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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府第-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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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璧待屋外没了声响,急急朝柜子跑去,一把来开柜门,只见谢尚翊坐在柜子底上,头埋在手臂中。同璧有些害怕,小声喃喃着,“哥哥,你没事吧?”

谢尚翊双肩动了动,慢慢仰起头,牵起嘴角,对妹妹笑道,“妹妹的衣服脂粉味儿太重了,熏得我眼圈儿都湿了。”

同璧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哥哥红着眼,努力忍着不流泪,心里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谢尚翊听了更是难受,把妹妹搂在怀里笨拙的拍着背,想要笑她,话说出口却满是苦涩,“我尚未哭呢,你哭什么?”

同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只一味抽泣着往哥哥怀里靠。

两兄妹相依相偎,温情脉脉,忽然一道喝叱传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同璧和尚翊一抬眼,竟是父亲谢宴,尚翊认真跪好,将同璧挡在身后,“父亲,是儿子的不是,好端端竟将妹妹惹哭了。”

同璧在他身后挣扎,却被尚翊挡得严严实实。

谢宴狐疑的打量了儿子女儿,见两人眼眶通红,心下深知并非尚翊说的如此简单,着两人仔细梳洗,稍后再训。尚翊和同璧各自回屋后,谢宴招来几个小厮丫鬟一问,大致有了了解,他心里烧起一把怒火,这些年他做的还不够么?!他孝顺双亲,循规蹈矩,压制妻子,厚待嫡姐,不敢有一丝懈怠,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儿女能有个好前程!可如今儿子挖了心肝出来,居然被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尚翊和同璧的泪水一滴滴打在他心头,烫出一个个窟窿,鲜血四溢。



68私奔记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别经年,再见不知几何。

三天归宁,时光如梭,转眼便是分离之时,谢氏心里再不舍,也只得扯了笑容将女儿送出门,老太太索性躺在屋子里,好过出去哭的昏天黑地一不小心嗝屁了。

大姑娘省亲时带来两枚豆丁,回去时带走一个孟六少。

孟闻诤年初便成亲了,娶的是外祖母谢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清河崔氏家的嫡出小姐。崔家百年望族,唐朝鼎盛之时先后曾出了二十三位宰相,即使如今辉煌不在,却依旧人才辈出。拿出大乾撵图划拉一下,不论哪个犄角旮旯都能翻出个姓崔的,从知县师爷到跑腿的小衙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崔家就这么不扎眼、稳扎稳打的历经多个朝代不倒。

二太太谢氏的心思和当年的孟老太太重合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嫡长子固然重要,可次子也是心肝上的肉,力所能及的拉一把,不求他大富大贵出人头地,衣食无忧前途稳当总还是想的。谢老夫人“举贤不避亲”,麻利爽快的把自家侄孙女拿出来显摆,谢氏一看眼睛就亮了,小姑娘窈窈窕窕,不卑不怯,和宜珈一般高,年龄也只大了两岁,性子爽利,正合闻诤那直脾气!谢氏一口一个乖侄女,把人骗去给孟老太太看,老太太歪在床上聚精会神的看,直把人看得头皮发麻,这才吐出口浊气,眯了眼睛装弥勒佛,乐呵呵的左送个镯子,右送盒绒花,两相一合计,没多久崔丹庭就贴上了孟家的标签。

父母总盼着孩子平安和顺,闻诤从小受谢老侯爷“荼毒”,总想着沙场扬名、封妻荫子。娶了媳妇,小两口过得也算和乐,可眼见兄弟们各各都有了差使,嫡兄颇受赏识远赴江南办差,而自个儿却原地踏步,庶吉士出生,靠着祖父荫庇挂了个闲差,他心里头那股不甘日益壮大,直到大姐姐回宁的消息传来,他灵光乍现,何不随用这一身武艺随姐夫保家卫国,亲自给丹庭争个诰命,给儿子争个爵位回来!

想到做到,闻诤深知父母必不会答应,他索性一并瞒着,连素来亲近的六妹都瞒的和铁桶似的,只和小妻子交代了打算。丹庭沉默了片刻,确定丈夫的去意已决,柔顺的收拾起细软。闻诤一看傻了眼,这不是自家媳妇惯用的东西么,“你,你这是做什么?”闻诤一把按住丹庭的手,不可置信的问她。

丹庭朝他笑了笑,轻松却又坚定的回答,“丈夫就是天,天在哪儿,我当然就在哪儿。”

闻诤从来不知道温婉柔顺的世家女子竟能如此决绝,如此坚定。多少个夜晚,他看着熟睡的妻子,偷偷起身想走,不待穿戴完毕,身边人便已清醒,跟着一道穿衣起身,眼里波澜不兴,一声抱怨都没有。白日他当差,小妻子便天天候着时辰在正院口等着,风雨无阻,竟让他不敢正视。夫妻本是一体,或许,他们就应不离不弃,白首到老。

宜琼走的那一日,天下起了毛毛细雨,细密无声,打在脸上让人分不清是泪是雨。

谢氏紧紧拉着女儿的手,一双眼胶在宜琼身上,像要把女儿刻进脑海里。

宜琼捂着嘴忍住哭声,另一只手握紧了母亲的手,平安和长寿见母亲和外祖母泪意涟涟,体贴乖巧的站在一旁不吱声,眼珠子直转溜,平安一眼扫到宜珈,想起了车里的九连环。

“六姨,那九连环,您还有多的么,再给我几个行么?”平安仰着头看向宜珈,童音袅袅很是可爱。

宜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想了想,那工匠师傅既能做出一个,想来其他的必也有办法做成。她大方的点点头,空头支票使劲开,“行,以后六姨着人给你们送过来,要多少有多少。”

王匠头:吐血身亡,有事烧纸。

长寿也挤过来,抬头仰望,声音有些含糊,“六姨,那个好难,长寿解不开……”话音委屈巴巴的,长睫毛眨巴眨巴,看得人心痒痒的。

宜珈心里的小人在奸笑,哈!终于也有土著不会的了啊!(为难俩孩子,你丢不丢人!)心里扭曲,她面目和善,不客气的揉揉另一个外甥的脑瓜,得意洋洋,“长寿可以带回去慢慢解,让娘亲一道帮着也行。”多好的亲子活动,大姐不用谢。

谢氏一把掐住宜珈手臂内的嫩肉,把她掐的呲牙咧嘴的,“别欺负你外甥!”

完了完了,她娘长久以来偏在她那儿的心现在转移阵地了,宜珈内心哀嚎,揉着胳膊哀怨的看谢氏。

谢氏不理她,当妈的喜欢孩子,可有了孙子辈,儿子女儿识相的靠边站,谢氏对着长寿和平安眉目慈祥的令人瞠目结舌!

众人一大早起来在正院门口罚站,谢氏和宜琼有说不尽的话,宜珈和两个外甥依依不舍,剩下的孔氏、老七跟着作陪,谁也没发现阵营里的六奶奶崔氏忽然失了踪影。

千不舍万不舍,宜琼终是带着孩子上了路,宜琼频频挑起车旁的帘子,远远往渐行渐远的孟府眺望,眼泪倏倏下落,长寿笨拙的朝母亲呵气,替她擦眼泪,“娘不哭,长寿呼呼,娘就不疼了。”

哥哥平安已略微懂事了,知道母亲牵挂外祖家,坐在车里努力安慰母亲,“母亲别伤心了,父亲还在家等我们呢。”和相处不过三天的外祖家相比,平安还是更记挂从小跟着跑的父亲,在他心里那个伟岸英武的身影。

宜琼拿帕子擦干泪痕,将两个儿子搂在怀里,她的眼泪她的不舍只能留在这狭小的车厢里,下了车,她就是镇西将军符纪霖身后坚强的后盾,不能软弱,不能哭泣,不能让前线奋战的丈夫再为自己劳心伤神!

闻诤屋里的丫鬟第一个发现闻诤和丹庭没了踪影,小丫头跌跌撞撞一路往前跑,一头撞上了人墙,杭白被护着宜珈,被小丫头撞了个正着,捂着胸嘶嘶抽气。宜珈忙唤人扶着杭白回去休息,又命人去请大夫,空出手来,这才盘问起这莽撞的小丫头。

“无缘无故你跑什么,要是真撞着姑娘了,你该当何罪?!”紫薇凶狠狠的朝小丫头发问。

小丫头心里头本就慌着,这会儿又受了清下,“哇”的一声放开嗓子哭了起来,活像紫薇要吃了她似的。紫薇摸摸鼻子,讪讪的看向宜珈。

哄孩子她拿手,大棒加萝卜,宜珈说道,“你哭什么,我又未怪罪你,起来回话,说清楚了便好,不然我可只有请耿妈妈来处置了。”

耿妈妈常年管教丫鬟,有着“铁面无私耿大娘”的昵称,落到她手上……小丫头抖三抖,立马不结巴了,哭声也止住了,脚不疼腰不酸,吃嘛嘛香,说嘛嘛溜,“回禀六姑娘,早上六奶奶带着兰草去送大姑奶奶,奴婢一干人都在屋里头等着,可等到了晌午也不见奶奶回来,李妈妈带着奴婢们去兰草姐姐屋里一看,非但姐姐不在,姐姐惯用的些子东西也不见了。奴婢大着胆子往奶奶房里看去,却发现了这两封书信,奴婢不敢隐瞒,这才急着给太太送去,不想,不想竟冲撞了六小姐……”

小丫头作势又要哭,宜珈听得焦心,一把夺过两封信,一封写着“祖父亲启”,另一封写着“父亲亲启”,她一眼认出是六哥的笔记,很好,把她和谢氏娘俩忘得干干净净!宜珈咬咬牙,附在朱瑾耳旁轻声交代,祖父的那封信原样送过去,父亲的那封先拿去给谢氏过目!

“你快去太太那儿把刚才这些话说一遍,我去六嫂屋里瞧瞧。”宜珈说完,便领着紫薇和几个小丫头径直往崔氏的屋子走去。

屋里头几个丫仆妇见来了主子,纷纷跪在地上抖抖索索不敢吭声,宜珈使人在外头看着,半阖了门,厉声发问,“哪个是这屋里管事的婆子,站出来回话。”

一个中年体面妇人站出来跪下,对着宜珈磕了个头,回道,“禀姑娘,奴才李婆子,平日里蒙二奶奶看得起,在这屋里略有几分薄面。”

宜珈不睁眼瞧她,只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一群奴婢,嘴上却问道,“你屋里丫鬟仆妇原有多少人,今个儿有几个在府里当差,现如今有谁和六嫂一并,有事出去了?”失踪这话不能说出口,姑娘家的清誉这会儿比性命还重要。

李婆子想是也早有准备,回答很精确,“回姑娘,这屋里共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八个三等小丫头,扫撒采买媳妇子共六个,今儿有十四人当差,如今只有大丫鬟芝草和六奶奶,一道,一道出去了。”李婆子也沿用了宜珈的说法。

宜珈心里算了算,又喊上另一个大丫鬟兰草一道进了崔氏的屋子。

“你是六嫂得用的人,你看看,屋里少了些什么?仔细着点,若是错了,便做内贼处置。”这当口,心慈手软绝对是给自己挖坟,宜珈心里隐隐觉着崔氏并不是会做这鲁莽事的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她千里追夫跟着闻诤跑了。

兰草有些惊慌,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串,宜珈皱着眉,首饰珠宝是一样没带,银票取的是小额的,衣服收拾的是冬季的厚棉衣,而她六哥一直当做宝贝挂在墙头,平时摸都不舍得让人摸一下的大夏龙雀不见了!综合起来,宜珈觉得她悟了——这个愣头青从军去了,还带着新婚不久的柔弱妻子!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有些晕眩,咬紧牙关朝满堂丫鬟仆妇吩咐,“你们六奶奶带着芝草去相国寺进香祈福去了,过些时日自会回来,你们若是露出一星半点不该说的,下场不用多说了吧?!”

电视剧里反面人物每次说这台词宜珈都很想笑,可这回轮到她自个儿了,她可真笑不出来了,若真传出去了,六嫂的前程可就毁了,抛头露面,千里独行,是个人都会怀疑路上到底有没有打家劫舍顺道劫色,名节不保的悲剧发生,孟家姑娘早已千疮百孔的名声又将遭到重创。于情,她喜欢这个嫂子,对六哥有气却更多的是担心,于理,孟家姑娘维护家族名誉那绝对是首要任务,她没嫁人,私心里更不愿自家招牌塌了。

宜珈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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