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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彤急忙转身出屋,回来时手上端了一盘子的各色菊花,老太君挑了一朵嫩黄色的小甘菊给她簪在发髻里。
嫩黄色的菊花衬出颜秉初十分的娴静和袅娜。
“这真真叫做人比花娇。”谢老太君笑道。
颜秉初抿着嘴笑着,从盘中也挑了一朵正红色大团折枝菊花,踮着脚,插进老太君的发髻里,歪着脑袋笑着打量她。
谢老太君伸手扶了扶发髻,举起桌上的菱花镜仔细照了照,又将脑袋左右动给黄嬷嬷看,笑道,“我这老婆子现在是不是也像朵花一样?”
黄嬷嬷笑道,“老祖宗可不是一直都像朵花。”
发髻梳好了,老太君的兴致还不减,拉着颜秉初从头到尾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将她耳间原本的坠子换成一对小巧的碧玉翡翠水滴坠儿,又从首饰匣子里拣了一对赤金石榴镯子套在她手腕上。
“这就好了,要是我有这么个姑娘,我就是成天打扮她也不累的。”谢老太君意犹未尽地道。
迎彤将散落在桌面上的首饰一一归拢到匣子里码好,闻言笑道,“这有什么,姑娘在府里住着,老祖宗天天早起打扮她就是,有什么跑腿儿的事,您尽管吩咐奴婢。”
谢老太君被她逗笑了,又看看了颜秉初,不由笑道“我们也折腾了这么久,有人该等急了。”
两人相携着出了屋子。
谢诩长身玉立在正堂墙上的挂着的山水画前,他在屋外等了许久,迎彤进进出出了好几回,这时听见珠帘的声音,便转过头来,谢老太君正携着一个小美人转出屏风。
他不由屏住呼吸。
米黄纱衣,领边绣着长枝兰花,雪白的纱裙,垂着兰色如意丝绦,行动初袅袅娜娜,这姿态,叫人觉得如有风至,必随风舞;若遇香熏,可随香浮…额发全都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两缕发辫垂在两边,又显得娇俏可爱。
颜秉初见谢诩的目光怔怔地盯着自己,连忙抬头看看谢老太君,趁她不注意,又狠狠地瞪了谢诩一眼,这一眼,倒将她骨子里的性子露了出来,哪里还是刚刚的娇弱美人?
谢诩也不理她,不慌不忙地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笑着向老太君请了安。
“祖母今天好气色,头上这朵红花簪得好。”
“真的?”谢老太君笑着伸手摸了摸,“这可是初丫头替我簪的。”又抿着嘴笑道,“你们喜好倒一致。”
这话说的……颜秉初不由看了谢诩一眼,恰巧,谢诩也正半挑着眉毛,满眼笑意地看着她,颇有明目张胆的意味,颜秉初顿时大急,又是一眼瞪过去。
谢诩不由失笑。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谢老太君笑着将话扯开去,明知故问道,“用过饭没?”
谢诩笑道,“还没呢孙儿特意来让老祖宗赏一顿早饭。”
谢老太君哪里不晓得他,往常一早请了安就出府去了,哪里还会坐下来一同用早饭。
老太君牵着颜秉初在炕上坐下,迎彤自去吩咐众人在西里间摆早饭。
谢诩伸手从屋子里桌上放着的小壶子里倒了一杯水递给谢老太君,又转身倒了一杯给颜秉初。
“这是哪来的蜜水?”谢老太君喝了一口,惊讶道。
谢诩笑道,“孙儿早起就调了一壶。”说着,看向颜秉初,柔声问道,“甜不甜?”
颜秉初小啜了几口,低低地道,“谢谢世子哥哥。”
谢老太君这才注意到,这是颜秉初早上第一次开口,不由笑着打趣道,“昨儿这张巧嘴还挺能说,今儿就害羞了,赶紧多喝两杯蜜水,说些甜话给老祖宗听听。”
正说着,宋氏进屋请安来了,一眼瞧见颜秉初,就“嗳呦”了一声,笑着拉过她仔细打量,一面笑着说道,“可见还是老祖宗会调理人,你瞧瞧,竟又比昨天娇艳上十分赶明儿我也和老祖宗睡一宿,早上也变成个仙女。”
又看向谢老太君,忍不住笑出声,“我说呢老祖宗今儿怎么格外精神些,竟是头上还带着朵大红花。”
谢老太君得意道,“怎么,好不好看?”
“好看老祖宗簪红色的格外精神。”宋氏打量了一番笑道。
“今儿,我可赚了个满盘,人人都夸我,”谢老太君笑道,“这是我们初丫头挑的”又叫丫鬟,“将屋里那盘子菊花拿来,也给你们夫人挑朵簪头上。”
丫鬟果然端了来,宋氏笑吟吟地偏头对颜秉初道,“初丫头也给姑母选一朵。”
颜秉初抿唇微笑,依言在盘子里挑了挑,拣出一朵丽人华紫的大丽菊簪在她头上。
这花色和行状甚合宋氏的心意,心里不由对颜秉初又喜欢上几分。
第七十章问
宋氏扶着老太君,众人一并进到西里间。
西里间的小圆桌上已摆好了饭。
几个小丫鬟端来银盆,服侍众人净了手,又用干净的手帕子擦干了。
早饭的菜色很简单,炖得甜甜的江米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众人随意用了一点,因下人等着回事,宋氏就先告辞了去。
“我昨儿还有卷经书没念,今天得补上。”谢老太君放下筷子,用手帕子擦了擦嘴,笑道,“剩儿既然今天在府里,就带着初丫头去园子里好好逛逛去。”
谢诩笑着点头答应了,“那我们就不打扰老祖宗念经了。”说着就站起身,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颜秉初。
“去吧,去吧。”谢老太君见颜秉初有些愣神,不由笑道,“昨儿也没有好好看花,光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今天让你世子哥哥好好带你去看看花去。”
颜秉初忙起身,微微一笑应了,向老太君告退后,谢诩就带着她出了西里间。
谢诩悠悠然地负手走在前面,留神听着后头轻轻的脚步声,细细的,碎碎的,离他那样近,仿佛就在耳边,于是心里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满足感,他的唇角慢慢弯起来。
颜秉初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眼睛只盯着他的衣服下摆,突然发现他石青色的下摆上无提花暗纹,竟是用暗色金线绣着连云纹锦红萼梅花,随着他的步伐袍角一动一动,隐隐有光华闪动,不浮华,又显得轻盈贵气,真是好精巧的心思。
她眼睛盯着那图案,细细地在心中描摹着,慢慢地出了神。直到那袍角突然加快了步伐,消失在她的视线。
“怎么走那么慢?”谢诩转过身,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前方,看着她傻愣愣地抬起头盯着自己,便是一笑,“低着头,也不看着前面,小心撞到脑袋。”
也没有注意看他走向哪,这条青石道上只有他们两人,颜秉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周,抿了抿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诩静静地凝视着她。他的心意,老祖宗那么聪明,已经看了出来,替他解围,让他带着她游园,就是已经答应了的意思。可是路还有很远……最重要的是她,她还那么小,可是他却没有时间等了,世上万事,怕的就是变数,他怕这两年,他远在兴元府,触手难及,等到两年后再回来,她那么聪慧……那个荷包……
谢诩捏了捏手掌,缓缓地走到她面前,牵住她垂落在身侧的小手。“这一路上弯弯曲曲的,两旁又有树枝伸出来,小心绊倒。”
颜秉初倏忽红了脸,眼睛看向别处,不出声,心中不可抑制地有点喜气洋洋。谢诩的手宽大而干燥,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路慢慢地走着。
就好像……就好像,以前少女时还会做的幻想一样,手牵着手……
青石道忽而转了一个弯,出现一重山坡,绕过山坡,就到了花园子。
“这两株十丈珠帘开得最盛,”两人站在游廊下,谢诩用手指着一株绿色一株浅粉色的菊花给她看。“母亲不大喜欢这些清淡的,倒是喜欢颜色艳些的。”谢诩偏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柔声夸赞她,“你今天早上选的那朵大丽菊很好。”
颜秉初笑道,“我见姑母头上梳着朝阳连环髻,又穿得是宝石红撒亮金牡丹花的对襟褙子,昨儿的衣服也是正红色,便觉得姑母可能偏爱奢华瑰丽些的……就挑了那朵。”
谢诩含笑听她说完,一路走着带她在八角亭里的绣墩上坐下,笑吟吟地问她,“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颜秉初看他一眼,老实地摇头,“我猜不出来。”
谢诩嘴角微微翘起,慢慢地道,“我最喜欢杭白菊,不喜欢暗纹提花的蜀锦,茶最喜君山银针,讨厌吃甜,诗文不喜李义山……”
颜秉初越听越茫然,便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眼睛像极了一汪春水,雾气昭昭,勾人心魄。
谢诩渐渐停住话头,伸出手大拇指飞快在她颊上一抹,又缩了回去。那轻轻地一触,仿若有针扎他,半边身刺麻。
“你做什么……”颜秉初的声音有些闷闷地。
谢诩突然站起身,将脑袋转至一边,走到亭阑边,不再看她。
他心里烦躁,焦急,又茫然,有种从来没有的挫败感,不知从何开始,不知从何下手。他以为他能慢慢地来,慢慢地等,可是感情从来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就如同福州的兴福寺后山,他也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而已,想逗逗她,可是弄巧成拙,反而是他先迷失了自己。
情不知所起,连他自己都羞于告诉别人自己喜欢上一个小姑娘,几天看不见她,就如同心肝脾肺统统被人摘了一般,不知何时归还。
他坐立不安,他惶惶然,福州的信一封一封的来,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而他的感情越来越压制不住。他也会害怕,只要一想到,一想到那个褐色的荷包……他的心就疼,就酸,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着一般“我知道你性敏早慧,博极群书,我想,你不会听不懂我要说的话。”谢诩背对着她,淡淡地开口,语气如同早春清晨的风,微冷,带着隐隐地颤意。
颜秉初仰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慢慢紧缩,她心里喊着,不不要说不能说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已经逼迫到她的面前,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么?你喜欢么?
颜秉初脑子一片空白,她答不出。
答不出是因为她知道内心最深处的答案。可是她不能,在这个时空,她一旦放纵自己的内心,危险就随之而来。
上辈子,从十二岁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活了八年,刚开始,她也要忍,忍得幸苦万分,常常是面上带笑,手心却已经掐出了血。可是后来她发现了,不抱希望,就永远不会绝望。她把感情收得干干净净,就像将家具蒙上一层白布,灰尘永远挨不到里面。只要如此,她就是安全的。
若有若无的风吹过耳边。
“你为什么要绣那个荷包?”
第七十一章答
就在她全身紧绷之际,她听见了谢诩的问题。
“什么?”
她怔愣地喃喃地重复道,却没发现,她额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谢诩转过身看她,目光微闪,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要绣荷包给那个岳雷?”
竟是直呼岳雷的名姓。
颜秉初这回听明白了,她僵硬了脸,勉强地笑了一笑,“你……怎么知道?”
谢诩的目光不放过她,冷哼一声,“在福州时,我的话你都当成了耳旁风。‘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读了那么多书,竟然会了私相授受”
“我不是”颜秉初想争辩,却发现她刚刚紧张了一场,现在浑身脱力,使不上劲儿,她怒极反笑,“关你什么事”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说错了。
左避右避,竟是自己撞到了刀口上。
“你知道的,”谢诩微微一笑,凤眼光华流转,他放柔了声音,语气缓慢而坚定,“初儿,你是知道的。我早说过你性敏早慧。”
“不我不知道”颜秉初一僵,将头扭过去,梗着脖子道。
半晌,没听见谢诩说话,颜秉初不禁转过脑袋看他,谁知正好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顿时恼火无比,挥着手道,“看什么看”
谢诩收敛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