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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婠缓缓吁了口气:“那咱们还下不下棋了?倘或不下,可不白浪费了这等好景致?”
“下,当然得下。”丁妙朝如璧努了一眼,“去厨房里弄些好吃好喝的来,咱们姊妹今儿的饭也摆在这里了。咱们今儿不赌钱,赌钱岂不俗气了嘛……就赌酒吧,看谁能直着自个儿回屋去”
“赌酒?”如璧瑟缩了一下,还没听说过闺中小姐这般肆意饮酒成狂的,在姑苏尚且不怕,可是如今在盛京,一旦传扬出去岂不反丢了二老爷的脸?不禁怯意显然,不敢由着丁妙胡来。
丁妙此生最恨人忤逆,见如璧不动,立马抽出手在她大腿上拧巴了两下:“你去是不去?不去的话,今晚上就困在院子里算了”
“哎别别小姐……奴婢奴婢去就是了……”如璧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丁姀闪了一眼,拉住如璧:“等等,夏枝今日在厨房,听说咱们这府上有好几坛佳酿,不如让她带你去?”
几个人还不解,丁姀便已经将夏枝唤了出来:“夏枝……夏枝……快出来一下。”
“哎”夏枝双眼红通通地跑了出来,“小姐有何吩咐?”
“跟如璧走一遭,取些酒来。”
“……”夏枝眉一皱,便豁然开朗,答应道,“是。”因想,上回在姑苏临行前,自己便在酒里兑了不少水,恐怕这回丁姀便想如法炮制,省的让那两个醉酒误事,还闹个笑话给成谈资。
三姊妹便坐下,约言说第一局由丁妙对丁婠,丁姀观局坐庄。
半途,夏枝跟如璧便用提篮装了些酒菜点心,搬出张圆桌在一边候着。
丁婠一想这酒当真是个害人的东西,万一丁妙喝多了,二太太怪罪下来,定没她的好脸色。故而便每下一步就踟蹰良久,对那棋局也分外认真起来。
丁妙渐渐地也便意兴阑珊,可话已出口总不得自打嘴巴,便哈欠连连地撑了个底。那一局下来,竟是平手,可她已无心再玩。
一看天都已经黑了,如璧在旁掌灯,那院子里草木间便偶尔有些小飞虫四处飞来飞去的。天气渐热,省不得有些让人胸闷气躁。
丁妙便使劲扇了两下帕子赶走飞虫,道:“今日晚了,咱们约战明日吧不如晚饭去我那里吃?”
丁姀早已乏地有些困,被丁妙这一说倒清醒起来,道:“这也好,”又问丁婠,“五姐呢?”
正商量着,刘妈妈打外边来,道:“哎哟,三位小姐怎么都在院子里呢?这天儿的,也不怕那些个虫子咬。”
“妈妈这么晚还过来,怎么了?”丁妙懒懒道。
刘妈妈便指了丁姀一手,道:“托八小姐的福,国公府今日抬了好几筐鲜荔枝过来,二太太差奴婢来请几位小姐赴荔枝宴呢”
丁婠愣了下:“哪家国公?”
“嗨,还能有哪家?自然是舒国公呐”
“……”丁婠丁妙二人当即有些懵了,“舒国公府?”这前前后后打从姑苏接到圣旨开始直到在通州下船见到徐妈妈……这些种种迹象表明,不正是舒国公府目标直指丁姀吗?这二人方才有些恍然大悟。
丁姀跟舒国公府内里,定不简单。
第一卷 第两百二十一章 丁妘盯上亲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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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这一行人跟着刘妈妈去堂屋吃荔枝宴,进门竟看到丁妘也到了郎中府,正跟二太太手把手地不知为何事。只见二太太脸色铁青,丁妘则一脸涨红,二人瞧见丁姀几个进来,便都十分默契地不说话了。
“哟,四姐也来沾光呢?”丁婠口气里直冒酸泡,还道是丁妘也听闻了关于丁姀的谣言直巴巴地跟着来了。
丁妘略略愣了下,接着恢复往日那副雍容姿态,拢了拢鬓发,笑着道:“是沾了你们两个的光。不是说昨儿个就到的吗?那时侯府里不得空,我便没过来相迎。这不今日来了,恰赶上你们摆荔枝宴,这不是沾了你们两个人的光么?”
丁婠听罢这么一说,旋即有些喜色:“说也是,我跟八妹还想着咱们难得来盛京,何时能去侯府见见四姐。”
“五妹是想见四姐?还是想去侯府开眼界呢?”丁妘仰首,似笑非笑。
丁婠脸色一正,心头暗骂一句自己多嘴。
丁姀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对她摇头。
“嗬嗬……五妹怕什么,”丁妘揶揄地笑,“四姐不过开句玩笑。不过去侯府做客倒是真的,家里大太太也一直提呢,据闻是你们都来了盛京,便让我这回也邀你们去侯府住上几天。几位妹妹可愿意?”
正说这话,二太太忽然呛了几声,眼神越发凌厉地扫向丁妘。丁妘却未加理睬,视若罔闻。
丁婠丁姀不免踟蹰。却听丁妙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那是自然好的,我正愁一天到晚窝在那里闷得慌,侯府怕是比咱们这里大上好几倍,去见识见识也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晚间回府,明日派人来接你们。”
看来已不容丁婠丁姀在行考虑,这姊妹二人便已经一锤定音说好了来去。
丁姀一想,下午时徐妈妈才说要教诲自己舒公府的规矩,这时间恰好撞了。于是瞅了瞅二太太,想她心里有数孰轻孰重。
二太太果然板着脸孔道:“姀姐儿就不用去了,徐妈妈明日就来接你去国公府转转。”
丁婠一听,丁姀要去国公府转转,那自己岂不原本也又机会随同一起前往?这要死的丁妘丁妙,竟害得她丢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想罢使劲绞着手里边的帕子,对那两姊妹恨得咬牙切齿的。
丁姀松了口气,垂眉笑道:“是的,二伯母。”
如此商量定,三太太却携着重锦琴依姗姗来迟,红光满面地拢着鬓角一株澄黄云雀红宝石钗,那光泽立马吸纳了屋里所有人地眼光。一面笑着:“哎……我来迟了……二嫂多见谅呀”一眼瞅到丁妘,吃了一惊,“这不是侯爷夫人么?”说着便要行礼。
丁妘忙起身扶住她:“这里又没外人,婶子还跟我客套什么。”
三太太便笑笑着起了,道:“妘姐儿越发识大体咯……二嫂真是好福气。”
二太太正与丁妘起嫌隙,微微哼了哼声,没作回应。倒是丁妘打量起三太太的那支钗来,问道:“这是哪家师傅的手艺?改明儿我也去打上一对。”说罢喜爱地摸了摸三太太耳边的垂珠。
三太太道:“我也不懂这盛京师傅的手艺,适才送了徐妈妈回府,顺道就买了的。”
丁姀蹙眉,脸上浮动不知名的情绪,看着母亲那越发张扬的笑脸,竟有些无地自容。身旁丁婠冷笑着:“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风水轮流转,这会子,真正转到八妹头上来了。八妹呀……倘或以后在舒公府里生根发芽结了果,可别忘了五姐还在这里头受灾受难……”
丁姀阖唇轻颤,背过脸去。
二太太这是冷斥了一声:“好了好了,今儿这饭到底还吃不吃了?不迟的赶紧回屋睡去”
那其他人也便不敢再闹,乖乖按序齿入座。尤其丁妘,虽让自己得逞,可看二太太脸色如此,心里也好一阵忐忑。
三太太却还是笑着:“姑娘们都爱这些,二嫂这不是搅了她们的兴嘛”
“嗬……”二太太皮笑肉不笑,拨动筷子道,“再怎么爱,也得填饱了肚子再说。等吃完了,由着你们说去”
都知二太太心里不爽快,一想是三太太这等张扬跋扈惹的,便都拿眼偷偷瞧三太太,接着就闷声不响地让丫头布菜吃饭。
饭后仍旧是寡言少语地喝茶吃荔枝。
因那荔枝汁水多,肉厚蜜甜核微,几个人爱不释手。在饭后吃了好些,回去时因见还有,怕搁久了不再上口,二太太便让几个小姐分了,令丫鬟们揣回去。
回了宝音阁,丁婠便一阵不悦地上楼去。走时将那台阶踩地“咚咚咚”擂鼓似地,到了屋里就撒手将那些荔枝给摔在地上,发了好一顿脾气。楼板上响了整整大半夜“咚咚咚”的声响,扰人清梦。
丁姀与丁姈各自回屋,因这声响辗转反侧了半夜睡意全无。索性二人起来,窝在宴息处跟丫鬟们把那些荔枝剥壳,要吃的再吃上几个,不吃的都拿糖腌渍在小瓦盂里。这样闹腾到了将近下半夜,丁婠才消停下来,两人方才困意渐浓,打着哈欠各自睡去了。
一早徐妈妈便使人来接丁姀。等罢丁姀梳洗完毕,便乘早露上了马车,一路驰往舒公府。丁妘遣来的人也随后便到,刘妈妈客客气气地将人引进府,正要去沂水筑唤丁妙丁婠,却被二太太冷眼盯了好一阵。
她一下觉得不大对头,便让侯府那嬷嬷到一边候着去,问二太太有何示下。
二太太重重叹了几口气,答非所问:“妘姐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呀……”说罢胸扉酸楚异常,提袖掩去泪光。
刘妈妈吓了一跳:“太太这是作何?现如今几个小姐里头,没有人能比四小姐出息的了,四小姐在侯府里头享着荣华富贵,日子好着呢。”
“你懂个屁”二太太立马脸红脖子粗,瞅着她吼,“什么是荣华富贵什么叫有出息?那还不是拜祖上所赐倘或没了这些,我家妘姐儿还算个什么呢……”
“二……二太太……”刘妈妈心里没了底,也不知该劝些什么了。
二太太压住哭腔,眼神一时间有些恍惚,摇了摇头道:“古来都是母凭子贵,你见过老百姓家里穷养着不会下蛋的母鸡吗?啊?”
“呃……这个……”刘妈妈被噎了一口口水。转了转脑筋,又笑开来,“嗨,二太太多虑了。四小姐跟四姑爷这不还年轻着嘛……时间有的是,必让太太您抱上个胖墩墩的外孙的。”
二太太的双肩抖了抖,一声叹息滑落嘴畔。闭上眼睛眉头蹙地厉害,紧紧抓住圈椅的扶手,手面上都凸起了青筋。心中无不自嘲,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呐,谁人能想到丁妘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做人母经历女子妊娠的那段岁月了呢?纵是那外表再光鲜亮丽,也不过是纸糊的荣华,转首间便能尘尽烟消。
她挥手:“去吧……你告诉七小姐,让她防着些妘姐儿。”
“呃?”刘妈妈吃了一惊,“太太……这是为何?”
“由不得你多问”二太太立马突出眼乌子,死死瞪着刘妈妈,“这话可不许告诉第四个人”
“是是是是……奴婢这就下去。”刘妈妈慌忙退下。
二太太一转瞬地恍惚,瘫在圈椅里。心道:万般造化都看那姊妹二人了。丁妙躲得过是一劫,也让自己跟丁妘都死了这条心,倘或躲不过,也就是命了,千万别怪她这个做母亲的有失偏颇。手心手背都是肉,兼顾只会顾此失彼。
正这般宽慰自己,冷不防芳菲进来,喜色禀道:“二太太,二爷回来啦”
她蓦然张开双眼,笑意不觉浮于嘴角,立马起身道:“快迎二爷进来呀去……去告诉二奶奶去,把信之也给抱过来……”心想道,总算自己还有这么个争气的儿子,也不枉她十几年如一日的苦心孤诣。
芳菲甜笑一声就去了。
屋里静了回子,廊外便响起了一阵皂靴汲地的声响,不急不躁缓疾轻重皆都有余。
“娘”未几,那门前便站了个七尺身量,小蚕扣无领藏青箭袖,漆黑弹墨袜半筒乌青皂靴的年轻公子。肩上扛了张镌菊纹铁松大弓,手携半筒黑翎毛小圆钢头箭,一脸笑意苁蓉。又喊了声,“娘……”
二太太眼一睁:“怎么这副打扮呐?”
“嗬……昨日鲁学正邀学生们上山狩猎,想那些冬天藏了一季的肥物经过这一春的觅食,如今都长得膘肥体壮的,正是好吃的时候,于是就都去了。不想困在山上,天亮才找到出路……”说罢脸上果然有些疲惫。
二太太忙亲手要来帮他卸下肩上的大弓,丁朗寅忙道:“娘,这个重,我自己来。”
二太太便只好作罢,看着他将这一身家伙舍都搁到桌上,自己轻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