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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自然更是甜甜蜜蜜,可翌日早晨,却只见两位新郎倌在那儿哀声又叹气,他们正在「偷听」两位新任娘子的对话,越听越是啼笑皆非,差点忍不住闯进花厅里去为自己辩驳。
「呜呜呜,好痛喔,好痛喔!呜呜呜,二哥好坏,他欺负我啦!呜呜呜,人家都一直说不要了,呜呜呜,他都不听,呜呜呜,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我也是啊,真的好痛耶!我也有说不要了,可是端木大哥好像变聋子了,他根本听不见。」
「呜呜呜,我痛的都流血了!」
「我也是。」
「呜呜呜,九儿,我不要跟二哥一起睡了,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我也是这麽想,所以今儿早上我就跟端木大哥说我想要跟姊姊一起睡,可是他说保证以後一定不会痛,也不会流血了,我想端木大哥不会骗我……」
「可是如果还是会痛呢?」
「那……那我们今儿个都不要理会他们,不要跟他们说话,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真的真的很生气,这样他们就不敢再弄痛我们了。」
「如果他们不怕,还是要弄痛我们呢?」
「那我们就自己搬回栖凤阁去睡,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嘛!」
端木兄弟俩面面相觑,苦笑。
这能怪他们吗?
女人的初夜一定会痛的呀!
「新婚第一天,新娘子就要摆脸色给新郎看,我们可真是窝囊啊!」
「倘若今儿晚上不小心一点,明儿可就会更窝囊了。」
两人边叹着气,边往前宅行去。
「不过,大哥,我倒是很奇怪,九儿怎会那麽轻易答应嫁给你呢?」
端木净尘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是有条件的。」
「哦?什麽条件?」
「她说我们一定要生个女儿当皇帝的嫔妃。」
端木劲风不禁失笑。「原来寄望到女儿身上去了,她还真是不死心啊!可是,大哥,你不会真的答应了吧?」
唇畔忽地绽出一抹诡谲的笑,「你认为我可能答应吗?」端木净尘慢吞吞地反问。
「咦?那九儿……」
「我并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笑,她就当我默许不反对了,这种『误会』不能怪我吧?」
端木劲风怔了怔,再次失笑。「好诈啊,大哥!」
「你、说、什、麽?」笑意更浓,语声更缓。
端木劲风一惊,忙收回笑容。「没,没,我什麽也没说!」现下他都已娶了老婆成了家,若是再光溜溜的被扔到城里去「招蜂引蝶」,这辈子真的没脸再踏出藏日山庄半步了。
「哎呀!新婚一大早,两位新郎倌怎地孤零零的在这儿闲逛呀?」一旁忽地蹦出一张暧昧的脸,那双贼溜溜的眼正在宣告他的企图!偷窥。「不该仍各自抱着新嫂子窝在被窝里亲热犹舍不得出房亮相吗?起码……咳咳,得在床上待个一天、两天的吧?」
端木净尘与端木劲风相对一眼。
「不,今儿个我们要躲新娘子躲得越远越好。」
「耶?」暧昧的脸傻住了。「为……为什麽?」
「免得她们给我们脸色看。」
「欸?给……给你们脸色看,为……」倏地住口,愕然的神情蓦转为嘲讪的眼光。「啊哈,我知道了!」
「哦?你知道什麽了?」
四只眼四道凌厉的目光,四重杀人预告,某人却迟钝得连钢刀贴在颈脖子上了仍一无所觉。
「嘿嘿嘿!准是你们昨儿夜里在床上的表现有够烂嘛!对不对?所以两位嫂子才会……哇哇哇,你……你们干嘛?救命啊……你们疯了,那会死人耶……喂喂喂!你……你们床上不行干我屁事,干嘛拿我出气啊……」
☆☆☆☆☆☆
京城的冬天是很冷的,特别是这一年,虽然才十月中,寒风萧萧,已能充分感受到那股子冰澈澈的滋味了。
这种天气打边炉最好。
「喂喂喂!不要放羊肉,人家不喜欢羊肉的味道啦,等我吃饱了你再放。」
「那个不要烫太久,老了不好吃啊!」
「喂!你干嘛站起来?谁罚你站?」
「人家夹不到嘛!」
「唉,我帮你夹,我帮你夹!」
「欸,那是我放的耶!你干嘛抢我的。」
紫铜锅底塞满了垫底的配料,烟管炭火熊熊,五双竹箸,几百张嘴,端木一家子用膳从来没有这麽嘈杂过,简直比市集更热闹。
「咦?你喝那什麽,人家也要!」
「这是酒,女人家不适宜。」
「我不管,人家也要……咳咳咳……天哪,那那那……那什麽玩意儿?咳咳咳……好辣!好……好难喝!」
「叫你不要喝偏要,吃到苦头了吧!」
「哼!我要吃牛舌和白菜,帮我夹。」
「是,娘子。」
端木净尘乖乖地替小妻子夹白菜、夹牛舌,看得端木竫云窃笑不已,再转眼一瞧,另一边更有趣。
「我要吃鸡腿!」
「咦?可是……七儿,今儿个我们吃的是……」
「我要吃鸡腿!」
「这……七儿,吃牛肉好不好?还有牛心、牛舌、牛肝,看你要……」
「我要吃鸡腿!」
「唉!七儿,你乖乖吃牛肉,用晚膳时再给你两支鸡腿好不好?」
端木劲风这辈子没这麽低声下气过。
「三支!」
「好好好,三支就三支。」
「那……我要吃跟九儿一样的。」
「哦……咦?九儿,你在吃什麽?」
「我在吃……」
「等等!」穷极无聊的端木小弟弟冷不防地突然大喊一声,两眼睁得大大的,好像老鹰盯小鸡似的来来回回在哥哥嫂嫂们之间游移。「等等,等等,大哥,不对喔!」
「什麽不对?」
「我刚刚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端木竫云难得出现如此严肃慎重的表情,两位兄长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什麽问题?」
「哪!你们瞧……」端木竫云认真地指着那两对男女。「二哥是九儿的姊夫兼小叔,你是七儿的妹夫兼大伯,九儿是二哥的小姨子兼大嫂,七儿是大哥的大姨子兼弟妹,请问,你们相互之间究竟该如何称呼?」
想也不想,「大哥当然应该跟着九儿叫我姊夫!」端木劲风脱口道。
「是、吗?」笑吟吟的问句,和和气气,不带半丝烟火味。
「对不起,我叫大嫂。」胆小鬼小叔马上缩回去了。
「很好。」果然识相。
九儿咬着竹箸,一脸困惑。「他刚刚说什麽,我怎麽都听不懂?」
笑吟吟地,端木净尘又挟了一片牛柳肉到九儿碗里。「你不需要懂。」
狐疑的眼斜瞟向他。「那我该怎麽叫他们?」
竹箸一指端木劲风,「二弟,」再偏向另一边。「三弟。」
「哦!」很简单嘛!
同样的,另一边也在教导小妹妹说话。
「哪!七儿,他是大哥,要记住,知道吗?」
「大哥?」七儿歪着脑袋盯着端木净尘瞧了半晌。「哦!记住了。」
「还有那个家伙,叫他弟弟就可以了。」
「欸?弟弟?」端木竫云眼睛又睁圆了。「等等,等等,等等,叫三弟就可以了咩,干嘛叫弟弟嘛?我又不是七岁、八岁,那未免太……」
「哦!记住了。」
耶,记住了?
呜呜,他有事没事干嘛挑起这个问题嘛?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端木竫云垂头丧气地吸吸鼻子,乾了一杯酒,闷闷的挟菜吃肉,打定主意绝对不再开口了。
可是不过盏茶工夫後,眼见两对甜蜜二人组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卿卿又我我,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势,简直就好像是当他不存在似的,所以他忍不住又不甘寂寞起来了。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再过两天,皇帝就要正式册封嫔妃们了喔!」
端木兄弟俩没打算理会他,但九儿就不同了,她立刻停箸惊讶地愣了一下。
「不是上个月就册封了吗?」
「不对,不对,上个月是皇帝大婚,册封的是皇后,嫔妃们通常都要等上一两个月之後才能得到正式册封。」
「这样啊……」
「所以啊!宗家和于家的人也陆续来到京城里了。」
「是他们要移交牌子了吗?」端木劲风作出最可能的揣测。
「应该是,不过可能不太容易。」
「为什麽?」九儿即刻问。
「拜托喔!宗十一姑娘可不是平常人的妻妾,是当今皇上的妻妾耶!你以为随便去敲敲皇宫的大门就可以见得到,或者她坐上轿子就可以随便出来逛逛街看看戏吗?」
「啊,对喔!」九儿恍然道。「那怎麽办?」
「我哪知道啊!」端木竫云耸耸肩。「我只曾听说,于家几代前的那位贵妃好不容易才求得皇帝恩准她出来见亲人一面,当时宗于两家已经在京城里等待一年多了。」
「哇,贵妃都等了那麽久,十一妹只不过是个嫔,那得等上几年呀!」九儿惊叹的低喃。
「十年八年也不一定,一辈子都有可能。」
抽了口气,「一……一辈子?」九儿更是惊诧。「那宗家不是永远都拿不到牌子了吗?」
「真是麻烦!」一直担任纯旁听角色懒得掺一脚的端木净尘,终於放下酒杯,慢吞吞地开启金口了。「竫云,明儿帮我送几封信出去,我要把这件事做个一劳永逸的解决。」
早该这麽做了!
端木劲风与端木竫云相对而笑。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罗!
☆☆☆☆☆☆
藏日山庄下帖子,宗剑府与于刀盟根本懒得予以理睬。
听都没听过,他们才没那闲工夫去理会那种小帮小派意欲阿谀奉承的邀宴,能还给一封拒绝的回函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可若是追日门下帖子就不能不管了,不仅不能不管,还得要乖乖的准时赴约。再怎麽不想承认,追日门的威名仍是比宗剑府和于刀盟犹要响亮上许多倍,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於是,两方人马都到齐了,就在冬至的前一天,灰蒙蒙的天,飞羽般的初雪,藏日山庄前宅大厅里,端木净尘端坐上位,九儿在他的座位旁搭了一支小凳子,两边是端木劲风与端木竫云,于家与宗家则分坐左右侧。
端木净尘依然是那副温温吞吞的模样,慵懒地以手支颔,黑眸却犀利无比地环视众人。
「好吧,你们说吧!究竟要这样你来我往到何时?」
两方对视一眼,没有人出声。
唇畔上那抹和煦的笑悄悄转为嘲讽。「没有人肯先让一步麽?」
几乎是在同一刻,「为什麽我要先让步?」两方的龙头异口同声发言,说完又各自瞪一眼。
端木净尘摇头叹息。「我懂了,你杀我一个,我就杀你两个,我杀你两个,你就杀我三个,你杀我三个,我就杀你四个……总之,无论你们的幼稚行为在以前、现在,还有未来会造成多少伤害,除非那块牌子烂成一堆粉,否则你们是没有人肯收手的,对不?」
双方又对瞪一眼,而後哼一声同时撇开头,反倒是九儿若有所思地瞟一眼夫婿,再望向宗于两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