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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她的声音有丝微不易察觉的颤抖。
刚才替他擦脸,还有他抱着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他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转念又想,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他之前都不感觉到痛吗?
小桃咬了咬唇,下一秒已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找包扎伤口的药膏和器具,想要替他包扎伤口。
她哪里知道,不是姬烈辰感觉不到痛,而是在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痛苦都被重逢的喜悦所淹没了。
姬烈辰怔了怔,望着她奔上楼梯的背影,脸上终于浮现出浅淡的笑容。
她的反应让他重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年轻人,你怎么还没走?”苍老的嗓音微带薄责,从楼梯口传来,原来是殷老头下楼来了。
姬烈辰看了看老头儿那张干枯的瘦脸,心里很清楚:这个老头儿对他极为不友善。
但姬烈辰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满,捧着受伤的那只胳膊,一步一步缓缓踏上楼梯。
唇角微莞,看向殷老头,“老人家,谢谢你救了我的妻子。如果你不反对,能不能让我和她多待一会儿?”
闻言,老头儿的脸色黑了黑,皱眉咕哝道:“刚才我不是说过,小桃身体不太好,不要打扰她了吗?再说,还不一定她就是你妻子……”
姬烈辰不予反驳,勾了勾唇,悄然低语,“是不是我的妻子,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小桃这时候已经取了包扎药回来,看见老头儿又随意向别人发脾气,赶紧解释道,“殷医生,他受伤了,我给他包扎一下再让他走吧。”
殷老头儿听了小桃的话,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嘴里不停念念叨叨,自己拿了一把锄头,说是去后山挖药草去了。
好笑地看着老头儿离开的背影,姬烈辰心里一下子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和这个怪老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他垂眼看看她,再看看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视线最后停在她的脸上。忽然之间似乎天开云散,一直徘徊在他眼底的阴霾和焦虑被骤然驱走。
他脸上慢慢浮现笑意,那笑容是情不自禁的,从一丝慢慢漾成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全数落在她的脸上,炽烈而火热,包含了他满腔的思念……
小女人的动作比以前利落了许多,也仔细小心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大手大脚,熟练地打开药包,取出钳子夹了一团药用棉花,沾了沾消毒药水,替他擦拭手臂上的血迹。
“嘶……”冰凉的消毒药水沾上伤口的一刹那,痛极了,纵然他是一个大男人,却仍旧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
“很痛吗?”她眨了眨眼睛,蹙着柳眉担忧地看了看他,“你得忍着点儿,我尽量轻点儿,一会儿就好……”
话落,她轻轻在他手臂的伤口上边吹边擦,这样可以让他不至于那么痛……
他轻声笑了笑,想起了以前她也有这样的习惯,边擦伤口边吹气的习惯,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作用的,可一时间他好像真觉得不痛了。
听见他的笑声,她条件反射地抬眸,看见他的笑颜时,完全被震慑住,手里的动作自然就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
他定定地凝视她,眼神不躲闪,娓娓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姬烈辰,烈火的烈,星辰的辰,以前我的妻子总爱叫我鸡十六。”
她心里一窒,复又低下头……
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仿佛想要勉力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即刻明白,他之所以那么特意的解释一番,一定是在试探她。
心里有些暗暗的不爽,抬头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说:“我叫小桃。”
“小桃?!”姬烈辰一颗心即时沉了一半,她记得自己叫小桃,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另一个名字“林若琪”?
顿了一两秒,他迟疑地又问,“这么说……你是想起了以前小时候的事,却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过去?”
小桃眨了眨眼,不明所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小桃这个名字是殷医生给我取的,我觉得好记,村民们也觉得好听,所以就这么用上了。”
姬烈辰微怔,随即一颗心又落下来,眼里尽是莫名复杂的神色。
静默,许久。
“告诉我……你在这里生活得好吗?”不期然地,他柔声问道。
微微一怔,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他静静地看着她,幽黑的眸色显得淡远难测,“有没有想……家?”
这句话,他是故意的。
知道她失忆了,自己却始终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所以他选择旁敲侧击。
她回首,背着光,夕阳的余韵在她身后泛出漂亮的光辉,只听见她悠悠地说着,声音很淡雅:“什么都忘记了,哪里还想得起家。”
心里一沉,盯着她的视线定在原处没有移开,眼底的色彩更加幽暗深沉……
不甘心地再次追问,“那……有没有想起过某个人?”
闻言,小桃的眼前瞬间晃过一张与他长相十分神似的某个男人的俊脸……
心里再次一窒,她将头低得更低,漠然回答:“……没有。”
一只长臂顾不得疼痛,倏然贴着她耳际撑上身后的高脚桌面,高大的身子突兀地贴近她面前,而她被全然笼罩在他由不可思议转为莫名的薄恼气息里,近于咫尺的声音在她耳际低低响起:“你说谎!”
“我……”她愕然抬头,身体本能地后退,却被他紧紧环住腰际,退无可退!
而他的呼吸,就萦在她身边!
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仿佛是薄荷的香气,很令人著迷,也很令人心醉……
小桃呆住了。因为,他身上的这股味道熟悉得让她心悸!
不知不觉中,脸颊被他浅入兰馨的吐纳拂得微微麻痒,红霞渐渐升起。姬烈辰看着那抹粉色在她脸上浮现,一瞬间眸子幻变千色。仿佛心悬已久的一线悬念,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她,一定是记得他的,纵使脑子里的记忆消失了,但身体的记忆,呼吸的记忆,还有各种感官的记忆一定是记得的!
然,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徐徐勾起唇角,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神色飞扬起来。
只可惜,几秒钟的高兴坚持得并不长久,下一秒就被她突然的举动给震住了。
小桃被他看得极其不自在,情急之下,陡然伸出两根手指去戳他的眼睛,嘴里骂道:“你放开我!看什么看!色狼!”
这一戳,正好戳在姬烈辰的眼睛上!
顿时,痛得他眼冒金星!
“唔——”他闷哼一声,本能地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却顾此失彼,手臂上的刮伤也被这剧烈的拉扯动作给牵引着,立刻地更强烈的痛楚袭来。
旋即,轻轻一哂,失笑出声。
这个叫小桃的女人,定是自己的小妻子!一定没错的,只有他的小妻子才会有这么火爆而又特别的反应!
见他的眼睛立刻变出红眼圈,小桃乍了乍舌,捂住嘴巴愣了好半天。最后,才开腔,“那个什么……谁叫你盯着人家看,你再这样看,不用殷老头赶你走,我也会赶你走的!”
说着,丢下手里的卫生棉,愤愤然头也不回地就想离开。
“等一下,你别走!”姬烈辰慌了,忍住痛赶紧拉住小桃的手,“还是帮我包扎完吧,我保证,一会儿就离开这里。”
小桃回头,看见姬烈辰那只被他戳红了的左眼,再看了看他手臂上的刮伤,心里突然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怎么说,也是自己让他变成这样的……
她咬咬唇,微微颔首。
——我是天使的——
包扎伤口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小桃没想到在他面前,自己会遇到这么多难题。
第一个难题就是要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检查伤口并不难,可问题是要怎么才能把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衣服给脱下来呢?
“你会自己脱衣服吧?”她扭头询问抱着自己坐在地上,因为她的强势命令而紧闭双眼的男人。
事实上,这句话根本就是废话。
这么大一个男人,怎么会不晓得如何脱衣服?关键是他身上有伤,让他自己脱肯定是有些困难的。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微微睁开眼。
他轻轻笑了笑,“麻烦你,帮我脱一下。”话落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表情摆出一副极其痛苦状。
然后,合上眼,继续闭目养神……
小桃的身子虚晃了一下,黑线地看了他一眼,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没办法,她颤巍巍地伸出了罪恶的小爪子,试探着解开了男人领口的第一颗金属扣……
感觉到小桃细微的小动作,男人再次睁开了眼,默默地盯着她渐渐变得绯红的脸颊……
小桃紧张地停下动作,迎着对方炽热的目光不知为何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欲念,默默紧张地咽了一抹口水,手里的动作开始发抖,心脏狂跳不止,扑腾扑腾越跳越块,就快跳出胸口一般……
蓦地,惊觉男人正看着自己,她陡地收回手,又伸出两根手指威胁道:“你,你为什么又看我?!说好了不许看的!”
谁知,这一次男人十分理直气壮地出口反驳,“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她语遏。
好吧,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赶紧给他包扎了让他离开好了。
思及此,手脚变得异常麻利起来,迅速解开了他的衣服,眼前露出男人裸露的精壮的上身……
真正开始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小桃这才惊骇地发现,男人身上的伤口不止手臂上那么一两处,有的是旧伤,有的是新伤,新伤盖在旧伤上,错落交叠,触目惊心!
心里,像是被针尖猛地扎了一下!
顿时,疼痛难当……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几个月以来给村民们治疗各种伤口已不计其数,从没有哪一次有这样难忘的感受……
仿佛看出她眼底的异样,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拿着棉签的那只手,往自己的手臂探去。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迅速地替他擦好药,又替他包扎好伤口,再替他穿好衣服,收拾桌上的包装袋和药膏。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问。
他垂下翘密的长睫,凝神观察她的脸色,心里有一丝的委靡划过。
“……我要走了。”他试探地说道。
“慢走,不送。”她头也没回,拿着扫帚打扫地上残留的碎纸屑和棉签。
他定睛看着她,“我真的走了……”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微微莞尔,“再见。”
他直起身,眸光落在她脸上,黯淡而忧伤……
在她坠下悬崖后,他曾经发狂般全南城找她。为了不让冷如风发现,他乔装打扮,忍辱负重,只为了寻到她,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小妻子。
曾经,他拥有足够多的财富,拥有号令一方的势力,而现在他不求做世界上最富有最权势的男人,只求得到这一生唯一想要拥有的珍宝,那就是她!
可是,真正找到她时,她却不记得他了。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几个月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