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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头晕晕的,我想是脑震荡了。」
「所以?」
「我要钱。」纬苹面无表情地照著母亲的指示,照本宣科地说出来意,根本不在乎这个人要怎么想她。
反正她就是烂、就是爱钱,怎样?
最好他狠狠的羞辱她一顿,让她对那个家彻底死心,如此一来,她就自由了,再也不用被困在亲情里,每天都有烦恼不完的事……
沈元介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她的态度明显的跟昨天他撞到她时很不一样,当时她不要他负责,甚至连钱都不要,而今天,她看起来好好的,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却一反昨天的态度,直截了当地跟他要钱!
她这个态度让他想到昨天他面对她母亲时,她母亲也是这副爱钱的模样,莫非……
沈元介看了纬苹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像是根本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想法,突然间,他什么都懂了。
是她母亲硬逼她来的吧!要不然她也不会愿意不要脸地来跟他讨这笔钱。他想通後,对这个女孩只有更心疼的份,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鄙视的意味。
「你要多少?」
「你要给我钱?」这时,惊讶的人倒换成纬苹了。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她说要钱,他就给,他干嘛这么凯?他就是这副德行,她妈才会食髓知味,愈来愈贪。
「你是白痴吗?」
「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脑震荡,你就信,那如果我说我脑子里被你撞出血块,现在必须花一百万动刀,你也信吗?」
「我信。」只要她敢开口,他就敢给。
他的直接让纬苹傻眼了,她不懂他干嘛这么傻!
「为什么你会信这种随口胡让的话?」她从进来到现在没说过一句真话,亏他还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她觉得他一点识人的能力也没有,实在蠢死了。
「只要你说的,我就信。」沈元介看著她。
纬苹一脸莫名。
他看得出来,她觉得很疑惑,她一定不晓得自己刚刚的表情有多糟,像是连死都不在乎了,而他就怕她这一点。
生命很可贵,她犯不著因为她母亲不在乎她,就觉得自己不重要。他大方允诺、大方给钱,就是要让她知道,她的生命绝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前来的,我不喜欢看到你自我放逐的表情,如果可以,我想救你。」
「怎么救?」
「你想要你母亲爱你。」他说。
纬苹惊讶地抬头。她不懂,直到今天,他们才第二次见面,可他却像是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你想要你母亲爱你,首先你就得先学会怎么爱自己。」
「爱自己……怎么爱?」
「自私一点,凡事先别急著替你母亲著想,而且要勇敢地说不。」
「说不?」
「不想做的,就说不。」
「可是那样的话,我妈不是更不喜欢我?」
「你现在事事顺著她,她喜欢你了吗?」他知道他问得很直接,但不如此,她会永远陷在泥淖里,一辈子都出不来。
纬苹想想,觉得他说得对,她现在事事对母亲百依百顺,但母亲一样不爱她,那她还怕什么?
「可是我对家里有责任。」
「有责任是件好事,但绝不是要你一味的牺牲奉献,不是要你连自尊都没了地跟人低头,去讨一份连你都不肯要的赔偿……我问你,来我这,你快乐吗?」
纬苹想了想,最後很为难地摇了摇头。
她根本不想来,但是如果她不来,母亲就会有说不完的唠叨来烦她,她光想到就头痛,所以她勉强自己前来,把自己打到地狱的最底层,为的就是想让自己对那个家死心。
然而这个人的一番话,像是盆冷水,兜头往下淋。
她突然醒了,突然想通,豁然开朗,她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忙著取悦母亲,都忘了要爱自己……
「谢谢你。」他让她上了宝贵的一课。
「先别急著走,坐下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谈。」
有事?
他跟她吗?
纬苹不懂他们之间除了昨天那一撞,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看得出来你身体很虚弱,你打了几份工?」本来他还不懂,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会那么虚弱?直到看到她母亲,他什么都想通了。
为了那个家,她赔掉的可能不只是青春、自尊,应该还有她的身体。
纬苹觉得惊讶,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我只是讶异你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其实你的家并不复杂,问题也只是一般。」在他眼中,只要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是问题,偏偏这个女孩的家就是缺钱,为了钱,她甚至压得腰都直不起来,遗几乎赔了身体、赔了健康,为此,他实在看不下去。
「来我公司上班吧!让我帮你,我想,这比你跟我要一百万、一千万都来得有意义。」
「你要给我工作?」
「对於我的每一个提议,你似乎都很惊讶。」
「那是因为我不懂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之於他而言,她只是个陌生人不是吗?他经常这样伸出援手帮别人的忙吗?
「我觉得我对你有责任。」
「只是因为你坐的计程车撞到我?」
「还有你的态度,你明明可以坑我一笔钱的,但你却没有。」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竟还有不贪婪的情操,这就让他不得不佩服了,所以他才这么想帮她,扶她一把。「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到我公司来上班?」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你可以从最基层的做起,从头开始学。」他相信那样对她会有帮助。
「从基层做起?薪水呢?」
「一般起薪,两万二。」他说出价钱。
纬苹觉得失望,她原本以为他要帮她,至少会给多一点。
她不是贪他的钱,只是他对她那么好,她难免有期待的心情。
她的这些想法,其实沈元介心里都清楚。
「我之所以只能给你这些薪水,是为了公平起见,公司的基层人员起薪就这么多,再多的,我不能给你。」
「我知道。」他稍稍解释,她就懂他公正无私的坦荡行为意味著什么,她不希望他为了她而毁了他公正的名声。
「在公司,我是个负责人,所以我无法给你比别人高的待遇,但是私底下你帮我做事,待遇就是我可以做主的。」
「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说你平时就兼两份工作?」
「是的。」
「那么,你把两份工作都辞掉,我同样给你两份工作。」
「另一份是?」
「我的钟点女佣,每天帮我准备午、晚餐,中午那一餐,你可以带你们家的家常菜给我,晚上那一餐,你到我家煮。至於打扫的部分,六、日你选一天,薪水一个月五万。」
五万!
「这太多了……」
「我说过,在公司的待遇上,我没办法给你很高的薪水,但是在我的私人领域里,我可以全权做主,无惧於闲杂人等的闲言闲语。」
「但是你给的私人工作量并不大,给五万的话,我受之有愧。」他根本没必要对她这么好。
「要不然你觉得该怎么样才受得起这份薪水?」
「唔!至少让我每天帮你料理三餐,每天帮你打扫家里,洗洗衣、扫扫地什么的……」哎呀!怎么愈讲她脸愈红。
她说的这些事,简直就像是个太太会为他付出的心力……
他会不会会错她的意思?
纬苹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态度光明磊落,脸上一点奇怪的表情也没有,她这才梢稍松了一口气。
「好吧!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我会尽量把我家弄得脏一点、乱一点,让你每天有事可忙。」他打趣地跟她说笑著。
看著他因为笑得真诚而浮出的细纹跟酒窝,纬苹的心突然加快速度的跳动著。
二十四年来,她从来没为哪个男人心动过,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跟爱情绝缘,像她这样的女孩,赚钱都来不及了,哪有多余的时间谈恋爱,所以她一直怱略身边的男孩,她从不看清楚他们的长相,直到现在,眼前这个男人脸部的轮廓在她面前渐渐清明了起来。
她发现他有一双爱笑的眼,有一管很挺很直的鼻子,他的嘴唇薄薄的,五官立体而突出。
她不知道他这样算是长得帅还是不帅,因为她的生命中一直没有男人的影像,所以无法比较起,但是现在看著他,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著,她想,在她的心中,他应该算是属於好看的那一型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心跳失速。
「你愿意吗?」他突然问她。
「愿意,我愿意。」她有点迫不及待,像是怕说慢了,他就不要她了。
她是不是很丢脸?
纬苹低著头,不让他看见突然扑上脸上的两朵红云,不让他看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
「我可不可以先预支薪水?」她想拿回家,多多少少应付母亲一下。
「你还是没弄懂,你不该让你母亲食髓知味,要不然你一辈子都别想逃出那个牢笼……」沈元介难得唠叨地多说了她几句,突然间,看到她为难的脸,心想算了,一时半刻要她改变讨好她母亲也很难,更何况这件事他也有错,要不是昨天他太好讲话,她母亲也不会把他当作一头肥羊,硬要她上门来讨钱。
「告诉我,你是认真想为自己活吗?」
纬苹点头。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搬出来住吧!」
「搬出去住!」纬苹无法快速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你不离开,你母亲永远不会明白你在家中有多重要,你会继续期待她发现,却永远都在失望,所以你搬出来是最好的方法。你可以住朋友家。」
纬苹摇头,脸上有著难以掩饰的失落,「我没有朋友。」
不是她孤僻,而是她从高中就一直在打工,而一个青春正盛的女孩谁会要她这种生活里没有娱乐,只会不停工作的人当朋友?
她没有朋友!
沈元介难以想像像她这样花样年华的女孩,居然会没有朋友!那怎么办?要她搬出来是他提议的,现在她却没有一个好去处……真伤脑筋。
沈元介皱上了眉,纬苹不愿见到他再为她的事伤透脑筋,她不愿让他以为她是个麻烦人物。
「我可以出去租房子。」
「对啊!你还可以租房子,我怎么这么笨,竟然没想到。」他咧齿一笑。
纬苹相信他不是笨,他只是不好意思提出来,毕竟那是一笔开销,他细心地替她想到了,不过,她想通了,既然要改变,就应该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如果她一直在计较房租那点小钱,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所以她要搬出来,就算要在外头租房子住也在所不惜。
「我帮你找房子。」
「嗯!」纬苹连想都不想地便点头答应。只要是他,不管做什么,她都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