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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帕子,范夫人一阵慌乱,指着紫云的鼻子直骂,“你这小贱蹄子满口胡言,故意陷害主子,罪该当死!” 紫云苦笑一声,对着范夫人端端正正磕了一记响头,“夫人栽培之情紫云铭记在心,可自古忠义两全,奴婢只是不想少奶奶死不瞑目,夫人之义奴婢这就还给您!”话毕,紫云就学起梁氏,朝着一旁的柱子狠狠撞去。 “啊!”一阵惊呼响起,众人纷纷遮上双眼不敢正视,范夫人傻在原地不知所措,范钦舟一个箭步冲到紫云面前,紫云狠狠撞上了范钦舟胸膛,他闷哼一声倒退几步,紫云迷糊中看了眼范钦舟,嘴角弯起淡淡弧度,随即晕了过去。 “扶紫云下去。”范钦舟将紫云交给下人,扶了扶胸口,定睛看向一脸震惊的老侯爷,“父亲可还要见见祖母的贴身嬷嬷?” 老侯爷木然的站在一旁,任范钦舟行事。 范夫人出声想要阻止,谢氏眼睛一瓢,嘲讽地说道,“夫人还是稍安勿躁,总要让证人把话说全了,省的又触柱还恩了不是?” 范老太君的贴身嬷嬷蹒跚着脚步,在丫头的搀扶下,一五一十将范周氏所为交代的干干净净,若非当初她被老太君支走,怕是也早已遭了范夫人的毒手。 毒害亲母、虐待亲子、构杀儿媳,一宗宗罪压在老侯爷的心头,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要横倒下去。 范夫人心头一颤,急忙扶起夫君,岂料却让老侯爷打去手臂。满屋子的外人一一看着他的笑话,他半生尊荣,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治家不严、宠妻灭子的耻辱。 “滚开!”老侯爷嘶哑着嗓子,对范周氏吼道。 范钦舟冷漠的看着这一出,不为所动,老侯爷看着儿子满是利剑的双眼,竟不敢正视。 他一直以为,周氏只是爱耍小性子,虽然偶尔会犯些小错,可心地却绝不坏。他以为,周氏针对钦舟,不过是怕他百年后钦舟苛待他们母子三人,所以他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可能的帮着周氏、护着周氏。他以为,周氏年少芳华却配了自己这个半百老夫,实是委屈可怜,这才极尽所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想让她过得更加顺心些,补偿她未来过早守寡的下半辈子。他以为……他以为…… 范侯爷眼角滚下一滴浊泪,他的自以为是竟害了亲子、害了生母、害了无辜的儿媳,毁了这一家子。 范周氏这下是真的怕了,身子抖如筛糠,跪在范侯爷脚下不知如何是好。 老侯爷看了看一旁表情冷漠肃立着的长子,又看了看脚下缩成一团的妻子,还有四周眼含嘲讽愤慨的孟家人,闭上了昏黄的老眼,他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侯爷,我错了,可看在儿子还小,还需要亲娘的份上,您就饶过我吧。”范周氏趴在地上,直给老侯爷叩头。 想起两个儿子,老侯爷心里一恸,睁开双眼,悲凉的看着周氏,“你有孩子,难道儿媳就没有么?!你有今日,当初怎未想到无辜受累的他人!” 范周氏眼泪横流,哭着喊着,“我是冤枉的,侯爷你要相信我,媳妇不是我害的!” 事到如今,谁对谁错已然不重要,这个交代是他必须要给的。 “罪妇周氏恶贯满盈,罪犯累累,实乃蛇蝎心肠,”老侯爷低头看了一眼已呈呆滞状态的妻子,强压下心头不忍,“为不令二幼子为母所累,故今日休书一封,从今往后汝周氏再与吾范氏无由,即日发还本家。” 老侯爷说完这话,强撑着身子往屋外走去,竟无一人阻拦。 周氏跪在原地,嘴里不停喃喃道,“我是被陷害的,我没有,我没有。” 范钦舟不予理睬,径直走到闵氏面前,双膝跪地向闵氏求道,“母亲,不孝子钦舟未能保住琬儿,还求母亲惩罚。” 闵氏眼里滚出两行泪水,抬起头闭上眼,喉咙里发出痛彻心扉的呜咽,怀里的婴孩也跟着哭出声来,一时间,灵堂里满是悲戚的哭声。
60、尘埃落定(本卷终)
马蹄声声,冬雨纷飞。宜珈坐在四面透风的马车里,紧了紧袄子,仍觉得手脚发寒、四肢冰凉。五姑娘难得成了锯嘴葫芦,闷了半个时辰终于没忍住,小小地戳了身旁的宜珈一指头,压低了嗓音说,“这侯府这真够乱的。”
今天她可长眼了,范侯爷简直是宠妻灭子的登峰造极版啊!宜璐此刻再回头想想自家老爹,忽然觉得孟三爷对姨娘庶子的偏心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五姑娘决定回去对她老爹好一咪咪,恩,晚饭时少吃两块红烧肉,匀给老爹吃。
宜珈今天看了场大戏,整个人还处在看完电影回忆情节的阶段,听宜璐来了这么一句,半敷衍的回她,“豪门大院,哪家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宜璐咂咂嘴,小肥拳头一掌拍在自个儿的大腿上,发出一声脆响,“二姐姐也太可怜了,无端丢了性命。照我看,一纸休书实在是太便宜了范夫人,啊,呸,是恶妇周氏。”宜璐朝天挥了挥拳头,像是能打到周氏似的。出于对受害者的同情,如今五姑娘对宜琬的不满全数转化成了对周氏的愤慨。
宜珈拍拍宜璐的肉肩膀,相当肯定的对她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了恶事的人必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就看着吧,那周氏必没有好下场。”
在她看来,这范夫人的下场自老侯爷亲口说出休妻二字之时便已定了。这年头哪怕“和离”都是女方名誉损失更为严重,男人只要有两个铜板娶得起老婆绝对能找个黄花大闺女重新开始他的第二春。何况周氏还是“被休”,娘家又是官身,此等影响家族女孩儿前程的丑事周家必不会轻易买账。如此一来范侯爷就得拿出周氏妇德败坏的铁证,也就是列举一下七出之条其中的某几条了,于是乎周家的脸就丢的更大了。为了保全家族名声,周氏轻则入家庙,重则性命不保。而她若是心系子女,怕是会在消息走漏前便自我了断,给儿子留个体面,丧母的嫡子和母亲被废的庶子,未来的前程不可同日而语。
是生是死,全看今夜。
穆宁侯府,老侯爷书房。
经历了白天的变故,老侯爷整个人瘫软在雕花木椅中,眼神无光,面容惨淡,看上去不过是个倍受打击的平庸老翁。
范钦舟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拳执于身前,冷漠的踱进书房。
老侯爷眼珠子动了动,抬头见是长子,复又颓败的低下头去,木然发问,“你还来干什么,看你老父的笑话么?”
范钦舟轻笑一声,语气冷淡,内容尖刻,“我只是来问问,父亲打算如何处置那周氏犯妇?”
老侯爷闭上了双眼,狠狠朝椅背靠去,嘴里咬出一句,“一纸休书、身败名裂还不够你出气的么?”
“在父亲眼中,祖母、宜琬、那些冤死在周氏手下的人命是一纸休书就可抵消的么?”范钦舟步步紧逼,一双利眸直直刺向老侯爷。
“她毕竟是你两个弟弟的生母啊!你总要给你弟弟留条活路啊!”老侯爷跺了跺脚朝钦舟吼道,扶着椅子的手青筋直露。
范钦舟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好声好气的对父亲说道,“您大可放心,周氏怎么说也是您心尖儿上的人,再怎样,我总会给她留口饭吃,也不枉她伺候了您这么多年。”话毕,范钦舟转过身子,信步往屋外走去。
老侯爷睁开双目,眼里满是悲伤与哀痛,颓废的用手一下下敲打着椅子握柄,嘴里喊道,“冤孽啊,冤孽,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消了你的心头怒火?”
范钦舟顿了顿,他早已没了心肝,又如何能灭心头怒火?脚下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一步步走下去,直叫那人也尝尝何谓生不如死!
事情的后续发展当真如宜珈所测一样,纸包不住火,哪怕范侯爷再有心为周氏瞒着,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穆宁侯夫人虐杀继子嫡妻一事如野草般疯传于市井之中。御史伸长了耳朵终于得了猛料,屁颠颠的给皇帝上书,誓要给穆宁侯定个治家不严之罪。而范侯爷战战兢兢时刻忧心的生母殒命一案反倒被人刻意瞒了下来,连那贴身嬷嬷都一并失了踪影,实是匪夷所思。
受害人家属孟老太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上了金銮殿,一字一泪,不提公道,只忆亡子,感叹自己没用护不了亡子的唯一血脉,说道情深处竟不能自已厥了过去,直戳皇帝心窝里最软的角落——皇帝惜才啊!孟大爷生前是个有才之人,虽没来得及干啥大事就嗝屁了,但胜在留下的印象好啊,死了二十年,如今唯一的女儿还被人弄死了,老皇帝心里的天秤斜了。御笔朱砂,周氏褫夺诰命,逐出侯府,关押大牢候审。至于范老侯爷,老皇帝想了想,开国功臣之后,不好罚得太重,意思意思罚俸三年,朝堂也别来了,回家颐养天年吧。再想想,孟家向来本分忠诚,上次贪墨案大功一件却不恋权势,家族里退的只剩二爷还能看看。如今又赔了个闺女,老皇帝心软了,貌似孟家有子孙参加这一科的科举?好!头甲三个位置留一个给老孟家的孩子!于是四少闻谨捡了个皮夹子,光荣成了新科探花。
周氏娘家本还硬着脖子想寻个缘由把周氏弄回侯府去,毕竟一个堂堂侯府夫人,甭管原配还是填房,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能派上的用场也不少。如今圣旨一出,周家傻了眼,愣了半天迅速做出决断——弃车保帅!周家家主亲自出面将周氏除名去姓,此后生死再与周家无由。可即便如此,周家未来两三茬的姑娘们销路仍惨淡得可怜。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就连当今皇后亦怜悯穆宁侯世子丧妻之痛,有意做那保媒,为世子牵线搭桥、再续姻缘。谁知这世子竟不识好歹,以一首《江城子》婉拒皇后美意,执意要为亡妻守丧三年。世人皆叹他傻,唯皇后赏其痴情一片,免其抗旨不尊之罪。这一来二去,竟成就了范钦舟重情重义的美名,博得多少闺中女子的倾心。
至于那周氏,谁又在乎她的生死?
错了,还真有一人格外关注周氏的下场,那就是被宜珈打晕了送回府去的四姑娘宜珂。
宜珂醒来时,头疼欲裂,双手不停揉着太阳穴,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孟府闺房之中。她有些怔忪,自己不是在穆宁侯府后院么,怎么刹那间斗转星移又回到了孟府闺阁?
她依稀还记得,范夫人用满是遗憾的口气对那些贵妇说,世子丧偶,孩子丧母,其情可悯。可时光荏苒,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过下去,孩子需要母亲的疼爱,世子也需要妻子的关怀。说道此处,范似无意的扫了她一眼,直叫宜珂心跳得漏了一拍,手心里都泛起潮湿。范夫人那最后的哀声一叹,伶仃男儿旧居泣血,不知何时心伤能愈?这一叹重重打在宜珂的心上,一遍又一遍回响在她耳畔,引着她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往那方向走去,仿佛那里是世子的心扉,是她美好的未来所在。
再是卑弱低下的少女,心中都有一个瑰丽旖旎的梦境。她年少骄傲,明艳聪慧,系出名门,却叫那薄薄一层肚皮打下万丈深渊,永远低人一头。因她的一时冲动,生母久居佛堂,骨肉分离,天各一方。她恨、她怨、她悔,却无济于事,如今,范夫人的话犹如一盏明灯,点亮了那漆黑一片的道路,她就这样义无反顾的朝着那点点萤火之光而去。
是啊,世子呢?宜珂猛然回神,掀开被子,连鞋都顾不及穿上就往外跑去,吓得一旁的婢女砸了手中的水盆追去。
宜珂猛地来开门,一股刺骨的寒风直直吹进屋子,她发丝凌乱,白衣翩跹,雪肤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