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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绫绯才一靠近床边,阎九戒就瞪著她瞧。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眼神不善地问。他不知道是否该为自己担心,昨天喝醉之前,从来没想过她可能是他的敌人设下的陷阱。看她也不擅武,却能把绳子绑得如此扎实,难道她有帮手?
亏他第一眼见到这姑娘时还觉得挺顺眼的,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难道他看走眼了?
「你问我有什么目的?」她俏脸一变,双手插腰。「浪费我五坛酒的人是你,你倒是敢问哪?你以为我是个女子,就会任你白喝了我的酒吗?我看你这穷家伙,之前连三十两也拿不出来,现在要你拿出七十五两酒钱,那更是不可能了。在我想出办法对付你以前,只好把你绑在这儿,让你受点教训。下次想当酒鬼之前,记得想清楚!」
被她这一骂,他安下心了。知道她不是他的敌人,原本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其实他的敌人下少,从来也不在意人家怎么对付他,但是刚刚一想到这姑娘可能是一开始就别有用心时,竟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失望。
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姓沈的姑娘是挺漂亮,长得极有气质,完全不像干粗活的人,但是他阎九戒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过了?
以前多少人把如云美女往他府里送,他全都收了,但要不就送人家回乡,要下就是留下来当奴婢,再不然把人嫁出去的也有。到后来,朝里甚至流传他有问题,否则怎会不好女色:甚至有人因此改送男宠,打这主意的人被他大大修理了一顿,之后终于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没再收到这种怪礼了。
「你绑我是因为我喝了你的酒?」看了看自己身上绑得密密实实的绳子,他下禁感到状况实在好笑,想著他竟然就笑出声了。「哈哈哈……」
「闭嘴。」沈绫绯一点都下欣赏他自在的态度。「你知不知道你书我损失惨重?你这人是上匪吗?我都说不卖了,你怎么还蛮干?你以为你喝了我就拿你没办法吗?告诉你,我可以把你……送官,或者把你……剁了喂狗。」
她努力地想著折磨他的方法,却因为威胁的语气不够坚定而恫吓不了他,看著他嘴边那毫不打算收敛的笑容,她简直气得想赏他一巴掌。
「好好,我不笑了,你别气。」他看她变脸了,赶紧收敛。「对不住,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我们好歹也不只一面之缘了,不如彼此认识一下。」既然不是仇人派来的,那他可以继续对她感兴趣了。
「我是你的债主,连你名字都不清楚,凭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沈绫绯又瞪他,想要让自己表现得泼辣一点,但是她性子向来沉稳,竟然泼辣不起来。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人,就该先练习吵架才行。
「我姓阎,叫做阎九戒。你的弟弟妹妹叫做沈钰晴、沈钰琳、沈余安,那你呢?」他语气轻缓地问。
他的话让她随即变了脸色。「是他们跟你说的?这几个笨蛋,难道不懂什么叫做坏人吗?」
「喂喂!」他赶紧抗议。「我偷喝你的酒是我理亏,但也不必说我是坏人吧?刚刚你小妹妹还想吃我的肉,这是不是你教的?」
「小孩子的话也能信吗?钰琳才十岁,很多事情都不懂。我说阎九戒……我看你应该叫无戒才是。百无禁己心呀你?当我的酒窖是你家吗?说,那七十五两你打算怎么赔?别再说什么做工抵债了,就算你一个月工钱一两,那也得做上七十五个月,算起来要花上六年多,我看你一天都碍眼,不想这六、七年都得看到你。」
在沈家做上六年长工?只要天天有桃花醉喝,要他一辈子都住这儿也行,不过沈绫绯脸上的不以为然,打碎了他的美好幻想。
「酒钱我会还你,我也可以帮你做免费的工,只要你赏我桃花醉……」
「你再啰嗦,我就赏你万日醉,挖个坑把你埋了,让你永远醒不来。」她举起手,威胁著他。
他叹了口气。「那也成,埋了也是好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如此淡然、如此潇洒,但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寂寞感。好像他横竖已经孤单久了,日子也不比被埋了好过,半点不在意一样。她的心底涌起了一抹异样的情感,但随即让她压了下去。
「哼,阎无戒,我要去吃饭了,等我吃饱再来处置你。」她说著狠下心转身离开。
阎九戒这才发现外面天都暗了,而他约莫是在这里醉了一天,从早上睡到傍晚了。如果他没回去,王爷府会乱成一团吗?毕竟这次他没带著夏涅东。
「等等,沈姑娘,我也饿了,你先放……」他的声音在看到她脚步毫不停顿的时候逐渐消失。「罢了,被绑成这样,还被一群小鬼围观,也算是奇特的经验了。只是……该死,真想解手!」
沈家四姊弟围著饭桌吃饭,但是即便沈绫绯目不斜视,脸上镇定如常,还是能发现弟弟妹妹不断地偷偷瞄著屋子另一头的房间。
「大姊,那个人……会不会饿死?」沈钰晴先鼓起勇气问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姊并不是很凶的人,但是大家对她还是很敬畏。
「 一餐不吃不会死。」沈绫绯倒也不是决意要饿那家伙,但是看到弟弟妹妹这么快就倒向敌人那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一餐?所以他明天可以吃早餐吗?」沈余安张大眼睛问,好像在替「俘虏」庆幸。
沈绫绯真不知是要翻白眼还是怎样,有点哭笑不得。「我跟你们说,他是个陌生人,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把名字告诉他?这样实在——」
她的训话才要开始,房间那头就发出声音打断了她。
「沈姑娘!沈姑娘……我说沈姑娘……」
沈绫绯叹了口气,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随即站起身。「不准跟过来!」
三个小鬼失望得差点叹息出声。
她笔直走向那个关著「囚犯」的房间,大力地打开门,瞪著那个躺在床上鬼叫,打断她用餐的家伙。「我说阎无戒,我是工作了一整天,不像你睡了一天,你难道不能闭嘴,让我好好吃饭吗?」
「呃……恐怕有困难。」阎九戒看著她的表情,俊朗的脸微微发热。
她眉头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他迟疑,随即豁出去地说:「我想解手。很急,拜托你放开我。」
「当然急啦,喝了五坛酒,能不急吗?」她没好气地说。「可是我不能放开你,万一你逃了呢?」
阎九戒暗自呻吟一声,完蛋了,难道他的英雄气概就要完全消失于此了吗?现在居然为了上茅房而跟一个姑娘讨价还价。
「我保证我不会逃,人格保证。」他信誓日百一地说。「拜托你了,难道你想要我尿在你床上?」他苦著脸。
她犹豫了一下,自然是没办法放著他不管,但是放开他又风险太大。这男人这么高大,随便推开她就可以跑掉了,届时她那五坛桃花醉的钱要跟谁收去?
「你最好别搞鬼。」她动手解开他脚上的绳子,但是保留了绑著他双手的,然后把那条绳子从床头解下来,牵在手里。
然后她像牵一匹马似地,红著脸,牵著他往茅房去。
「你不解开我的手,那我怎么上?」他站在茅房外面,语气无奈地问。
沈绫绯脸上还有著尴尬的红晕,横了他一眼说:「不会上?那要不要我找余安帮你脱裤于?」
这下子换阎九戒尴尬了。他只好摸摸鼻子,低身准备进茅房。
「等等——」沈绫绯阻止了他。正当他要回头问她为何阻止他解放时,她朝著屋子大喊:「钰晴、钰琳、余安,你们通通过来茅房这边。」
「不会吧?」阎九戒的脸都绿了。不过是喝了她几坛酒,有必要叫大家来观看他上茅房吗?
果然,那几个小萝卜头以异常迅速的速度抵达。
「大姊,你牵著他要去哪里?」沈余安偏著头问。
「你们几个分开排好,这家伙要上茅房,大家帮忙守著他,别让他跑了。」沈绫绯以严肃的口吻交代好任务,然后才红著脸,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说:「要去快去,别搞怪喔!」
阎九戒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上的绳于,还有按照她命令一字排开的小兵们,这下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于是他以毕生最糗的方式进了茅房。
唉,其实她不用担心他跑掉,现在她已经握有他的把柄了。这种糗到极点的事情,说出去肯定毁他名誉。
看来喝酒误事的说法是有点道理的。
大清早,天才刚亮。
沈绫绯一醒来,在床上伸个懒腰,跟著就呻吟出声。昨天洗了好多酒桶,今天果然就反应在身体上了,真是没用。一想到今天大约还要洗上几十个酒坛备用,她就连起床都觉得痛苦了。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得起床的。她的父母去得早,离开时只有她能照顾弟弟妹妹,她虽然已经是个快二十岁的老姑娘了,不过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为了扶养几个小家伙,今生恐怕难以婚配了。谁想要娶一个年近二十,还带著三个小拖油瓶的女子呢?更别说她半点嫁妆也没有。
「今天要运酒进城,可以买些布料,余安的衣服都旧了,钰晴,钰琳也好久没有新裙子了。」她一边盘算著开支,一边赶紧起床,将棉被叠好,赶紧梳洗。
虽然是春天了,但是清晨起来天气还是凉,她套了件外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才一出房门,她就傻了。
远远地,溪的那端,三个小鬼竟然已经起床了,正围著……那个姓阎的家伙?
她一惊,赶紧快步跑过去,心里纳闷著该被绑在床上的人为什么会坐在那边?她昨天明明绑得很牢的啊!
「你们在做什么?」她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
顿时间四颗脑袋一起抬起来看她,阎九戒没说话,只用他那双黑亮的眼眸瞅著她瞧,眼神带点好笑。今天的她脸色并不好看,表情明显带著气恼,但偏偏他就觉得她连生气的模样都挺入眼。当她瞪著他说话时,眼睛那么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有神。
三个小鬼纷纷开口抢道——
「大姊,阎大哥帮你把酒坛子都洗好了。」沈钰晴赶紧报告。
「对啊,洗得很干净喔,我有帮忙!」沈余安赶紧邀功。
「是我跟他说要洗酒坛的,大姊,我很聪明吧?」沈钰琳也跟著邀功。
顿时沈绫绯的脸色一阵白又一阵红,简直像是拿下定主意是要发脾气还是要露出笑脸,看起来有点破坏了她平日沉稳镇定的形象。
「你们通通去梳洗,做自己的事情去。」沈绫绯终于能平静地开口。
三个小鬼得令赶紧散开,顿时间又只剩下她跟阎九戒两个人四目相对。
「谁……谁帮你解开绳子的?我警告你,不要试图利用我的弟弟妹妹,谁要对他们不利,我都不会饶过他的。」她沉声道,想到那些小鬼才过了一夜居然跟他如此亲热,还喊他「阎大哥」,实在让她大感不妙。
或许是她乎常太保护他们了,都没让他们有历练机会,才会如此容易相信陌生人。
「你不用紧张,他们不敢违抗你的意思的,绳子是我自己解开的。虽然你绑得很罕,但我白天都睡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