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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虽然冰冷,却醒神。
“郡主。”身后传来一个小黄门的唤声,颜秉初回头“有位姑娘想见一见你。”
颜秉初随着他的指点,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王淑丽,抿了抿唇,“若是长公主问起来,记得替我说一声。”
“是。”
“身子怎么样?”王淑丽自然地上前扶起她的手臂,“这几日太忙,我没有时间去看你。”
风轻云淡。
“挺好,”颜秉初笑了笑。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
“他临走之前,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王淑丽突然开口,对于她来说,或许这个世界上还能听她诉说的只有身边这一个人了,“二公主远嫁西夏,三公主跟着一起去,这对于一个贬为庶民的贵妃之女来说,已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那你呢?”颜秉初眨了眨眼。
“我有足够的钱。”王淑丽突然笑了,“还有地产,都在我的名下,哪怕我活上几世都能无忧了。”
“你……会想他吗?”颜秉初咽了咽喉咙,有些紧张,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听一听答案,或许是为了那个逝去的帝王,或许为了眼前的人,或许为了自己。
“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好的一段的时光了。”王淑丽抿唇而笑,“其实,我姑姑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
颜秉初讶然。
“得不到的,失去的,永远是最珍贵的。”她的声音在夜风中带着淡淡的感伤,“谁都不能免俗,哪怕他垂拱天下,是至尊九五。”她顿了顿,“我同姑姑长得很像。”
“这就是你不愿入宫为妃的原因?”
“不,不是。”王淑丽长长叹了一口气,“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的感情不能忍受,我怕我会变,如果我变了,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或许连那点距离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真让人心疼。颜秉初浅浅地叹气,“你要走么?我觉得你应该不会留在京里。”这一片城,触之都是她关于他的记忆,每一个人都能提醒她这一段没有可能的感情。
王淑丽冲她笑了笑,“你介意收留我一阵子吗?”她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他这一辈子有三个女人放心不下,我姑姑,皇后娘娘,还有永元长公主。”她伸手摸了摸颜秉初的肚子,“他出生就算是长公主的曾孙辈了,他曾经很期待,我想替他看着。还有替自己,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
颜秉初笑着挽着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最后一句真是吓了我一跳。”颜秉初笑道,“不过我很开心。”
“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举哀,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住,早些回去休息吧。”王淑丽握了握她的手。
颜秉初点点头,两人慢慢往回走,快要分开的时候,王淑丽听到颜秉初在她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你是第四个。”
王淑丽回头,看见那个被众人包围的素色身影,笑了笑,真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不过,她很乐意这么想,她是他生命中第四个重要的女人。
第一五四章
颜秉初坐在偏殿都能听到宫中一片哭喊之音,那是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在宫中举哀哭丧。
陪在她身边的是王淑丽,和主动进宫要求陪伴她的宋悦。
“初姐姐欠我一个解释,”她说,“国丧后我就出嫁了,只是来求一个心安而已。”
她说的坦荡荡,颜秉初只能无奈叹一口气。
“新皇还未举行大典,正率宗室百官哭临于棺,”颜秉初努力劝解,想让她安心坐在殿内,“你这几日怕是见不着了。”
宋悦听闻不再勉强,便坐在她身旁,随手取了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着,秀气的眉头微皱,似乎若有所思。
颜秉初也捏着鼻子,在王淑丽的叮嘱下,灌下腻味的补汤,一时嘴巴里难受得紧,漱了口也不管用,就不想说话,用手中的书本打发时间。
一阵仓惶的脚步声搅碎了一室静谧,颜秉初抬头看向来人,却是一惊,立时起身,白桦上前一步,扶住那个要扑过来的人影。
“少夫人,少夫人,快救救我家娘娘。”这个面色苍白的丫鬟是淑妃身边的迎绿,她跪在地上,眼圈通红。
颜秉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迅速地看了周围,殿内都是可靠的丫鬟,她低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迎绿打了一个哆嗦,哭泣着道,“娘……娘用绫子上吊,就挂在梁上,幸好发现的早,可现在还是不醒。奴婢不敢伸张,只能偷偷摸摸到偏殿里找少夫人。”
宋悦惊呼一声,有些慌张。
“你做得对,”颜秉初开口安抚她,她直起身子,“文柏,你留在偏殿守着她,命一个小丫鬟偷偷将老太君找来,将事情慢慢地说给她听,不要莽撞,吓着老祖宗。白桦,你同我一起去娘娘那。”她转头冲王淑丽笑了笑,“你早就脱离了太医署,又得麻烦你了。”
王淑丽摇了摇头,笑道,“有什么麻烦的,这事确实不宜找太医来。”
“阿悦,你也在这儿,别乱跑。”颜秉初不放心地嘱咐了宋悦了一声。
偏殿的小黄门早就备好了小轿,一行人,从偏殿偷偷拐了出去,上了轿,急匆匆往凝和殿去。
凝和殿的廊下守着一个小丫鬟,见了颜秉初一行人,连忙推开殿门,颜秉初只带着王淑丽和白桦踏入了殿中。
淑妃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脖颈处一圈红印,微微有些泛紫。王淑丽伸手替她把了脉,又看了看眼睛,面色,笑道,“还好,只是一时晕过去了。”
颜秉初舒了一口气。
宋氏扶着老太君急匆匆地踏了进来,颜秉初见此,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王淑丽也退了出来。
她笑了笑,“替淑妃娘娘扎了一针,醒了。”
殿内传来老祖宗的哭骂声夹杂宋氏柔和的劝慰声。
颜秉初有些尴尬,往外走了几步,小声道,“这些事,我们听到总归有些不方便。”
“先帝在世时,总说淑妃是个聪明人,聪明都用对了地方。”王淑丽依着廊下的栏杆感叹道,“你说,这一次,她用在了什么地方?”
颜秉初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娘娘是想左了,一点也不聪明。”
王淑丽想起先帝几次对她的评价,不由来了兴致,催着她说原因。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颜秉初看了看她,“你既然知道不方便请太医,那一刻,分明是有了自己的决断。淑妃想为昭王打算,想让皇后娘娘心中对昭王无芥蒂,便想着自己不在了,那皇后娘娘做了太后,心中也会对昭王看顾些。”她顿了顿,放低了声音道,“淑妃就是个笨的她自杀了,留下昭王和皇后,其中间隙只会越来越大,任是谁想到这个原因,都不会好过。大宋传承制度从未变过,一宫两太后不是没有过,先帝什么都想到了,在他心最硬的时候,都没有如同史上武帝那样诛子灭亲,她何必操这个心思?”
“这个——”王淑丽迟疑,她抬手扶在颜秉初的肩膀上,“我头一次发现你的嘴巴也厉,这话四下无人时,我们说说就好了,还有议论先帝可是大罪。”
“得了吧,”颜秉初斜了她一眼,“这四下够空旷了。不是你勾着我说的。”
王淑丽笑道,“倒是我不对了。”
“幸好是冬日,脖子上看不出来,”颜秉初想了想,“卧病几日,就说是感念先帝,一时病了也能蒙混过去。”她回头看向殿内,“还要劳烦你的眼药膏子了,老祖宗这几日实在是哭得太狠了。长公主也是。”
“放心吧,都备着呢”王淑丽应道。
风吹过廊角,传来枯叶落地的簇簇之声。
淑妃卧病的消息传了开来,宋悦随着母亲来看淑妃时,终于遇上了一次昭王,颜秉初在一旁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头一次在宫中抑郁的气氛中感到一丝欢快。
宋悦手忙脚乱地跟着众人后头行了礼。
“纯安。”
颜秉初正在偷笑之间,听人唤道,她一抬眼,便是一愣。
赵绍显然对她的不在状态,有些不自在,他咳了咳,唤回眼前人的神魂,“纯安,你随我来。”
颜秉初忙低头应是,便跟在他后头,慢慢地沿着长廊拐了个弯。
赵绍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阁楼,“这是母妃院子里专门为我劈得一处书楼,我小时还未搬出母妃宫殿时,便在那里读书。”
颜秉初跟着看了看,没有答声,也是此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绍笑了笑,目光柔和,“前几日,京城局势不稳,城中甚至混有奸细,若不是粮草早一步打着掩护由安定侯世子护送过去,想必谢四郎这一场仗便不会打得顺畅了。”
颜秉初几个月来,头一次听到谢诩的消息,心神一震,“打得顺畅?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了几声,才回过神来,“粮草是由安定侯世子送的?”
“秦桧就是最大的奸细,因证据不足,父皇苦于无奈,只得将他放在并无实权的高位,谁知他竟能接着柱国公府的姻亲勾搭上废太子。”赵绍无奈地笑了笑,“后来多亏了谢四郎的友人相帮,不知用什么法子取得那老狐狸的信任,一点一点半真半假地透消息给他,再将证据完善,他的事情做在那,所有的事情只需要明面上一个证据而已。”
那个友人估计说的就是林臻律吧,谢诩的友人?颜秉初仔细回想几次同林臻律的见面,心里突然涌上一个极为不痛快的想法,她愣了愣,才将念头压下去,仔细听赵绍继续说下去。
第一五五章
“……谢四郎的出京只是遮掩动作,那几车粮草果然被劫了一半。随后就是金兵的主动出兵,想是趁我们粮草无法备足的情况下打个措手不及。”
一个说,一个听,都没有察觉这话题其实在这两人之间有些迥异。
直到一个小黄门笑着小步走来,拱手托上一个盒子。赵绍才停止了话头,笑着对颜秉初点点头,“这是谢四郎通过特殊方式传来的书信,前几日总没有机会给你。”
颜秉初眸色亮亮地接过盒子。
“对了,”赵绍忽然道,“你那日在凝和殿外说得很对,很有道理。”
颜秉初一怔,想起自己在凝和殿时说了什么话,原来竟是被他听到了,她咬了咬下唇道,“纯安该是多谢殿下不责怪纯安口出妄言才是。”
赵绍笑了笑,“无妨。”
颜秉初仔细瞅了瞅他的娃娃脸配络腮胡子,又想起宋悦一脸的幻灭,终于忍不住笑了,她轻巧的行了一个礼,便告退了。
赵绍被她最后一笑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她在笑什么?”
他身旁的小黄门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还是自言自语,终于缩了缩脖子,将脑袋埋了低一点。
泰治三年二月,新皇登基,天下大赦。
颜秉初站在老太君身后,神情极为严肃,宋氏不时地拿着帕子擦着眼角,终于一个小厮欢天喜地跑来,“世子回来了。”
颜秉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随后出现的身影夺走了,他身上还穿着战场上的黑甲,眉目之中带着凛冽的杀气,颜秉初的面庞不知不觉变得柔和,她两眼目不转睛有些着迷地注视着他,直到身边的文柏忍不住拉着她的袖子拽了又拽。
老太君和宋氏的脸上都露出了促狭的笑意,颜秉初眼珠乱动,却再也不敢看谢诩了。
“走吧,走吧,好好回去先休息休息。”老太君笑着挥手。
谢诩只是微弯唇角,笑着注视着她微垂着脑袋,慢慢跟在她身侧落后一步地走着,她的步履不再像是以前一样带着轻盈的音律,而是缓慢稳重了不少。他的目光落在她微隆的腹部,她的手还是如前一样骨骼秀气,轻轻交叉着放在腹前,微妙的保护。
他的妻,他的儿。
似乎他不开口,她便打定主意不肯开口,进了院子,也一个劲儿地埋头走进屋子。他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