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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林泽说:“读书考试这东西贵在坚持,做什么事其实都是,每天抽一两个小时学习,形成习惯以后就好很多。”
少年笑着嗯了声,女孩告诉他:“别太拼命,钱是赚不完的,放掉点眼前的钱,抽时间学习充实自己,以后才能赚更多的钱。”
少年嗯嗯连连点头,女孩看样子也是二十来岁了,和林泽都是出了社会的人,这个少年只有十六七,就像小弟弟一般。
女孩打牌输了,告诉林泽和那少年,她打算到广州去找她的男朋友,确切地说是前男友,她因为他,在不久前做过一次人流手术,以前在老家他们抽烟打架混社会,后来她男朋友被家乡的黑社会追杀,不得不跑到广州去,后来打电话告诉她分手算了,免得拖累她,反正三年五载也回不来,让她去嫁人。
但她怎么可能嫁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这么说这么做的。
“炸弹。”女孩扔出四个七,看也不看便又甩出一把8910JQ的牌,说:“随便是个男人,都会在广州好好打拼,等着接我过去,哪有这么说的?肯定是对老子厌烦了撒,不想过了,嫌我累赘。不知道和谁好上了。”
林泽和那少年都不敢接口,林泽看不出这个扎马尾的胖女孩曾经是个小太妹,但从她的言语间又觉得确实应该如此,最糟糕的是,她没有他的电话。
他手机换号了。
林泽道:“那你怎么办?”
女孩说:“到他表叔家去找他呗,不给联系方式就坐在家门口等。”
林泽说:“不,你要先在他家楼下蹲点等人,确认他不在表叔家再上门去。”
少年问:“要别人不给联系方式怎么办?”
林泽道:“怎么可能没有联系方式?真要联系的话,再怎样都能找得到人,关系网一个连一个的。你就住人家家里,说借住几天就走,找不到人你就一直住下去。”
女孩呵呵笑,说:“这办法要得,你太坏了。”
林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发现他们三个人的未来都是完全迷茫的,被白茫茫的雾所笼罩,看不到前方,也不知道在广州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日子始终要过,人生也依旧要向前,就像发出巨响的列车,总会有到终点站的时候。
22、第二十一章 。。。
林泽在第二天上午火车靠一个大站时成功地买到个卧铺,和两个牌友告别过去睡觉,他一晚上没睡,整个人处于近乎神经质的状态,背上不住冒汗,躺在上铺翻来覆去地又睡不着,隔壁有好几个小孩,跟着爷爷奶奶去广州找父母过年的,一路上时而尖叫时而打闹,吵得林泽半睡半醒,快要疯了。
明明念书的时候常常上网吧通宵都没事的。他在小孩子的高音摧残下勉强睡过了白天,什么都没有吃,晚上饥寒交迫地爬下来时拿着郑杰给他买的泡面去兑开水,狼吞虎咽地把零食一扫而光。小孩子跑过来翻他的零食,林泽就把巧克力分给他们吃,听见他们的爷爷说:“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一个小女孩道。
林泽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叔叔。
叔叔!!
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
他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忽然觉得无比沮丧。
郑杰发短信来问:【火车上还好吗?】
林泽揉了揉自己睡得翘起来的头发,回道:【有卧铺了,很好,别担心。】
郑杰:【保佑我撒,相亲去了,借你的表戴一下,当高帅富。】
林泽:【你一定行的,放心吧。记得出门前喷点香水。】
林泽睡了一个白天,晚上又睡不着,生物钟完全颠倒了,只能保持疲惫状态一直这么坐着,看窗外,外面又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靠站时才看得见昏黄的灯光。湖南在下雪,雪点很细很细,飘荡在灯光里不知是雪是雨,更添寂寞的感觉。
卧铺上的人都睡觉了,林泽随手玩了会手机,打开微信,接了司徒烨的消息。
司徒烨:“林泽林泽,我爱你我爱你。”
林泽压低了声音,回道:“喝酒了吗喝酒了吗,喝完酒不要开车,被抓进去我没法捞你出来。”
那边沉寂了很久,半小时后司徒烨疲惫的声音说:“报告领导,我吐了,报告完毕。”
林泽回道:“穆斯林是禁酒的,以后别喝了乖。”
明天就是农历年夜了,司徒烨那边没有再发来消息,火车靠站时是午夜十二点,林泽寻思良久,给谢晨风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没有人接,林泽挂掉,心想可能是在洗澡,过了二十分钟谢晨风还没有打回来,林泽又有点担心,再打了次。
那边接了,音乐开得很大声,林泽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听见谢晨风在嘈杂的环境里喊道:“阿泽!”
“你在干什么?”林泽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卧铺上的人,谢晨风那边的杂声渐小了些,又听见有人生气地在骂,骂的广东话里林泽只听懂一句“叼你老谋”。接着电话里安静下来,谢晨风道:“喂?听得见么?”
林泽嗯了声,说:“在外面玩?泡吧么?别喝太多酒。”
谢晨风:“哎,马上就回家去了,怎么?”
林泽本想让他明天早上来火车站接自己,但看这情况,明天五六点到广州时谢晨风也起不来,让他多睡会算了,遂答道:“没什么,最近都住在家里?”
谢晨风说:“前几天都住在一个朋友家,今天晚上会回去。”
林泽马上就想起前天在电话里听见的电视声音,果然不在家吗?
谢晨风又问:“你和郑杰什么时候回家?”
林泽没有告诉他自己正前往广州,答道:“现在正在火车上呢,明天白天能到家了。”
谢晨风笑着问:“郑杰呢?”
林泽说:“睡着了,我们好不容易才买到卧铺票的,上来就睡得死猪一样。”
火车呜的一声启程,哐当哐当的车轮声响了起来,林泽听见电话那头有个男孩的声音说:“谢磊?”
谢晨风没说话,但林泽几乎能感觉到他在做什么——他回身打了个手势,示意喊他的人先别出声,那是近乎条件反射的,在脑海中形成的一幕景象。林泽又想起上次去看他时,坐在康乐中心里,谢晨风对面的吸毒男孩,隐约猜到了内情,或许这次回去他不得不去面对最坏的情况了。
“郑杰对你挺好的。”谢晨风说。
火车过隧道,通话瞬间就断了,林泽看着一格信号也没有的手机发呆。他虽然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谢晨风可能在劈腿。
找一个同样带有艾滋病的男生相濡以沫,会比和自己在一起好么?或许是为了不连累他林泽,也或许是觉得自己给予他的爱情太沉重了,他负荷不起……无论如何,出轨就出吧。林泽早在之前就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每次都朦朦胧胧地触及个边缘就不敢再多想下去,在这个晚上终于把自己内心掀了个底朝天,血淋淋地一件一件翻出来想。
最后他决定到广州以后见谢晨风一面,如果想分手,就作个了断吧。
他在过道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去洗漱照镜子时觉得自己憔悴不堪,他已经有点厌烦了,也觉得不爱谢晨风了,甚至有点厌恶自己一时的冲动,并说不出的想回家。人生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要么再买张票,回重庆去?
然而当林泽看到火车站的情况时,又改变了主意。
农历年三十,广州的火车站广场简直就是浩浩荡荡,到处都是等待春运的人。林泽彻底疲了。刚出站就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包,发现拉链被拉开,ipad没了,马上检查手机钱包,幸亏都在。而仔细翻找了几次,确认ipad被偷了,本想去报警,却又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没了就没了吧,那还是弟弟李迟然送他的。林泽简直要烦死了,等了半天出租车,生平从未像今天这样郁闷与烦躁。
他打到车,从手机里翻出陈凯之前给他发过的短信,让司机载他去上次他们元旦聚会的康复中心,在门口下车后,又根据记忆一路慢慢地走。广州的冬天似乎也没比重庆暖和多少,或许是降温的关系,到处都是手拉手,享受过年前难得的几天假期的情侣,林泽看在眼里,心情已近乎麻木。上一次是晚上来的,今天街道上开了个花市,两侧有十来个小摊,林泽从花市中间穿过去,开始有点迷惑,认不出路了。
“靓仔,来看看啊。”摊贩招呼道。
林泽去买了个风车挟在提行李的手里,另一手拿着烟边抽边走,他发现了一个记忆里的标志物——公交车站牌。对了,就是这里,刚刚走过的是个十字路口,只是被花市覆盖了而已。
林泽找到了路,沿着路过去,看到谢晨风上次蹲着哭的路灯,小区里张灯结彩的,他勉强认出方位,也认出了楼上谢晨风房间的窗口。遂一路上楼,按了门铃。
没人来开门。
林泽继续按,按了好几次,谢晨风还没起床?不可能,门铃的声音这么大,死猪也该醒了,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不在家。林泽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在门口的楼梯上坐了下来,既困又烦躁,摸出手机迟疑是否给陈凯打个电话。
最糟糕的情况是,连陈凯也已经回家过年了,林泽索性背靠灰水墙半躺下来,把包垫在身后,制定这几天的计划。去楼下找个宾馆先住着,再给谢晨风打电话吗?看样子只能这么做了,但他一点也不想动,实在太困了,况且还很渴。楼道里倒是挺暖和,不像外面湿冷湿冷的,林泽随手挥了挥风车,有种想把它摔在墙上,抽成烂纸的冲动。
楼下脚步声响起,林泽起身准备给过路的人让路,那人快步上来,与林泽打了个照面,却是陈凯。
林泽:“凯哥?”
陈凯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阿泽?”
“快进来。”陈凯掏出钥匙开门,林泽没有提谢晨风,先问道:“你没回家过年吗?辛苦了。”
陈凯没有看林泽,拿着钥匙的手有点发抖,说:“你怎么过来了?放不下心,特地来找磊子吗?”
林泽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嗅出了什么,心跳一刹那就停了。
陈凯抬头看了林泽一眼,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回来给磊子拿几件衣服。来了也好,多住几天吧。”
那一刻林泽的脑海中就嗡的一声,靠在门上,两眼一阵一阵地发黑。
“在哪家医院?”林泽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远,甚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第八人民医院。”陈凯道:“只有那里收艾滋病人,有点远,我开车带你过去。”
林泽道:“现在国家不是明令医院不能拒收艾滋病人了么?”
陈凯说:“哎规章还规章,执行归执行,别人不收你有什么办法?八院治疗条件好,也是好事。”
“等等。”林泽说:“他……进入病症期了?”
陈凯没有回答,林泽道:“我还没有准备好……让我坐会儿,我还没有准备好……”他翻来覆去地说:“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不是这样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坐在沙发上,闭了一会眼睛,再睁眼时面前的景象仍在晃来晃去,头晕目眩。陈凯给他倒了杯水,林泽一口气喝完了,陈凯又给他一杯,这次林泽怔怔地看着水出神。
陈凯说:“年前太冷,他还坚持去上班,结果感冒了,一直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