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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府第-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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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釜底抽薪便是将那未出世的孩子扼死胎中!范夫人是个聪明人,食物里下毒这种招数太容易留下把柄,于是她将红花做成香粉,配上多种香料一同喂入熏炉中,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十,她有两个儿子自是不怕。即使有人怀疑,香粉早就烟消云散烧了个精光死无对证,哪怕东窗事发,谁又能责怪同是受害者的自己呢?红花的量并不多,范夫人也怕真误伤了自己,按着她的计划,儿媳每日晨昏定省,过个十天半月这胎儿定保不住。谁料,这才头一天,居然媳妇就出事了!

范夫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这会儿只能先请来大夫产婆,免得叫人抓着把柄。

“来人,去东街口把王大夫请来,再去把早先预备着的产婆叫来,要快!”范夫人喊了仆妇叫人去,心里直打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按说这红花香料没那么霸道,怎么会突然就早产了,莫非……范夫人太阳穴直打突,心里划过一个恐怖的念头,莫非……还有别的人……

范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迈开步子就要往宜琬的屋子那儿去,这事儿太过蹊跷了,她可不愿替他人背这黑锅。

宜琬躺在床上发丝凌乱,浑身冷汗直流,下半身剧痛无比,肚子一缩一缩,她双手抓着床柱,死死咬着牙,屋子里几个丫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少奶奶,产婆来了。”紫衣丫鬟急急领着一个中年婆子进了屋子,那婆子长相一般,皮肤发黄,眼里却露着股精光,看的叫人发憷。

只见那婆子进了里屋,往宜琬身下探了探,便气定神闲的说,“哟,奶奶这羊水还没破呢,怕只是动了胎气,没事儿,不用着急。”

宜琬一听这话,气得一脚要往那婆子身上踹,“哪来的骗子,紫云你给我把她轰出去!”

紫云还未动,那婆子却嚷嚷上了,“我张婆子做这接生婆好几十年了,经手的孩子没一千也有八百,奶奶不信我的话,大可以自己慢慢生!”

宜琬气极,认定这婆子是范夫人找来下黑手的,下了铁心要把这婆子撵走。

范夫人站在屋外,听了里边的一通话,心里也气,好啊,她好心好意找了产婆来,你倒还怀疑起我了!也罢,不是我不给你找产婆,是你自己不要!

“少奶奶,你怎么样了?”撩起帘子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宜琬定睛一看,竟是范钦舟的乳母梁氏。

宜琬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想坐起身子却没力气,梁氏眼明手快的垫了个垫子在她身后。梁氏瞧瞧张婆子,再看看宜琬,斩钉截铁做了决定,“少奶奶此刻情势危急,再寻个产婆不知要耽误多久,若奶奶还信婆子我,就让这张婆子一道儿给奶奶接生!”

宜琬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梁氏。梁氏见说动了宜琬,便转过身子对着张婆子怒目而视,“你这老虔婆,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货色,竟然还敢和我们主子奶奶犟!回头我非找人砸了你的招牌不可!快,老实干活,少不了你的好处!”

梁氏立刻指挥起来,吩咐下人烧水的烧水,备剪子的备剪子,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张婆子嚅了嚅嘴,最后也老实的做起事儿来。

宜琬这胎从正午一直生到了傍晚,哀嚎声久久回荡在院子里,听得范夫人毛骨悚然的。范侯爷亲自前来等金孙出世,等了半个时辰,宝贝孙子还没一点要降临的迹象,范侯爷人老腿脚不灵站不动,拍拍屁股走人了,范夫人咬咬牙,看了一眼屋子,跺着脚追当家老侯爷去了。开玩笑,当然是先抱好老公大腿重要啦!

华灯初上之时,宜琬气尽力竭,才将将分娩出一个浑身发紫,小的像只猫仔的女儿。

“恭喜奶奶了,是位千金。”张婆子旁的不争,这讨赏钱的差事干的最是熟练,把包好的襁褓递给宜琬。

宜琬抖着手拆开襁褓,直着眼睛不敢置信看了看,发现张婆子没骗她,包袱里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婴。

“女儿,怎么会是女儿?大夫明明说个哥儿啊!是个哥儿!”宜琬崩溃的哭倒在床上,细的一折就断的手猛力敲打着床板。

梁氏一看情形不对,赶忙让张婆子抱了孩子出去,又吩咐人通知侯爷太太去了。

“奶奶还年轻,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如今有了姐儿,下一胎定是个哥儿。”梁氏在一旁劝道。

宜琬把头蒙在被子里哭个不停,她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居然是个赔钱货!

梁氏见宜琬哭的伤心,摇摇头,拿起床上沾湿了的外套想带出去收拾,可拿到手上一闻,嗅出了问题。

“奶奶衣服上怎会有红花的味道?”



55夜半香魂逝

“红花?”宜琬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梁氏。
梁氏认真嗅了嗅皱成一团的外衫,脸色凝重,“婆子我万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奶奶若是不信,大可寻外头的大夫瞧上一瞧,立时三刻便知真假。”

红花、麝香、丹参三足鼎立,稳坐妇女生产黑名单头三甲,宜琬自是不陌生。梁氏从小照顾夫君长大,如今又救了自己的命,宜琬一点儿都不怀疑梁氏的话。看着梁氏手里那件海棠红外衫,不知怎地她就想到了白天在婆婆屋里闻到的那股子异香。

那香里定掺了别的料,不然她怎会好端端的七月产女?若非早产,怀胎足月产下的说不定是个结实小子,而不是如今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青紫女婴……

宜琬越想越恨,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哪儿经得住这熊熊怒火,朝着虚空喊出句“那毒妇害我!”便仰头倒了下去。

梁氏大急,丢开外衫扶住宜琬,一边朝屋内的丫头大喊,“快去叫大夫,再禀报夫人,少奶奶晕了!”

屋里顿时一片手忙脚乱,几个丫头撞在一块儿,挤着出去寻大夫、找夫人。很快,花白胡子的林大夫提着医箱进了屋子,隔着帐子床幔诊脉,两根指头搭在手腕上,满头银发随着脑袋左右摇摆,面露为难之色。

“府中贵人身子骨本就虚弱,如今不足月产子伤了根本,又有血崩的征兆,怕是……”老大夫摇头晃脑,把情况怎么严重怎么说。

范夫人匆匆赶来,满脸关切之色,“大夫您尽管开方子,定要救救我这可怜的孩子。”担惊受怕了半天的“金孙”变成了小丫头片子,范夫人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虚弱不堪的宜琬,范夫人乐得扮这母慈子孝的好戏码。大夫,灵芝人参您随便开!

林大夫目的达到,大笔一挥开了方子,范夫人接了方子仔细看了一遍,见都是些补气养身的药材,便吩咐下人取药去了。

宜琬浑浑噩噩的喝了药,依然昏睡不醒,范夫人装装样子坐了一小会儿便回去了。

夜深人静,梁氏将守夜的小丫头放到外屋睡去,自个儿陪着少奶奶,偌大的里间只剩下梁氏和宜琬两人。梁氏确认了宜琬睡得毫无意识,朝外头一探身,小心翼翼走到屋子正中央的熏炉旁,从衣襟里拿出块白底绣绛紫梅花帕子,展开来将里头的粉末倒入熏炉,随后将帕子细细折了收好。铜质熏炉里的微红的火光扑闪了一下,随着坠下的粉末摇曳出朵赤红的火焰,照的梁氏的脸明暗难辨。

梁氏直起身子,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宜琬,心底升起一股愧疚,“少奶奶,实在对不住了。”

浓郁的香气从炉子里逸出,漫向屋子的角角落落,睡梦中的宜琬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是夜,侯府又是一片喧闹,少奶奶大出血了!本来服了大夫开的药渐有好转的少奶奶后半夜忽然疼醒了,守夜的丫鬟披着衣服点燃了蜡烛一看,好嘛,整张被褥都让鲜血给染红了!

林大夫又让人从暖被窝里挖出来了,一路骂骂咧咧赶到侯府里一瞧,也傻眼了!生的时候没崩,生完了也没崩,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崩了?还是吃了他开的药之后,不带这么害人的啊!

林大夫揉了揉眼睛用力看,确信自己没因为隔着帘子把红被子看成一床血了,心里顿时一阵哀叹,这都流了一缸血了还怎么救啊,准备后事吧!摸摸鼻子正准备找借口呢,老大夫忽然嗅出问题来了,这空气里飘的味道不对!怎么有股浓重的红花味儿呢?林大夫挺起鼻子使劲再嗅嗅,好像还隐隐有股麝香的味道呢?闻着闻着,林大夫把目光聚焦到屋里的熏炉上,得,借口有了!不是我医术不灵光,是你们宅斗太凶残!

见惯了大户人家阴私龌龊的林大夫,一挥衣袖,摆出一幅世外高人道貌岸然的样子,怜悯的往床上看了一眼,斟酌着开了口,“这熏炉里加了红花,红花乃利血化瘀之物,对产妇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如今贵人伤上加伤,老夫纵是华佗再世也无回天之术了。”配合的抬头望天,林大夫悲天悯人状。

一旁伺候着的守夜丫鬟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什么,泪珠一串串滴落,主子没救了她也活不成了啊!另一个大丫头紫云四处张望想寻梁妈妈,却发现不知何时梁氏早没了身影,紫云没了法子只得跑去寻范夫人。

“夫人,您快去救救我们奶奶……”紫云满脸泪痕,哭着冲向正屋,正院下了钥,她只得用力敲打着院门哭喊。

范夫人早得了音信派人开了内府侧门让林大夫进来,这会儿正起身穿衣准备前去看看。听紫云前来报信得知儿媳妇命在旦夕,范夫人一时有些发愣,注意到内室有了动静,她马上意识到侯爷还在屋内。

“还不快去开门让人进来,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充什么愣!”范夫人对着身边的丫鬟一通痛骂。丫鬟赶紧一路小跑前去开门,范夫人转身进了里屋,只见侯爷已然起身,正往身上套罩衫,一幅要出门的样子。

“老爷,天色还早,一会儿还要上早朝,您不多歇息会儿么?”范夫人收了脾气,对着老侯爷温言软语,柔情似水。

“误不了事儿。”老侯爷将手伸进袖子,范夫人见状,悉心的接过丫头手里的衣服为侯爷穿上。

“侯爷倒是个疼媳妇儿的。”范夫人嘴上抹了蜜似的试探着,老侯爷却没搭话,双手背在身后,直往院子里走。范夫人咬咬牙,脸上挂着笑容跟了过去。

“侯爷、夫人,大夫说少奶奶大出血,怕是……怕是救不活了……”紫云跪在地上哭着哀求。

“来人,拿上我的名帖,去太医院把胡太医请来。”老侯爷沉厚的声音响起,不再看地上的丫头,大步流星往屋外头走去,范夫人也顾不上紫云,一路小跑着追过去。

到了世子的院子,老侯爷站在屋外不便进去,使了个眼色让范夫人去看看。范夫人僵着笑容,点头称是。刚进屋子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范夫人嫌恶的用袖子挡住鼻子往里走。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冲出个人影,突破重重人墙,一下子跪倒在侯爷脚下。开口就是一阵哭声,“侯爷饶命,这一切都是夫人逼我的,是我一人犯下这弥天大祸,求侯爷绕我家人的性命。”说罢便狠狠往青石板砖上磕去,一下一下,发出“咚、咚”的声响。

饶是见多识广的范侯爷也让这午夜里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个够呛,倒退几步捂着胸口,借着月色才看清地上跪着的居然是儿子的乳母梁氏!

梁氏蓬头垢面,丝毫没了往昔的干练端庄,眼圈肿的通红,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范侯爷。

“污蔑主子可是大罪,你有何证据?”范侯爷定下心神,目光如炬直往梁氏身上刺去。

梁氏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了梅花印帕子,“这帕子是当初夫人亲手交给奴才的,里面装了大量红花粉,让奴才看准时机往少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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