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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女就住在山上。”
女子稍稍行礼。
无惑乘机将铜铃藏起,一瞬间的动作未出丝毫破绽。
“是否能借宿一晚?”
“请随我来。”
“多谢。”
女子转身,邪邪地勾起一个冷笑。
无惑当然是看到了那笑,却默不作声地跟上了。
他的任务目前已算是完成了一半。
山路漫长,两人一直走了很久很久,也才到半山腰。
刺鼻的臭味愈来愈浓,都是从林里传出来的。
已经走了这么多路,又有这么臭的尸臭味,那家伙一定受不了了吧!女子得意地回头望去,却看见无惑不但没捂鼻子,还同刚才一样一步一个台阶,镇定自若。
这不免令她有些吃惊,便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要换做常人,走那么多的山路,即便是壮汉,大气总得喘一口。
带着满腹猜疑,女子不禁回首去探视。
但单单从外表看他与常人毫无差别,没有什么地方特殊的地方,而且也感觉不到任何秽气的存在。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刻的无惑,已经猜到了女子在揣测他的身份,却一副夷然自若的样子,暗暗盯上了那鼓鼓的包裹。
又走了很长时间,皓月被黑云所遮,他们到了山顶。
一座宅院的轮廓依稀呈现在无惑眼前。
大门前蹲着两只石狮子,上面是两盏大红灯笼,悬挂在屋檐之下。
怎么看这都是一户大户人家。
踏进院内,一股寒风迎面扑来,卷集着落叶沙沙作响,浓重的肃杀气氛在不停升腾。
3
“请随我到这边来。”
女子带无惑步入长廊,来到一间客房外。
一阵大风猛烈地刮过,烛火明昧,女子低头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脸,顺势向后理好被吹乱的黑发。
无惑暗自笑一笑,什么话也没说,进了屋。
客房的屏门上雕镂的图案内容丰富多彩,刻得栩栩如生,每一幅都独一无二,找不出相似。
黑云散去,月光洒遍庭院,如潭水空灵,秋叶霎时成为夜阑湖泊上的一叶扁舟,漂浮在迷茫的黑暗。
厢房中,一张张人皮整齐地被铺在床上。
在镜前坐的不再是一个年轻女子,而是年老八十的老太婆,她口中怨怨地念叨,粗糙褶皱的手里拿着针线来回刺绣。
她在人皮上刺绣。
“这张皮呀,美丽的皮呀,今日又可以多一张了呀!我又多了一副面容呀……”
“千年来我换过多少皮,没有人会知道呀……”
“我活了一千年呀……”
绣完,她放下针线,坐到镜子前,对着镜子梳妆。
披上那张人皮,一个苍老的老太婆即刻成为了花颜月貌的少女,盘起长发,插上银钗,恍如仙女下凡一般。
厢房内有一衣柜,便是那上锁的诡异衣柜。
她拿出一把钥匙,解开铁锁,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皮!
一些是兽皮,一些是人皮,都被工整地叠放。
“多漂亮的皮……”
她冷冷笑一下,小心叠好床上的人皮,一件一件放入柜中,牢牢锁好。
灯光暗淡的房间里,无惑对着蜡烛若有所思。
他像在等待些什么。
数着呼吸,等待黑暗中走来的那个人。
月色轻叩窗纸,想找一个知音倾吐似的,在地上留下它梦幻的足迹。
终于,他所等待的人来了。
是一个面生的女人。她端着一碗热汤,敲了三下房门。
无惑上前开门,心中早已明白一切,却装作一脸惊愕呆若木鸡地打量她许久。
“抱歉,小女名唤蚕嫣。我的姐姐因有事出去了……”
“原来如此。”
其实无惑心里清楚得很。在她客房门口的大风吹来时,脸上的皮就已开始一点点裂开,那些摸脸理发的动作都是在掩饰破绽。
“这是我煮的汤,您趁热快喝了它吧。”
“谢谢。”
无惑接过汤细看,原来是毒药,蒸腾的热气都是浓浓的黑瘴,即便闻一下,也能要走半条命。
但现在不是揭穿她的最好时机。
无奈下,他还是将毒汤饮尽。
“叮——”
铜铃在无惑倒地的一刻从袖口掉出,一声清脆的落地声,仿佛能净化尘世间的所有污秽。
睁眼,闭眼,模糊,清楚,最后一片昏暗……
蚕嫣被铜铃声镇住,动弹不得,同时也是诧异万分。此人非为凡物。
掉落在地上的铜铃还在瑟瑟作响。
第九话 人皮囊(二)
20140727 15:55:12
4
无惑醒来时,已经清晨了。
曙光初照山顶,蓝色灯火暗淡了下去,直到消失。
无惑一手支地一手捂着脖子,身边小溪流淌,泉水叮咚,白霜铺满枯黄的草地,远处只有一间破陋的草房。
“不愧是死人,喝了剧毒还能醒过来。”
撇眼看去,南宫玖麋蹲在一旁。
“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里的怨气太重,所以我过来看看。”
“哦。”
瑟瑟秋风吹拂二人发丝,无惑脖子上已腐烂一半的肉毫无遮掩地露在外面。他先起身走开。
“你这次就停停吧,我会帮你把人带去那里的。”
南宫玖麋在后面叫住他。
他回头与南宫玖麋冷眼相对,牵强笑笑,“抱歉,受不起你的重礼……”
说完,转身离去。
那黑色被晨光照耀的背影,渐渐在变小,渐渐在消失。
铜铃在南宫玖麋手里,这一点无惑尚未知晓。
当他到达草屋,想要破门而入时,却发现腰间的铜铃不见了。
寻得着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忘了它。”
南宫玖麋如神出鬼没似的出现在他身后。
无惑没有什么太大太夸张的表情,反而一点也不客气地一把将铜铃夺过。
无视了南宫玖麋的存在,推开木门便闯进去。
屋内没有别的,只有一张床,一个橱柜,一个梳妆台。
梳妆台前坐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
床是稻草铺的,橱和梳妆台却是金纹玉石珍珠玛瑙一一嵌入。
5
南宫玖麋往屋里探头环顾,“嗯?那个女人呢?”
“她出去了!”
老人回答。
她边打量南宫玖麋,顺带扫过无惑的脖子上的腐肉。
“你们出去吧……出去吧……”
一个是喝下毒药未死的,另一个是驱鬼的,都惹不起。老人紧张地扭过头去,巴不得那两人快走。
“老人家,为何要赶我们走啊?”
无惑明知故问,是为了试探老人。
老人不回答,自顾自低头不语,手里暗中藏着一把刀。
那把隐蔽而又尖锐的刀应和着她内心卑鄙的笑。
但无惑手中有铜铃,又不敢轻举妄动。
屋内僵持了很久。
空气冰冷得像大雪严冬。
突然老人猛地站起,两霜鬓垂落,拔出尖刀向无惑刺去。
此时的速度同闪电极速,令人措不及防,好似一闪而过的影子。
等到南宫玖麋反应过来时,无惑已被刺中心脏。
一滴滴褐色液体顺刀尖流出。
落下,被泥地吮吸。
“你……是什么东西!”
都震惊了。无惑和南宫玖麋震惊的是世上竟有如此快身手之人,老人震惊,是因为她的血——也是这个颜色。
“和你一样。”
这一刀,未给无惑带来疼痛,嘴边还有淡笑。
因为他没有感官,眼前所看见的,耳边所听见的,鼻中所闻到的,都是靠铜铃来接收的。
他与铜铃是一体。
“……活死人?”
“没错,活死人,活着却已死去的人。”
沉思少许,老人缓缓松开手,刀被那血液一点点融化。
“要带我走吗?”
她用钥匙去开衣柜的锁。
无惑一言不发,只注意着衣柜。
柜门被打开,掉出来十几张人皮。
其中就有蚕嫣的皮。
“一千年了……”
她似哭似笑,
“我活了一千年,看尽人间的繁荣又衰败,亡国又盛世,绣尽了美丽的皮,看尽了每一副丽荣……有事常常会想,这又是何必,若能选择,我愿一直沉睡在孤坟中永远不醒,一千年太漫长了,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阳光在这时照进窗来,老人伸手去捧,闪闪烁烁的尘埃舞动在她苍老掌心里。
6
静谧的屋子,静谧的山林,静谧的世界,时光停留在了这一刻。
“我很想解脱啊,感谢你来了……”
“你可以在带我走之前让我再绣一次皮吗?”
“虽然千百年来绣过无数次……”
“但这是最后一次……”
她那最后的几滴泪花在眼眶中将要溢出。
“可以。”
无惑答应下她的要求。
一针,一线,刺入,穿出,简单连贯。
哽咽很久的老人沙哑地吐出一句话,
“这张皮,是我妹妹的……”
无惑和南宫玖麋纷纷注视到她的眼睛。
“她是我的亲生妹妹,人长得美丽动人,很是讨人喜欢,与我这个丑陋的姐姐对比,是亲戚的无聊时最爱聊的话题……”
“但是妹妹对我很好啊,我不忍心去恨她,世上只有她还关心着我……”
“有一天,她突然问我,我是不是很恨她,我犹豫着说不可能,她却拿出一把刀,用最甜美的笑容递给我……”
“我知道她要我干嘛,但嫉妒已把一切亲情焚为灰烬,我……杀了她,鲜血洒到脸上时,才开始悔恨,那时的悔恨胜过我对妹妹的憎恨……”
“每日每夜都修补她的皮,躲在黑暗中不吃不喝……直到皮肤干裂,面黄肌瘦,她的皮,才缝好,和生前一样美丽……我也变成了活死人……”
唇间流出的那些悲哀,是她一千年的羁绊。
无惑和南宫玖麋听得很认真,恍如一瞬隔世般,转眼便是落日夕阳,大雁归南。
三人一同走出屋去,老人手捧她妹妹的皮。
“嘶——”
她撕下旧墙角的一条符咒。
刹那,林间,地下,树中,疯狂地涌出无数怨魂,直冲老人去。
大约数百个,各个红眼利爪。
“这……是复仇?”
南宫玖麋愕然注视着怨魂们。
“不,是融合……”
“……”
融合,果然如无惑所说,怨魂都钻入老人的身体。
“妹妹,对不起……”
老人在自己的哭声中昏迷。
“对不起……”
迷离晕眩,百影重叠。
日如瞳,月如睫,铜铃唤魂去远方。
两个女子互相搀扶,一面走一面笑。
她们拥有一模一样的美丽容貌。
银铃似的话语萦绕在荒野很久很久……
此径通云霄,长路清辉照。
深院寂寥清,尘如雨潇潇。
碧玉如春草,蓝石若天冥。
几处雨露洒,白鹭过云轻。
晨日融秋景,尝复千年阴。
愿今百消愁,十世顿散清。
慕,妒,恨,憎,人之常情,千年不死之身,揭皮方才知真相。
第十话 鬼笛
20140702 13:44:45
柒。
1
荒野,凌空东西日月。
铜铃伴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悠扬的笛声。
四个娃娃面孔的纸人抬着一个丧轿。
“又是那笛子!又是那笛子啊!”
轿中妇女哭丧了脸,脖子上勒着一段白布。
“快让这声音停下!”
“那把鬼笛子!那小兔崽子吹的!”
“快停下!”
笛声依旧……
它的每一个音符,都透出哀伤。
那似乎是在讲述一段用语言难以表达的悲情故事。
关于这笛子的事,要追溯到几天前的清晨。
男孩坐在湖畔枯槐下吹出清越的音韵。
它们与秋风缠绕,伴大雁南飞。
落叶也安静地躺在地上聆听着。
传遍方圆百里,路人无不被它打动,放下手中的活,侧耳倾听着。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男孩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