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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利滚利很快就会超过本金。叶念本来就打算建议他去这种钱庄贷款,却没想到他已经这样做了。
她从包里拿出记事本,把其中一页撕下来折起放在桌子中间:“赚了钱的话倒也不用分我一半,我抽2%的佣金就够。”
前提是真的能赚到钱。
“还有,这个是最近唯一的机会,你千万别忘记了,要尽快入手,看看赚得差不多就抛出。”叶念想了想,“最好多投入点资金,你大概准备借多少?如果不够的话,我手上还有点闲钱。”
叶皓报了个数字,这数字比叶念原先预计的还多些。他打开那张纸看了看,皱眉道:“这只股票是ST打头,业绩是亏的。”
“现在不就是这样,亏得越厉害,股价越高。”事实上,要从事务所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这么一家上市公司还真的很不容易,目前还没有业绩亏损预警出来,可送过来的报表上却是修饰得太过,漏洞不少,高级经理Matthew亲自做这家公司的报表审核,判断对方公司已经连续三年亏损,必须暂停交易,对于报表本身也签下否定的意见。
从咖啡馆出来,夏日的阳光剔透到刺目,眼前的世界都是白晃晃的一片。这本该让人觉得炎热焦躁的夏日。
叶念却一点都不觉得热,经过教堂时,听见里面传来钢琴清脆的声响和歌声,便走了进去。周日,是固定做礼拜的日子。
她站在最后排,远远地看着台上唱诗班那些少女们捧着书的侧影,青春洋溢,柔软得美好,阳光晕染在身后,像是为少女们平添出圣洁的白色羽翼。
神爱世人,他将自己唯一的儿子留在凡间。
叶念很怀疑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天堂。如果有,外婆大概正在天堂。只是她再没有机会见到,她只能下地狱。
她不是无辜的,她有罪,却已不想获得救赎。
短短一周时间内,各家上市公司的年报纷纷公布。
因为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整个股市崩盘,不少会计师事务所卷入假账的丑闻,沪市股指在收盘时跌破1700点。从当初的6000点指数到如今的1600点,几乎就是那么几个月的时间。
叶念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个股价格曲线,几乎是呈垂直状向下倾斜。
周一周二的时候还是被抬升价格的,这也难怪,主力资金要退出,然后周三下午到现在,连着跌停,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年报明天就会出来,之后会暂停交易,整顿以后再上市,再跌停。
其实叶皓若不贪心,他完全可以来得及获利后退出。可是他不会,甚至会投入得更多。这是大多数人屈从和追逐利益的心理。
她自然不担心伯父一家会找上门来,尽管他们现在大约很想这样做,可惜从那一年开始,他们就不曾了解过她住在哪里,做过些什么。更何况,现在怕是要焦头烂额想着怎么卖掉手头上的厂房土地来偿还高利贷。
而开头两天,叶皓还会坚持不懈打她的手机,似乎以为打通了电话便能抓住她一般。叶念直接把这个号码转入来电黑名单,不受其骚扰,清静过三五天后把号码调出来,打过去时,语音提示说对方已经关机。
大概是她的心情好得有点诡异,连高级经理Matthew都有所觉察,注视了她几秒钟后问:“你知道自己最近要升职加薪?”
对于这种西方式的冷幽默,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以为自己会升职加薪?”
而林修更直接点:“我以为你中了一千万。”
恐怕还不止这个数目,只不过最后进的不是她的口袋而已。完全损人不利己的事,她还做得这么开心。
一年中的第九个月份,是全国的注册会计师统考。
叶念考完最后一门单科,居然在考场门口碰上杜晓杜,对方那脸色惨白、双眼红肿,形容十分憔悴:“……你怎么了?”
杜晓杜撇了撇嘴,看向另外一边:“没事。”
叶念也不勉强,和她同行了一段路,忽然手臂被她一把抓住,杜晓杜恶狠狠地说:“你赶紧回家把你家男人管好,否则到头来给他人做嫁衣,哭死都来不及!”
叶念怔了一下,反问:“什么?”
“我说林修和那个姓易的法律顾问。他们感情可真好,每天中午都一起出去吃饭,还有说有笑的。”
前面不远处就是街心公园,叶念语气平淡地说:“我们去前面坐一坐,慢慢说。”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失恋的高发季节。刚安慰过陆晴,便轮到杜晓杜。叶念原来就听杜晓杜说过她和她男朋友是如何在大学里相识,毕业之后一直同居,还告诉她说他们打算今年年底的时候领证结婚。
“本来也只是以为是那个女孩子缠着他而已,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我懒得计较,计较来计较去都是和自己过不去,后来才渐渐发觉不是这样的……”杜晓杜捂着眼睛,肩胛微微发抖,隔了好久才带着哭腔说,“有一次,我偷看了他的qq聊天记录,他的一个哥们问他,难道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吗?他居然回答,这个女孩子如此优秀,是男人都不可能不动心,可是他对我有道义上的责任,没有办法。呵,责任?我耗费了这么多青春在他身上,他只对我有责任?!他还吃猪肉呢,怎么不对母猪负责?”
叶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没有介入其中,是无法切身体会到她的感觉:“肯付责任的男人还是好的。”
“我受不了,和他吵了几句。他的几个朋友立刻跳起来劝他和我分手,别人都是劝和,他们倒是好,直接劝分。那个女孩子还敢哭着找我说,她一直想控制自己,但是感情怎么能控制得住,她也是没有办法。见鬼的没有办法!”
杜晓杜的情绪实在太激动,声音不知不觉地大起来,把从面前经过的婴儿车里的小婴儿给吓哭了:“男人的本性都一样,你现在放任林修和那女人,迟早有一天就落到我这个地步!”
叶念无言以对,只得说:“如果真到你说的那个情况,我们还真的是伤心人各有怀抱,连带产生心灵上的共鸣了。”
杜晓杜带着泪笑了:“你这冷笑话真是冷到南极去了。”
和杜晓杜道别后,叶念看了看时间,正好离林修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决定亲眼鉴定事情真相。她打车到奕新,正好赶上下班时间。
叶念自知自己近视,眼力不太好,为了防止在一片黑压压人头中找不到人,直接拨了林修的号码,响过几声后,林修接起电话:“我正想着要不要打给你,现在考试考完了?要不要我来接你?”
叶念找到在走人流中的高挑挺拔的男子,他握着手机,边讲电话边往外走,很是显眼:“你要来接我?好啊。”
“你定个地方,我过来。”
“那就往前走十步,再向右转,我等着。”
林修愣怔一下,转头向她站的方向望过来,然后笑意盈盈地疾步走来:“这是打算给我惊喜?”
“那你现在觉得惊喜了没有?”叶念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微微笑说,“我很怀疑这回能不能考出注会的执照啊……”
林修低头看她:“考不到执照,立信会裁掉你?”
“这很难说,被裁员的话那可就是人生悲剧了。”
“嗯……我是不介意养你,这个提议一年内都有效。”
“一年内有效?为什么?”
林修半开玩笑道:“依照这种七天里只能见到三天的情况,一年以后我都要忘记还有你这个女朋友了。”
叶念知道这句话里面开玩笑的成分比较大,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有点冷淡地应了一声:“是吗。”
林修正按下车钥匙的遥控锁,忽然转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叶念坐到副驾的位置,还没关上车门,正好从后视镜里看见易云初朝这里走过来,边走边说:“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慢了点,等了很久的电梯,你——叶念……你、你怎么过来了?”
叶念朝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揶揄林修:“我现在觉得,这不像是惊喜,倒很像是惊吓了。”
林修微微皱眉,看着她:“胡说八道。”
东窗事发
地点,某中式的餐厅。时间,晚饭。人物三人,极不和谐的数量搭配。
叶念接过服务生送上的菜单,打开一页页往后翻,趁着翻菜单的间隙还抬头看一眼另外两人的反应。林修面无表情看着窗外街景,易云初却隐约有些坐立不安,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怕不回家做饭,爸妈也懒得开伙就随便将就了……我还是回去……”
叶念看了她一会儿,感觉到她的不安犹如雪球,越滚越大,终于松了口:“那真可惜,我想我们三个人很少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呢。”
易云初站起身,勉强笑了一笑:“下回吧,总是有机会的。”不等她走开,林修皱着眉盯着她的眼睛:“叶念,我以为你需要解释一下其中的用意。”
叶念刚要说话,忽然听见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扑倒桌前,抓起桌布上的茶杯直接向她泼去。事出突然,叶念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热茶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幸好这茶水已经放得凉了,不然这一杯热茶泼到脸上,非得烫伤不可。
“叶念,你这个杂种!目无尊长,贱货!”女人尖利的嗓音响彻整个餐厅,引得周围用餐的客人转过头来看。
服务生一时也被这突发事件给震住,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叶念拿起餐巾,随便擦了擦头发上的茶水,缓缓站起身来平视对方:“伯母,我本来就没有尊长,你让我眼里怎么有你?”
叶念记忆里一直很懂人情世故的伯母头发散乱,闻言立刻尖叫一声,红着眼扑过来抓她。叶念眼明手快,立刻拉过边上的椅子挡在自己面前。
一直站在边上的伯父大步走过来,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让我破产?!让我儿子进监狱?!”
“破产?那些财产本来该是你们的吗?不过我也很是意外,你们居然还有空闲出来逛街吃饭。”叶念把沾湿的额发撩到耳后,毫不躲闪地望着对方,见他一拳头挥过来也不避不闪。林修忙疾步过来,抓住对方的手腕,这个力道带动桌子,服务生刚端上来的茶水全部打翻。茶水四溅,陶瓷的茶壶碎了一地。
叶念站着没动,冷笑道:“你打过来好了,打得越重越好。你打完,我立刻就去验伤。故意伤害罪,我一定要告到你们一家在监狱里团聚为止。”
其实她也没有预料到会有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她看到林修皱眉的模样,也看见易云初站在不远处脸色煞白地盯着他们,眼里有几分含蓄的不可置信——她已经想明白之前那次见面的意义所在。
“你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害阿皓?!”伯父捏紧拳头,眼睛发红,几乎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为什么?
这要教她怎么一条一条举例说明?
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律师上门来过,然后离开。外婆第二天就找到伯父家,她想请求他们不要做得这样绝,不要把什么都带走。可是外婆回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咳了一个晚上。叶念就听了一晚上的咳嗽声。
她后来才知道,外婆被伯母羞辱了一顿赶出来,离开时,伯母丢给她十块钱。
那种感情简直被刻画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