起了什么,然后追上她。雨水并不算大,但时间的积累确实让小路低洼处残留一些雨水。只见新秀从口袋里摸出一袋榜棒糖递给她。雨点打在他的胳膊上,瞬间滑落。
她像个孩子一样,笑容灿烂。没想到曾经的一句玩笑话他竟能当真。
她笑着接过来,然后见他学着她的样子,转身,遥遥手以示道别。
明明有一滴似雨的液体从眼角流出,那么,眼睛是天空吧。希望他还会出现在这片天空里。淡漠也好,冷漠也罢。。。
第八十二章 回来啦
新秀狂奔回宿舍整理自己行李的时候,宿舍楼已经人去镂空。308残破的门上红色的字迹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不知道许久以后还能不能这样熟悉的记起来。
新秀喊了好多声小2,可惜空荡的宿舍楼里只回荡着新秀一个人的声音。
大家都已经离开这里,去挤学校大门了么?新秀这样想着天空簌簌落下来的雨滴催人分离。
新秀突然感到很委屈,因为这帮没良心的东西在最后时刻竟然不等一等新秀这个大宿舍长。
都走了么?
宿舍楼里空荡荡的气味突然越来越浓,原本新秀是回来收拾剩下来的一些衣服的,可瞧了瞧柜子里空荡无物。所以新秀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仔细检查过柜子深处之后才发现小2留下的小纸条:
“我怕生别,切忌保重。。。”
淡淡的分离伤痛突然再次涌现在这个大男人悲惨的世界里。没想到在高中时代最重要的三个人最后都没有当面告别,便各奔东西。
新秀打开自己的背囊,那几件衣服确实被小2收拾到了这里。压在衣服上面的还是一张纸条,字迹虽然凌乱,可确实是小2手迹:“最后一次帮你整理衣物,大男人要照顾好自己。”
没想到小2最后竟然以这种方式逃避彼此对分离的酸楚。他确实是一个心细的好男生,如果哪个女孩子嫁了他肯定会幸福。
野风早就传话给新秀,以后有机会再见。。。
阿水只差一步
小2则用真情做后盾,躲过这场分离。
雨点打在许多看不见的地方,即使称开伞也遮挡不了落在心里的雨。
走吧,再留恋一次这个曾厌恶如牢狱的学校,新秀突然感觉以前对这里的诅咒都是错的,他突然现在甚至要反悔以前的诅咒。
公用电话厅里听叔说坡子哥已经放假,正要去学校接他,新秀乐得合不笼嘴。
雨点不紧不慢的冲刷着楼前的雕像。新秀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搬到教学楼楼底,等待着坡子哥的到来。
大门口公共汽车上挤满了学生,而学校里的同学也已经走的差不多,留下来的也都是些等人来接的。所以公共汽车司机争抢着发动引擎逃离。
绿色的叶子滴落着点点雨水,慢慢把地上的水泥地阴成一片。新秀用脚踩着这些滴下来的雨水望着校门口消失掉的公共汽车。等待着坡子哥来接自己。
半个小时的行程足以想象到坡子哥踩动机车的速度,因为家离学校实在太远了。
坐在坡子哥的机车上,总会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新秀甚至可以通过汽油味嗅到家的味道。雨点打在雨衣上,然后不断积累到低洼的地方,当重力到达一定极限的时时候突然被吹来的风打下去。
坡子哥一言不发,而新秀似乎也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然后摩托车从湿淋淋的公路上呼啸而过,留下一阵狂燥的怒吼。
毕业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边的云彩已经变的微红,原本淅沥的天气最后剩下的只有冷风。夕阳没入红色的彩霞中,哥望着天上红色的云彩说:“明天会是一个收割的好天气。”
坡子哥忙着帮新秀往下搬行李,新秀则兴奋的跟他讲一些学校的经历。听坡子哥说明天他要去打工。原本想要好好跟他玩几天的愿望突然破灭,新秀突然再一次感到无奈。
坡子哥不喜欢多言,平时脾气很倔。他既然决定要去磨练肯定会是真的。这样以来刚刚见面又要分离。。。
每当想到‘分离’这个字眼,新秀总会有一点莫名的悲伤。
不知道青哥、安哥他们好不好。
新秀突然又对远在万里以外念大学的另外两个兄长牵肠挂肚起来。
听他们说大学里很闲,是不是真的可以天天睡觉。。。
坡子哥一直听新秀唠叨到天黑,红红的火烧云被没入无尽黑暗里才开笑着打断新秀开口说走。
机车踩动后发出突突的声音,让人感觉到骑在上面稳定驾驶的这个壮汉是多么英勇。妈妈寒暄着跟哥道别,最后还不忘让哥带话给叔,让叔他老人家保重身体。
吃饭的时候,爸爸突然问起考试的事情。新秀不愿意正面回答,所以故意问起了小麦收割的情形,以此扯开一直围绕的这个沉闷的话题。
爸爸听儿子到家之后便开始关注家里的活,所以十分开心的说新秀长大了。新秀则遥遥头,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爸会这么开心。
想到坡子哥这个榜样,新秀便觉得自己即使做多少活都赶不上他,于是他央求爸爸:“爸,我想假期出去打工,挣点钱磨练一下。”
爸爸放下手中的碗筷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的孩子。即使新秀今年已经十九岁,算是成人。可天天坐在教室里哪里会对这个社会看的清。
于是父亲犹豫着。
“不过我的手机丢了,你是知道的。没有那东西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再说上大学也得买。。。所以你得先给我买个手机。。。”
听新秀突然开口跟父亲要钱,父亲愣了一下,然后端起饭碗,喝了一口汤:“怪不得呢。原来是要钱啊。。。”
新秀看父亲听说自己要钱之后脸色突然变的凝重起来,便嘟嘟囔囔的说:“就知道会这样。小气鬼。”
父亲大概没听清新秀说什么便问:“恩?啊。。。行,不过说好,这钱可是先借给你的,等你打工挣了钱还我。”
母亲听了父亲这话皱了皱眉,可父亲突然对她摇了摇头,母亲突然到嘴边的话又放了回去。
新秀突然放下饭碗欢呼父亲伟大;并承诺要帮父亲忙完麦收再去找活。其实麦收的活已经接近尾声。可父亲还是非常开心的应了他。
新秀走后母亲突然对父亲说:“刚刚毕业一点社会斤经验都没有,你不担心?”
父亲燃起一根烟,然后吐出一口:
“藏着,躲着,最后还是总有一天要上社会?宠着,爱着,总不会长大。我们这把老骨头能帮他到老?”
母亲点点头,然后把碗筷放进水里。
其实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亲人、朋友能帮你多久?生活在社会里挣扎,我们却要在生活里挣扎。所以总要准备好奋斗。学会孤身奋战。
晚饭过后,坐在电视机前的老妈一直唠叨着儿子瘦了、学校里受苦了等常挂在嘴边的话,所以新秀不得不假装发困,把所有人推出自己的房间。
当黑暗全部沉静下来的时候,全世界里会只剩下什么?
有时候思念这东西总会无缘无故跑出来做祟,直接的像阳光下的影子,只有躲到黑暗里才有可能暂时忘掉。
那些学校里的画面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时隐时现。他们爽朗的笑声、他们可爱的面庞。。。
还有她。。。
新秀第三次拿起电话,然后第三次愣在那里。有时候快乐与悲伤同时出现,就像同一只杯子里倒了一半水一半酒精,彼此互容。水变得辣辣的,酒精的度数同时也被减小。
夜深。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的感觉已经消失,平静对待内心的汹涌与不安是怎样一种感触。新秀突然躺在黑暗里翻过身,几点冷冷星光映在窗子上最终被他深沉的眼瞳所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