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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
三太太哑言,鼻骨里酸出了陈醋似地,忍住眼泪,双眼通红,在二太太旁边坐下。
丁姀的手脚继而被麻利地捆住,春凳凳面底下与四脚相交的死角都按有倒钩,绳子拴在倒钩上结结实实,即便是个猛汉拴在那上头也挣脱不开。堪堪一具薄柳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三房的人无疑心寒到极,为丁姀捏起冷汗。
春凳两旁各立一个老婆子,手上支着跟她们胳膊肘差不多粗的木棍,等待二太太下令。那边张妈妈惊慌慌地从夹弄里钻出来,脸色灰白。
夏枝往后瞧了瞧不见三老爷,心里“咯噔”一下就凉了。
张妈妈默默站到三太太就近处,三太太就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念“阿弥陀佛”。
二太太此刻脸色凝重,仰头看天色似乎不早,不宜再耽搁,于是说道:“别愣着了,外边冷,把三太太冻着了不好,把八小姐冻着了更是错。你们打吧,打完就把八小姐抬进屋去。”
这随意的一道令,让三太太如坐针毡,在二太太眼里的芝麻到她眼里那就成了西瓜。丁姀但凡有些三长两短,她文氏这辈子也就算到头了。蓦然,她想起了昨天夜里三老爷打丁煦寅的时候,那一阵阵鞭响擂天自己却无动于衷,转眼间是不是就报应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三太太心里直怪自己不该借着要除秋意的由头去使这等心眼,这现世报来得实在太快了。
丁姀在春凳上动动手脚,果然被绑地纹丝不动,不禁也有些虚软。毕竟是实打实的大棍子,打上个十下都能让她痛上半月的。二太太究竟是要把她打到什么程度才算个了解呢?若只是受完这个罪她自此不来为难就罢了,但是傻子想想也知道,狗的一辈子是改不了吃屎的。
她握紧了粉拳,但面上只对着三太太温笑:“娘,就几棍子,我吃得住。”
“姀姐儿……”三太太心里早已懊悔不已。若知道自己会落得个全盘皆输,还连累丁姀受此大难,她就是让她烂在掩月庵了也不让她回丁家来的。世上难买后悔药,她这回子连肠子都悔青了也于事无补。哽咽地说道,“姀姐儿,你要受不住就喊出来哭出来,这里没人会取笑你的。”
丁姀点点头,又对夏枝说道:“夏枝,借你绫帕用用。”
夏枝双手送出去。丁姀吩咐:“把我的嘴堵上。”
“小姐……”夏枝饮泣,颤着手把自己的绫帕塞满丁姀的嘴。还未及放手,一边的棍子已经黑压压地落下,吓得夏枝“啊”地一声跳开,又想去护丁姀的时候,被后头两个壮实的婆子给拉住。
三太太当即捂住嘴,真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这院子里还有二房的人,只怕现在个个都在看三房的笑话,那些好嚼舌根的老太婆们铁定一转身就去四下里宣扬了。她还让丁姀要哭就哭要喊就喊,可不是自打嘴巴吗?
丁姀眼望着三太太这副模样,起初还觉心口酸酸的,可是两三棍子相继下来的时候她就没这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些了。两臀先是痛,是沿着皮肉一下子钻进骨子里的痛,而后就是火辣辣的像在屁股上烧了把火,她反射性地收腿要躲,可是两只脚早被拴在了春凳上,纹丝不动。她挨了不出五六下就滚滚地淌下冷汗来,汇聚在鼻尖像是刚有人往她脸上拍了捧水似地。
春草心里恨恨诅咒二太太:“个老妖婆子,当心四小姐生儿子没屁眼!”
夏枝难受地别过眼,泪睫朦胧间忽然看到夹弄那头站了个人,才擦掉眼泪定睛去看,就见那人已经躲回了夹弄里头去,不过一张素白的绢帕却不小心落了下来。她被那人影触到,有些发愣,直到棍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急越密地在耳畔回响时,才回过神,看到丁姀嘴里塞的那块绫帕已经隐隐透出了一股血水。
当即大叫一声:“不好了,八小姐咬舌了……”整个人已经顾不得面前拦人的婆子,扑到丁姀面前去把那块绫帕拉出来。
只见一张帕子血淋淋的,当时就骇住了下手的两个婆子,棍子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再落下去。
二太太嗖地站起来,仔细看看丁姀,亲自伸手在她鼻翼下探了探,松下口气,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多少下了?”
两个婆子收回大棍,回道:“回二太太,恰好二十九下。”
二太太眉头虚皱:“余下的一棍就免了吧,把八小姐抬进屋去,再请个大夫看看。”
“是。”老婆子们应道。
丁姀此刻半个身子都在火烧火燎,她只无意识地扳紧春凳,让两个各自抡了十几下大棍的老婆子竟然硬扯不下来。所以只好连春凳一起抬往抱厦去。
春草跟夏枝慌忙跟上,后头美玉拉着巧玉也急不可待。一群人正往抱厦赶,张妈妈高喊一声:“三太太……”琴依、重锦两个丫头就立刻扶住文氏,但已然晕厥了过去。
二太太这时扬了扬手:“让大夫瞧完八小姐再顺道看看三太太。”又皱眉问刘妈妈,“现在什么时间了?”
刘妈妈从怀里拿出个崭新的堑金怀表,说道:“快巳时了。”
二太太面上就漫上一层不快:“这么晚了?妘姐儿怕是要过来了。咱们回去等着。”说罢就引几个丫鬟匆匆去了。
第一卷 第十六章 芳菲
丁姀半醒半晕里就耐着一股痛从两股上刺出来,好像不断有人往她屁股上泼滚滚的开水,烫得她想大叫想大跳,可就是醒不过来。好不容易有些知觉,第一时间就想伸手去挠臀部。
夏枝赶紧拉住她的手:“小姐,抓不得……”
春草正蹲在床内侧替丁姀撒凝血药粉,见丁姀醒过来就让美玉端药。巧玉拉了美玉一把,说道:“小姐的舌头咬破了点,药该再凉凉才能喝,不然不好入口。”
春草咕哝了句什么,就又埋头撒药粉。
丁姀迷迷糊糊里听了这几句,也才发觉自己的舌尖麻痛,慢慢地就清醒过来。茫然扫视自己的起卧室,夏枝在她正对面为她拆衣料,把被绳子勒出血的伤口小心处理过。美玉则在屋里起了个小药炉,上头“咕嘟咕嘟”架着个土红泥瓦的药罐,药味冲鼻,熏地连夏枝身上都有层药腥味。巧玉剪着一堆白纱布,显然是为她裹伤用的,她剪几刀就往自己这边瞟一眼,也不知道是在不放心什么。
这个时候竟却不见文氏,丁姀仰起头再将巴掌大的地方扫了一遍,问夏枝:“三太太呢?”
夏枝动动嘴角,把丁姀的头轻轻拨回去:“三太太在屋里,您放心小姐,三太太没事。”
“二太太走了?”
“嗯,早走了。”
丁姀这才“咝”地吸进去一口凉气,在胸腔里囫囵一圈暂时催散浑身火辣辣的痛楚。她安安分分趴回枕头上心有余悸,看屋里的几个人也都依旧是愁云惨雾的,不禁淡淡扯起抹微笑:“雨过天晴了,你们还愁眉苦脸做什么?”
春草鼻子一酸,手上的就没顾住,捏在掌心里的药散“扑”地全部撒到了床单上,又气又急:“瞧我这手笨的。”
丁姀笨拙地侧转身子,看到茉莉花色床单上都是药粉,就笑道:“还是你聪明,这样我滚一圈就上完药了。”说完,屋子里却没个人捧场被逗笑,她心里不是滋味,“我好好的,你们也别这副哭丧的嘴脸了。若我有一天真的被打死了,你们再这样倒尚可。”
夏枝连忙“呸呸呸”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姐您赶紧呸几声。”
丁姀眉梢一挑:“我人还活着,你们就摆给我这副脸色,若我真死了,你们不得呕出几斤血来罢休啊?”
“还说!”夏枝捂住她的嘴,忍不住笑起来,“动都不能动了,还说这些晦气话。”
春草趴在床上拨弄那些药粉,抬头往丁姀努了一眼:“小姐您就只顾逗夏枝,我这里快被药粉给熏死了。”
“呸,死死死的,小姐是被打糊涂了才说这个字,你又是怎么回事?”夏枝作势板起脸。
春草就嘻嘻笑着“呸”了两声,又道:“小姐,您看把夏枝给宠的,她都逮谁教训谁了。”
美玉在旁看得傻愣愣的,心中万分欣羡她们三人的主仆融洽。巧玉见美玉被迷了心窍,举起手里那把张小泉剪刀暗暗敲了敲她的手背。美玉狐惑:“姐,你怎么拿剪子戳我?”
巧玉差点没被气晕,“嗖”地站起来抱起那堆白纱就往外走:“这里头太挤,我出去剪。”说罢就要去。
丁姀叫住她:“巧玉……”
巧玉身子晃了两晃,已经到了软帘边才停下,转过身来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丁姀费力地抬手亮亮自己被拆成布片的衣袖,微笑着道:“你瞧衣服都被夏枝弄成这样了,你去给我挑套好的过来吧?”
巧玉方才觉得心里那股不快好了些,就点点头,把纱布放到桌上,转身去木柜里挑衣服了。
美玉随即就把凉好的药慢慢端过来,说道:“小姐,药还是温温的喝下去才管用。您的舌头要紧吗?”
丁姀在嘴里卷了卷舌头,幸亏当时问夏枝要了张绫帕塞嘴巴,否则咬出血的就不止是舌尖一点点了。她笑着摇头:“没事,我能喝。”
才接过药碗喝下一口,外边院子里就掀起一阵喧闹。
有人道:“你们太太呢?”
“在屋里歇着呢。”
“是二太太让我来的,四小姐回来了,中午那儿摆饭,让你们太太小姐爷都过去。”
这显然是芳菲的声音,美玉伸直脖子看着大院方向。然问的可能是个粗使丫鬟,屋里的事情不大知道,于是只回道:“太太在屋里呢,芳菲姐还是自己去禀的好,我嘴笨,怕给说错了。”
随即便是两人错开的脚步声。
巧玉凉凉道了一句:“三太太气倒了,八小姐被打得下不了床,十一爷昨夜也吃了藤鞭,二太太这是派人来走过场来的呢,芳菲竟然也跟着装腔作势。”睃了美玉一眼,“让你素日与她远点,你就是不肯听。”
美玉小声咕哝:“芳菲不是这么的人……”
丁姀把巧玉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恍然大悟,罚她私自下山是假,不让她出去见丁妘才是真的。但是丁妘是二太太吴氏的亲生女儿,跟七小姐丁妙是嫡亲两姐妹,关起门来一家亲,若是丁妘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把丁妙也弄进侯府去,即便是她丁姀去掺和一脚,也不见得能掺和地进去啊。二太太这是在担心什么呢?再说了,若比竞争力,丁婠更胜她一筹,怎么却不见她作弄丁婠去?
丁姀大概已能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究竟是怎么走漏到二太太那头去的了。
芳菲进正屋不一会儿就出了来,突然造访抱厦这边,在丁姀床头不住叹息。因她始终事先有过提点,几人也就没当着面冷下脸。夏枝亲自端了个杌子过来让她座,芳菲直推让了几下,才坐了半边屁股。低下头来问丁姀:“八小姐觉着如何了?”
丁姀始终笑吟吟地,不过脸色却苍白地可怕,点头道:“过几天就没事了。”
芳菲好像有点坐不住,说道:“二太太恰巧派奴婢去外头办事,才一回来就听说了此事。趁二太太派奴婢来传话的空挡才能来看看八小姐。哎……看八小姐这模样,想必是有好几天下不了床了。”一边低头怔看自己的脚尖,目光躲躲闪闪的。
巧玉捧过来一套衣服,就摆到芳菲眼前的矮几上,看了芳菲两眼又不声不响地继续去剪纱布去了。春草在床里侧抬头看了看,也低下头去。两人空前一致的态度。
夏枝怕芳菲尴尬,就顺手起了碗茶:“你一大早的赶来跑去,快喝点茶润润嗓。”
芳菲感激地接过,喝下一口,又跟丁姀说了几句,就告辞去了。
等芳菲一走,美玉就对巧玉说道:“姐,你瞧吧,芳菲还能过来看八小姐,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巧玉冷笑:“偏我说的不对,等以后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