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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难以想象,这篇新闻稿的主人公,就坐在我身旁。
顾不上去探究那篇显然是官方文件式的措辞,我先抓住主要矛盾:“你为什么来C大?”
就他目前所研究的学科而言,向来是Q大、B大、G大分庭抗礼、各有千秋。就算他不去那两个学校,回到母校不也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毕竟当年他在那儿所创下的纪录,至今仍然无人能破。
而C大,一向以来都以人文科学类见长,说到物理学科,至少跟这三个学校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为什么要来C大?我心里有些难过。
唐少麟仿佛了解我心理似的安抚地拍拍我的手,收起笑容正正经经地说:“林汐,你听我说,我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冲动的小毛孩了。这次回国,选择学校,我是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的。从表面上看,目前的C大,我所在的学科还不够强,但是就我目前做的研究方向来讲,这里很适合。而且我和这里的领导谈过,他们给我充分的学术自由,所以我把雷尼尔请回来做两年的外籍专家,和我一起努力。我有信心,三年内一定会出成果的,相信我。”
我看着他,释然而由衷地笑,我当然相信他。
唐少麟,永远是最优秀的。
他又是微微一笑:“当然,能经常看到你,我还是很开心。”
我没料到他会杀一个回马枪,一愣;又看他笑得有点促狭的眼,不禁发自内心地一笑。
有朋若斯,夫复何求。
半个月后,莫妮卡怏怏地回国了。
尽管她在一开始的时候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但禁不住我百忙中抽出宝贵时间,陪她出去游山玩水,一路上为她精彩解说,还替她卖力砍价买了无数迷得她一愣一愣的布艺刺绣、字画、木雕、剪纸等等手工艺品,再加上在她不慎感冒时忙前忙后一直忙到她康复,关系倒也逐渐融洽。至少,莫妮卡渐渐开始跟我有说有笑了,尽管绝大部分时候,还是鸡同鸭讲,连手势带比划半天才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因为后来我才发现,她就自我介绍那句讲得很遛,估计下狠劲好好练过,其他的都不太灵光。
莫妮卡终究也是个善良的小女子,所以伊人在上飞机前,抱着我久久不放,眼中一直泪光闪烁,并殷殷嘱咐我以后有空,一定要跟唐少麟一起去美国看她。
嘿嘿,我就是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回到学校,我突然意识到,我成了C大近来风头最劲、最最新鲜出炉的校园新闻人物。
我早就认命了。早八百年我就说过,只要和唐狮子沾上哪怕一丁点边,即便我是一头猪,都一定是一头双眼皮的不同凡响的猪。
还有好事者孜孜不倦地挖出我曾经和他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同学,大学还曾是校友的陈年往事,借此作为八卦依据。
于是我就是众人眼里那个成长在新时代红旗下的王宝钏,苦守寒窑数载,终于拨得云开见月明、修成正果。而那个薛仁贵,虽然身处蛮夷之地多年,过尽千帆,但始终还是觉得伊人最好,于是破镜重圆。
我还是蛮佩服有些人丰富的想象力,谁说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滔滔历史长河不是埋没了无数的民间艺术家呢!
八卦可以不理,某些女教师的白眼也可以笑纳,但有些人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有一天,童妙因气呼呼地跑到教研室来找我,“林汐,亏我还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呢,那么重要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我正忙着备课——市场的类型:完全竞争、完全垄断、垄断竞争、寡头,正在思考着怎么多举一些巧妙的例子,既调动学生积极性又能贴近生活,苦思冥想中,被她突如其来的话一惊。
我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望着她,“小的不知,望大人提点。”
一向婉约温柔的她居然也用一副贼兮兮的表情,暧昧地看着我,“林汐,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你和那个天才的唐教授……是不是真的呀?”
我郑重地点点头,“真的。”
她一呆,仿佛被我的话吓住了,“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我叹了口气:“瞧,连你都不敢相信了吧。假的,同学而已。”无意多说,我的眼光又回到了书本上。
她如释重负地说:“我就说,你怎么会瞒着我呢。”说完又煞有介事地说,“其实说真的,那个唐教授那么厉害,你要能抓住他,后半辈子就真的不用愁了。”说着,两手恶狠狠凌空一抓,好似九阴白骨爪一般。近墨者黑,这个童妙因,被我熏陶得是越来越没什么淑女风范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美女,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心里微微有一阵轻风掠过。
她好似在想着什么,没回答我。
小妙因还算是好对付的,后面还有更高难度的。
没过几天,系主任紧急召我去见她。
一见面,她就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地说:“怎么搞的,林汐,亏我一直很看重你,你居然骗我!”
听闻此言,我吓了一大跳,我有几个胆啊敢骗她,我们继往开来英明神勇的领头人!
我略带迷惑地看着她,有点心惊胆战。
她神色仍然非常不豫地嗔怪我:“明明有那么好的男朋友,干吗不说,害得我一直把你的事放在心上,还得罪不少人。”
我尽管有些感动,还有些歉疚,但心里仍不免嘀咕,又不是我让你去帮我介绍的,得罪别人也不能全怪我嘛。
这种话,打死我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骨子里,我还是很畏惧强权的。
最后在她心灵的天平上,终究还是善良的因子稍稍占了上风,于是她还是微微有那么一丝丝笑意地说:“唔,不过,有唐教授那么好的男朋友,看不上那些人,也是很正常的。”
我一言不发地赔笑。在这个非常时刻,沉默是金。
在放我出去前,她用仿佛让我将功赎罪般的口吻说:“什么时候让唐教授来我们系做做报告,谈谈他的学习经验,也好给他们这些本科生学习学习。”
听一个学物理的人作报告,八竿子打不着吧?
但是,我从善如流,捣头如蒜。
而且我几乎不敢想象,当我睿智无双的师母知道这件超级大八卦后,脸上的表情该有多么的精彩纷呈。
既然大家不约而同地都跑到这么小的舞台上来,迎头撞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因为唐狮子突如其来地介入了我的生活,在最近的忙忙乱乱中,我一直都还没来得及去南山拜佛,老天爷不肯帮我,也是意料中的事。
于是,某天傍晚,当我和唐少麟相约去学校后门吃饭时,走在路上,迎头撞见的是童妙因情侣俩。
说来也怪,最近那个人在学校出现的几率还真高,简直就应了那句广告词:大宝啊,天天见。我都暗自奇怪,按他这种工作效率,那家事务所它怎么就不倒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一天,早晚都要来。
我暗中掐了唐狮子一把,神色自若地跟他们打招呼:“嗨。”
以唐狮子的聪明伶俐,一定会和我配合得天衣无缝。
果然,他什么都不说,静等他们开口。
童妙因照例朝我笑笑,“同学,呵呵。”显然是嘲笑我那天对她解释的那番话。接着,她对旁边的人说:“子默,这位是唐少麟教授,刚从美国回来,是林汐的……同学。”很暧昧的样子,然后对唐少麟说,“唐教授,这是我男朋友秦子默,律师。”
我低了低头。
果然,还是那个淡淡的很有礼貌的声音:“久仰,在本市报纸上见过你的名字,你好。”
唐少麟显然有点意外,他看了我一眼,我朝他淡然一笑,他也很会随机应变的:“你好,我也在本省新闻中看到过贵事务所的介绍,业务蒸蒸日上,恭喜恭喜啊。”
真的假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妙因身边的那个人,只是微微一笑,“过奖。”
好容易寒暄了几句不关痛痒的话,应付完了之后,看着他们走远,我只觉得我的手逐渐地发凉。
唐少麟皱起眉头,朝我问:“林汐,我一直跟夏言有联系,他跟我说过,秦子默现在也在C市,我也有心理准备会遇到他,但是,”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会是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呢?”
我淡淡地略带苦涩地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的他连我都不认识了。”
第三部分
第九章 深情相拥(1)
我轻轻挣开病床上秦子默的拥抱,连忙站了起来。
唐少麟已经飞奔而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心里茫然、无措。
唐少麟,他年轻的脸上满满的汗,他受伤的眼神,他那么疲惫的声音……
他急急忙忙来找我,是因为担心我,他想要给我过生日……
向凡推开房门进来了,眼中有一抹了然,“有些事,早或晚大家都要面对。”他特别地看了秦子默一眼。
沙沙……
我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当晚,我很晚才回去。
向凡留下来陪秦子默。
向凡说得对,有些事必须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我回到宿舍,欢欢和小白兔都在,但是沙沙不在。
屋子里依旧很温馨。暖暖的灯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欢欢和小白兔躺在床上各看各的书,气氛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进门后,欢欢就问了一句:“听唐少麟说,沙沙男朋友生病了,你替沙沙去看他,现在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她埋怨地看了我一眼,“你也真是的,也不早点打个电话回来。唐帅哥都急死了,满学校到处找你,拨通你的电话后就直接冲出去了,还好他回来后说没什么事,后来我们就一起去吃了个面条,权当给你过生日了。呶,”她指指桌上的大蛋糕,“唐少麟特意买给你的,让等你回来之后再一起吃。”
我心底掠过一阵酸楚,直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