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文由“ 书库 *林小小”整理收集:。。
★更多全集书籍请访问:http://。。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天若有情
那是八月,西北风狂虐嘶吼了一夜,那年的第一场雪便肆无忌惮的从天而降。
入冬的第一场雪,我听到风雪声,一丝一丝从窗隙间透进来,仿佛吹在耳畔。
雪停了。
天色未明,窗棂上那淡微的白,是清冷的雪光。
阿哲来替我梳头,一反常态结了细密的发辫,发梢坠上金宝与红色的珊瑚珠子,在沉甸甸的累累璎珞下抬起眼,看着阿哲。
她一脸的笑,侍女们拿来厚重的皮裘。垂下眼,漠然望着那散发着淡淡腥膻的毛皮,阿哲细心的跪在地上,替我结好衣带。然后端详着,微微的笑。侍女们捧着大的铜镜,里面的身影陌生。只一瞥,便不肯再看。
满头珠翠,狐皮锦裘,小小的一身皆是珠光宝气,那不是,我。
侍女们引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与长长的甬道。在沉沉的乌木门外停下来,揭起厚厚的毡帘,暖而潮的风扑出来,我迟疑,迈入。
火盆里炭燃得亮光璀璨,真像阿哲替我结在腰带上的那块红宝石。豹皮锦垫上,七双眼睛望过来,如星芒箭簇,似想将我万箭穿心。“呼”的一声,风声疾近,最高大的那个身影,已迫近面前。
“你来做什么?”轻篾的眼神与轻篾的语气,最最不屑一顾的表情。
锦垫上另一个,已尖声道:“哥哥!不要和那个杂种说话!”
我瞪着黑的眸,漠然的望着七个咬牙切齿的人。火光里,我的影,摇摇晃晃,而他们的影,忽短忽长。
七个,最高大那个,已握住腰际的重金镶宝的刀柄,喝道:“滚出去!”
他们是手足,而我,是异类。
我纹丝未动,而最高大的那个,似忍无可忍,“唰”一声,刀已出鞘:“不准这样瞪人,野兽一样!”
我自知,我的眼大而幽暗,烁着泠泠的光。自幼便听侍女私下窃窃,说如困兽的眸。
澄如秋水般森冷的刀锋已迫在眉睫。一丝微凉已逼在顶心。
“住手!”
一惊,新月似的刀锋一偏,贴着脸畔削过,嗒嗒的落了一地,是发上那串细碎的红珊瑚。
缓步踱入,他的父,亦是,赐予我生命的人。
他永远只有冷漠的表情,与冷的眼。但这冷,不仅只对我,亦对着那七个。于是,我坦然,以为他是唯一,唯一公平待我,虽也知,在他心中,我仍是异类。
每年只可见他一次,在第一场雪。
侍女们在这一日将我打扮一新,花团锦簇,环佩摇摇,好似另外七个一样。每年,他静静看我一眼,常常问上一句话,而后,仍教侍女将我领回去。
其余三百六十四天,我自生自灭,赤足散发,幽闭宫室,无人过问的野孩子,如砖隙中那株本不该生的野草。
如常,他静静望我一眼,唤我的名:“耶律迭坼”。真有趣,虽有一半最卑微的血统,却拥有这大辽国中最尊贵的姓氏。我垂下眼,望向地毡上粒粒殷红如血的珊瑚珠。
他用汉语问我:“迭坼是什么?”
我答:“迭坼是雪。”
我唯一会说的汉语,便是这一句。他微微颔首,侍女们连忙按下我的头,让我行礼。我用力挣脱她们的手,无畏的站定,他竟微微的笑。
我从不向他行礼,亦不向任何人膜拜。
因我,如那七个所言,是杂种。
我的面孔,单而薄,小小的个子,不若那七个,轮廓分明,高大挺拔。
因生我的母亲,是名汉族女子。
我不知,她如何与面前这男子相识。但我知,生下我的那一天,她便被名为萧燕燕的那个女人,鸩毒而死。
我本不可活,那几尺白绫,已绞上我细细的颈。若不是他闻讯赶来,回手抽出侍从的佩弓,一箭射死奉命绞死我的侍女。
而后,抽出侍从锋利的佩刀,对准自己,冷冷的问:“母后,你也想杀死我吗?”
萧燕燕,她笑了,她说:“不过是个杂种,你说留她一命,就留下,何必生气。”
于是,无足轻重的婴儿,便苟延残喘,活至如今。
他绝不多看我一眼,知如重视我,我便会如生我的母亲一般,无声的从他生命里消失。
他有一位姓萧的母亲,一位同样姓萧的皇后。
遥辇、孙、奚、窟哥、咄罗……
那些所谓姓氏高贵的妃子,与血统高贵的七个子女。
我,是异类。
这宽阔的宫殿里,他静默无言,而我形影萧条。
我的母亲是一名汉族女子,她的名字叫雪。
我出生于冬季,那一天下着入冬的第一场雪。
我的母亲死于冬季,那一天下着入冬的第一场雪。
苍天许是有情,年年此日,飞琼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