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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必须让你了解,我们几人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什么事都可以分担,不管怎样
,不必一个人扛。”
陶然明白表哥的意思,两年多前,若非遇到表哥,她那段晦暗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容
易挨。漂泊了这么多年,高中就只身来台北生活,大大小小风雨不断,她都一一受下了
。
直到遇见了恪擎。
许是人在异乡较易放松防线,在阿姆斯特丹遇见他时,她不仅受到吸引,恪擎身上
安定人心的气质则教她难以离开。
她知道只要赖在他怀里,他可以为她遮风避雨。但是真可以这样放纵自己吗?梦的
尽头真可接续现实吗?
陶然不知道。对于这一点她是悲观的。
平时无论遭遇什么,即使是工作没了、探访稿遭然窃用、房子没得住,她都可以咬
牙去承受。但是接受呵护却可能是毁灭的开始。
她看似乐观,其实对感情相当的悲观。
人家说,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最无私无悔的。她打小没了父亲,却有一个严厉而始终
保持距离的母亲,连这寻常亲情都教她觉得靠不住,那么男女之间的爱情呢?她又怎能
相信那种神话?!
“唉,不要想了。”陶然的结论就是逃避现实,对于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干脆就把
它埋起来吧!
翻个身正打算梦周公去,却听到一个异样的声音。
陶然凝神在黑暗中搜索著,看到自己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会是迎欢吗?现在才十二
点,迎欢该不会已经上床,且又梦游了吧?
门被完全的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闪了进来。
陶然惊诧得张大嘴准备尖叫,却被来人快手快脚的捂住。
她害怕得浑身绷紧,所有的知觉都自动麻痹了,只晓得要猛烈挣扎。
“不要动!”一个压抑的男性声音响起,“难道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低沉浑厚的
声音穿透过她封闭的知觉,渐渐敲醒了理智。
“恪……恪擎?”她被放开的嘴还残余些颤抖地问。
“就是我!”恪擎放开她,没好气地抚揉著被她捏得红肿的手臂。
“原来是你。”她叹了口气。
“你这什么话?难不成你在等什么人?”他的声音还透著不悦。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平衡,陶然窃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恪擎防备地问,心里头可不畅快了。
“男人吃醋的样子还真像小孩。”陶然嘻嘻笑道。
“吃醋?谁吃得赢你?”他自顾自地脱了鞋爬上她的床,安适地躺好。“连五、六
十岁的老妈妈的醋都要吃。”他取笑著。
“哪有?!”陶然埋进棉被里不看他。
“你刚刚在等什么人?”恪擎的语气还是有点闷。
“啊?”陶然掀开棉被。“哦!我以为你是迎欢。迎欢有个毛病,半夜起来上厕所
后常走错房,跑到我这儿睡到天亮。第一次我醒来看到她,被吓了好大一跳!”
“难道半夜你床上多出个人,你会一点知觉都没有?”恪擎有些不可思议。
“嘿嘿!”她这两声笑声可也说明了答案。“人家专心嘛!”
“睡觉也专心?”恪擎被打败地说。“真是两个神经大条的女人。”难怪一个会肚
子饿到痛昏,一个会将人看成猫给捡回来。
“喂,你在干嘛?”陶然推了推他躺得好好的身体。“这是我房间,要睡回去自己
房间睡。”
“我失去你两年多,将近一千个孤独的夜晚,你忍心放我独眠?”恪擎改采哀兵政
策。
陶然微愣了一下,这个是那个享誉国际的建筑设计师吗?如果她将实情写在报导里
,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她见过他对其他人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淡有礼、内敛自持的,
唯有在她面前忽而嫉恨交加、忽而醋味翻飞。
这个恪擎也和她在欧洲认识的那个不同。那时的恪擎虽然满身优雅与知性,举手投
足皆是体贴温柔加细致,但很少显露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分开之后回想起来,她竟发现
自己对他的认识少之又少。
“不行,万一迎欢半夜又跑来……”陶然推著他不动如山的身子。“万一表哥发现
那更惨!我被逮到和你亲吻已经够惨,万一被逮到同床共枕,那就惨上加惨了。”
“怕什么?我看你表哥也没真的生气,他只是觉得不板个脸,白白让表妹被占便宜
是不对的。我看他也很无措呢!”他下床去将门锁上。“这样迎欢就进不来了。”
陶然看著他的动作,满心的犹疑,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段感情。“还是不行,
我们这样会愈牵扯愈深的。”她带著慌乱的摇摇头。
恪擎闻言扭头须臾不离的凝视著她,好像认真的研究她的话中有多少认真的成分,
研究的结果令他很不满意。
“没想到你对我们之间的事,还是抱持著逃避的心态。”他淡淡地说,别开的眼睛
教人看不出其间的情绪,他瞬间好似退到了一个距离之外。
陶然挫折的看著他,眼神是无助的。她不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仿佛到了她再也
触摸不到距离之外。“我……我不知道……”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小乖。”恪擎的眼底浮现一抹哀伤,似是看穿了她的犹豫
,但他还是温柔地说:“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我都愿意站在你身边陪你,给你力量。但
是有些事你还是得靠自己解决。唯有你自己做抉择,才能自己承担结果。”
他的眼神令陶然心碎,她也想上前拥抱他,告诉他愿意一辈子和他在一起,问题是
她有许多的疑虑,关于爱情,关于生命从此多了个人。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太快了?没错,我们在欧洲时是很快乐,很幸福。可是
那样的幸福就像个梦,随时都准备醒来、准备幻减。而接续到现实中,还有很多现实的
问题需要去面对……何况,我们对彼此可以说一无所知。”
“那不是问题。”他的背倚著门,双眼仍坚定地注视著她。“也许你因此没有安全
感,但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彼此,包括彼此的家人、朋友、工作和理想。我会给你时间,
也请你给我们一点机会。”
陶然闻言心又拧了起来,目光恍恍垂落于地,突然察觉自己的粗鄙。那粗鄙来自自
己的犹疑不决,她既眷恋他的温柔怀抱,他的宠溺包容,又没有勇气义无反顾的去爱,
拖著他,不愿给他承诺,也不愿松手放他远走,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痛恨。
“我……”她无助地抬眼,遇上他仍是包容温柔的目光,忍不住哽咽地问:“你怎
么能够……怎么能够确定这是你想要的?我们以那样的方式相遇,感情来得丝毫没有思
考的空间,你如何能确定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这就是关键了。”恪擎泛起一抹淡淡的、带著酸涩意味的笑。“你不相信那
样开始的恋情,不论你肯不肯承认,你将欧洲的那段相遇看作是个梦,一个在现实生活
里无法延续的梦。或许你不是故意要玩爱情游戏,可是你却存著预期的心理,预期那段
感情会随著假期结束夭折,预期我的离去或是我的负心……很遗憾让你失望了!”
他那样的语气含著自嘲与讥讽,让迷惘的陶然痛苦不已。她想反驳,但却又隐约觉
得他其实是说对了。当时她会那样的离开,或许只是应验她自己的预期罢了。
陶然几次张口欲言,都被纷乱的心绪给打乱了。她只能含著泪,痛苦无助地望著他
的脸。
“其实……”他将斜倚的身子站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从将那个像
只淋湿小猫、可怜兮兮在寒风细雨中颤抖的你拥入怀中,从我吻上那冰冷的小嘴的那刻
起,就认定了你。”
陶然看著他在黑暗中的脸,想起了在阿姆斯特丹的饭店外的那个吻,当她无助的站
在寒风中时,踩著略显急促的脚步以及慌乱的眼神而来的他,是那样俊逸、那样温暖、
那样扣人心弦的身影……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除了哭泣,她已无所适从。
恪擎看著她,沉默无言的转身离去。
隔天,陶然顶著两个大核桃似的眼睛出门。虽然恪擎昨晚提到愿意给她时间,但因
为还不知要怎么面对他,她还是遵守本能行动,而她的本能就是——逃!
唉!说起来真丢脸也真泄气。
陶然没去“展望”也没待在家里,从一大早出去就游荡到天黑。直到可以荡的地方
都游过了,这才不情不愿又无计可施的回了家门。
到家的时候只有闻人湛也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他的鼻梁上架著一副无框的眼镜,细
心地读著手上的报纸,沙发旁的桌灯亮著,大灯也没开,客厅其余部分陷在一片昏暗中
。
“只有你在家?”陶然心虚地四下看了一看,轻声地问著他。
闻人湛也抬起斯文的脸,点了点头,还很好心的补上说明,“尽情下南部去了,说
是去找什么创作的题材。”他附带著耸了耸肩,回以一个“你知道他的”的眼神。
尽情会三不五时的上山下海找题材,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虽然尽情不在他们都像
孤儿——因为又要三餐不继,但大都已司空见惯,谁要他是个创作者呢!通常创作者都
是需要人照顾,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而尽情刚好相反,他一不在,他们这三个家事白
痴就失却了部分生活自理能力。
“那……那迎欢呢?还没回来?”陶然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她想问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可是闻人湛也才不是那种会体贴他人、自动告
之的人。
他的唇际泛起一抹极淡的笑,稍纵即逝,令人不确定曾经存在。“我前几天又介绍
了她一个工作,想必现在正在工作,不会太早回来。”
迎欢还是个研究生,念的是法文,也是她唯一的专长。所以闻人湛也有机会总会介
绍一些商场上的人用她做翻译,以免她的失业时间老是多于工作时间。
“哦!”陶然木然应了一声。不知怎地,她刚刚好像看见闻人的脸上有一种不怀好
意,好像是看戏的表情,可是仔细一看却又看不出来,难道是她多心了?
熬到了晚上十二点,陶然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发现恪擎根本没有回来。
他会到哪里去呢?为什么没回来?
她忍不住跑到那间借给他住的客房去,发现他的行李大部分都在,但随身的笔记型
电脑、护照等重要物件都不在,他不会走了吧?
不会的,他的行李还在,怎会这样不回来呢?
还是再等等吧!
结果过了一个无眠的夜,等了一夜没等到人的陶然终于忍不住问了早起的闻人湛也
。
“闻人,你昨天很早回来吗?”陶然迂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