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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姀点头:“白兔怀疑了?”
夏枝愣了下:“倒不是。”腹内计议一番,才又续道,“奴婢与白兔才送她回屋,舒七爷就来了。您猜怎么着?”
“唔?”丁姀等着她将话说下去。
夏枝眨巴几下眼睛,叹了口气:“他支开了奴婢几个,把自己跟晴儿关在一屋里说话呢”
丁姀身子一顿,最后落了丝笑:“果然如此吗?”当初忠善堂的一眼,她还以为此生会缘定此人,如今一想,那不过是万千回眸中的一瞥,做不得任何参考。想到这,心中不禁戚威威的,对于舒文阳,自己何尝不是因笼统的一眼呢?
“哎……奴婢当初……当初还觉着舒七爷人品才学都好……嗬,倘或小姐真要嫁他,岂不与晴儿都……”夏枝朝丁姀看了几眼,但见她并无异样,便识相地把嘴闭紧了。
回到宝音阁,遥见对面与楼上都没点灯,才想起丁婠与丁妙都去了侯府做客。一时心里有些怪异,到底还是想不清楚,便也不去计较了。
丁姈守着门口,着见灯光慢慢挪来就向丁姀跑:“八姐八姐……”
“怎了?”丁姀诧异,“这么晚还不睡?”
丁姈急着拉她进门:“春草姐姐病了,满嘴生泡,可可怕哩。”
“什么?”两人骇然。夏枝急道,“怎么咱们才出去一天地功夫,她就出事了?病得厉害不厉害?可叫了大夫?”
丁姈道:“没,二太太不让。”说罢瞅瞅丁姀,余下去的话就不说了。
“先进去瞧瞧。”丁姀斟酌。春草得病,二太太没有将她逐出去算是万幸了,不过也怪不得丁姈,她毕竟年小,没有想到这一层情有可原。
三人相继入内,只见风儿与青霜围着春草正说笑话,她们两个倒是笑得前仰后翻的,春草只有气鼓鼓瞧着这二人的份。
丁姈道:“快别戏弄她了,八姐回来了,让八姐瞧瞧。”
春草骨碌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瘪着嘴想要告状却不得,被憋得满脸通红。
见她身子还是生龙活虎的,丁姀稍稍安心,便道:“夏枝,去取盏灯来。”
“是。”
又瞅着春草那模样:“你也别跳来跳去的了,快坐下。”
春草极是委屈,从嘴缝里逸出句话:“……小姐……她们都笑话我……呜呜……”听起来甚像呻吟,惹得风儿青霜两个丫头又好一阵笑。
夏枝举着灯出来,觑她一眼:“你快别说话了,明知嘴里长了泡还不肯休。定是你平日嘴里不饶人,报应来了。”
春草激动了一下,含糊几声,眼圈一红就掉了眼泪。
“好好好,你别哭……”夏枝无可奈何,将灯举到她面前,给她抹了泪,“快张开嘴巴让咱们瞧瞧。”
春草别扭了半天,才“啊”地一声将嘴巴张开来。
丁姀就着灯光仔细一瞧,原来舌苔异常鲜红,口腔黏膜起泡,牙龈更是肿地厉害。她眉一皱:“行了,夏枝,你给她去泡些驱火的茶来。最好是黄连……”
那药可苦,春草的脸上褪了大半颜色。
丁姀道:“昨夜你贪多,吃荔枝上了火头。自此之后可得饮食清淡些,别再胡乱吃了……”
春草大舌头地道:“……奴婢吃的可不算多……唔,昨晚喜儿拿的才叫多呢呜呜……如璧拿地也不少……咱们还算拿得少的呢……”
丁姀心中嘀咕,但愿丁婠丁妙没有一口气将那些荔枝都吃了,否则——丁婠倒罢了,就怕丁妙一时间受不住这火气。
夏枝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喃喃道:“这东西就不好在要吃新鲜,怕五小姐七小姐都已吃了。咱们这人家以前都不曾见过这东西,谁都会贪多的……就是二太太,奴婢昨晚也瞧见私下藏了好多。”
丁姀沉吟,难怪今日府中这么安静,即便丁朗寅回来了也不曾喧闹。
丁姈一听丁姀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又是羡慕又是敬佩,忙道:“八姐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
丁姀正色:“不过恰巧知道这些,若是换做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九妹,这话,你可千万别到人前去说,八姐怕惹是非。”
丁姈乖巧地点点头。
几人再坐了会儿,等夏枝弄了些双花茶先让春草喝下,便各自散去睡了。
此时夜正深,明晃晃的月盘恍若一碗金黄的水似地,好像一碰就会碎。
侯府里此刻也静得出奇。黑黢黢的夜风从瓦片上刮过,偶尔响起屋瓦松动的一丝刮擦声,惊动静滞的时空。
丁妘屋里,她睡得正酣。丁妙却一阵暑热难耐似地,翻来覆去睡不着。久了,自然就将丁妘也给闹醒了,问她:“怎么睡不着么?”
“胸口怪闷的,一时睡不着。”身子不适,丁妙说话时的口气也就弱了几分,不再似精神头十足的时候那般锐利。
丁妘一下子警觉,撑起半条藕臂:“我叫如璧进来伺候。”
丁妙赶紧扯住她:“不用,我躺躺就好。”
丁妘愕然:“你不已经躺了半夜了吗?再躺下去,不定成了什么了”
丁妙眼皮一跳:“你是怕我死在这儿不成?”
丁妘一下子灰了脸:“何必说这丧气话。盛京名医多得是,改明儿我就安排人给你瞧。”
丁妙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些。不过脸上还没松弛下来,冷道:“瞧什么瞧,当日那贾御医就说了,只能这般赖活着,要好,那就得等死了之后才能好。”
“呸呸呸……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丁妘蹙眉,脑筋一转,忽而又旁出了个主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人呐天生底子弱,可是一成了亲就好了。那男的也有女的也有,十之八九就是如此的。”
丁妙眯起眼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你哪里听来的?定是谣传我看了这么多医书,还没见过这等事情。““啧……这你可有所不知了。医书上那都是官话,坊间不还有许多医书上没有记载的土方子吗?”
丁妙一想,倒也如此。半是含糊半是清醒似地瞅着丁妘,忽然间想到了今日遮纱底下看到的柳常青,那等容貌,顿让她心跳骤快了几分,慌张别开眼去。
丁妘开始旁敲侧击地:“妹妹倘或有意,姐姐倒是愿意牵这条线。”
丁妙一蹬腿:“你说什么呢,快睡吧……不说这些。”说罢背过身子,果然就不理睬丁妘了。
丁妘暗笑在心,看来事情倒似乎有另一番转机了。如果丁妙成亲之后身子真的好了,那才叫双喜临门呢这般想着,便也再睡下,梦中也美滋滋起来。
一早醒来,丁妘已在梳头,丁妙浑身发虚,瞅了瞅铜镜里的如花美人,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如璧端着水盆进来,一眼瞧到她如此,还不敢声张,偷偷凑近了去,问道:“七小姐哪儿不舒服?”
丁妙摇头,闭了闭眼才有些气若游丝地道:“扶我起来。”
如璧赶紧搁下水盆扶她半坐起来。那手掌一碰到丁妙的如脂肌肤就惊叫:“哎呀七小姐,您烧得好厉害”
这一喊,丁妘手里那根湛黄的簪子“啪啦”就掉到了地上,一粒珍珠脱落,滚进了立柜底下去。
慌忙提裙起身去瞧:“七妹怎么了?”
丁妙呛了两声,一张瓜子脸白得跟张纸似地。连连摇头,轻道:“也不知怎的……竟没有力气……”
丁妘一双怒目向如璧:“赶紧给七小姐喂药。如春,快去请大夫……“两人一见丁妘如此慎重,心里也怕,立马点头应了,一个去请大夫一个去拿药。一时间,侯府里都得了风声,说是丁家七小姐恐怕要过不去了。都在窃窃私语,怕是与侯府八字不合,否则这才进府一天一夜,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半死不活的了呢。
第两百三十二章 故伎重演
喜儿往外探出脑门,果见几个丫头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便又将头缩了回去。回屋里向正坐在妆台前比珠花的丁婠禀道:“小姐,您猜对了,这下她们可乱着呢嗬嗬……”
丁婠斜眼:“嗬……你别幸灾乐祸,这事儿还没完呢”
喜儿脸色一正:“怎么?”
丁婠将珠花搁回妆盒里,说道:“趁此,咱们就回郎中府去,让二婶也闹闹心。嗬……此下,看她还能有分身来挠我”
喜儿合掌眉开眼笑的:“没想到区区荔枝就能将七小姐弄成这样,哈哈……幸而小姐聪明,把咱们的荔枝都做赔礼似地送给七小姐去了,这下子贪嘴,得了报应了吧哈哈哈……”情不自禁地便笑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丁婠嘴里噙着笑,不过却甚不耐烦地摆手,“咱们去瞧好戏去,等下就回郎中府。”
喜儿的笑到底收敛一些,问道:“倘或四小姐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罢,她也定会使人去告诉二婶,只是不如由我嘴里说出来那般畅快就罢了。”转念一想,身子就越发正经起来,道,“不如这样,咱们先不回去了,在府里头到处转转如何?听说这侯府可大得很,说不定与舒公府相差无几呢”
喜儿明白,丁婠心里还搁着那一口淤血,得知丁姀能去舒公府的时候就老不畅快了。于是也点头附和她,明知道丁婠的心思恐怕不止游园这般简单。
待又收拾了妆面,两人便去了丁妘房中,果见丫头们急冲冲奔来跑去。喜儿抓了一个问:“里头出了何事?”
丫头急得快哭:“七小姐身子突然不好……恐怕……恐怕熬不过去了……”
丁婠心中大愕,自己只是下了个套让丁妙食多荔枝上火而已,顶多就是四肢虚浮浑身疲惫口舌生疮而已,怎会严重到要归西了去?着实吓了一跳。不过片刻之间,已又抚平了情绪。嘴角浮起冷笑。就这般死了倒也好……别是再半死不活的,还拖她的后腿。
这样想着,脚已经跨进了门槛,转眼之间双眼通红眼睛一眨眼泪就翻落睫毛,扑向床的方向。
守在丁妙身边的丁妘身子一僵,眼神警惕:“五妹这是在哭谁?”
丁妙冷冷一瞥:“嗬……想是不能如五姐的意了,我还没死呢”
丁婠立马直起身子,干笑着道:“都是外头的死丫头乱说话,我还以为……哎……想七妹是好端端地与我一道来侯府的,倘或出了事,五姐难辞其咎。二婶质问起来,怕是连我自己都难以原谅自己。”
这话一说完,那两姊妹只定定看她。丁妙脸上虽了无生气,但也不似丫头们说的那样快撒手的样子。丁婠心中嘀咕,真是贱丫头,这般作弄她。
这时,丁妙眉头一簇,张口喷出一捧血来,呼吸开始急促。脸色顷刻之间由白转地酱红,额头上脖颈里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丁妘尖叫一声,赶紧用帕子抹她的嘴:“七妹七妹如何?你千万放宽心,会好起来的。”
丁妙虽已这般狼狈,但那冷眼却还一直盯着丁婠,一挪开半寸。
丁婠被看出一身冷汗,见她大气没出,等了一会儿,不禁抬手去探她的鼻息。不料丁妙咧出血牙冷笑出来,一把擒了她的手,阴测测问她:“五姐……以为我死了吗?”
“……”丁婠头皮一阵麻。正有些不知所措,岂知丁妙喉口间又呛了几口,恶狠狠盯着她,张嘴又往她身上吐了一大口血。
那血起先红得触目惊心,但转而之间却灰败了下来,从鲜艳变作黑沉沉,像一口口痰挂在丁婠的衣裙上。她忍住心头一阵干呕的冲动,蹙眉掰开丁妙的手:“四姐,怎不给七妹请大夫……”
丁妙脸如金纸,吐了这两口血早已没了力气,被丁婠轻轻一推便倒在里侧。
丁妘站起来挥手就是一巴掌:“七妹身子不好,你竟还推她?丁婠啊丁婠,我却不知道原来你的心这么歹毒”
见激怒丁妘,丁婠脸色刷白,急道:“四姐,我只是急了推了七妹一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去瞧瞧大夫来了没有”说罢提起裙摆就往外头窜,好一个夹着尾巴屁股尿流的模样。
丁妘的脸色黑色似锅底一般,转身又看丁妙。只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