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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驿卒又道:“那匪首朱八居然向乡绅收税,简直胆大包天,这分明是要谋反!”
胡廷宴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大不爽了,如果只是一群流民闹事,他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下到处都有流民闹事,这不算什么,报到朝廷里,往往也是轻拿轻放。但若上报朝廷有人杀官造反,那就……事情大条!
他轻咳了一声道:“送信的,你可别胡乱说话,一群饥民闹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谋反了?妖言惑众……来人啊,给我把这人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再来说话。”
驿卒脑门一堵,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他不辞辛苦,八百里加急送信来,居然成了妖言惑众?这是何解?不等他想明白,几个胡家的家丁就冲了上来,将他扭出厅去,就在厅外的石板上撂倒,打起板子来。
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声从中庭里传进大厅,一大群文武官员的脸上都神色古怪。
胡廷宴干咳了一声,整了整仪容,然后淡淡地道:“些许饥民闹事,瞧这人说成什么样了,真是没见识。”
他这么一说,堂中的官员们都明白了,这是要捂盖子了!欺上瞒下是官场惯例,大伙儿都懂,一看就明白,于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正在冷场的时候,突然……堂外又窜进来一个驿卒,嘴里大声叫道:“八百里加急……紧心急军情。”
“什么?”众人心中一惊,胡廷宴的心也抓紧了一下,又怎么了?
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驿卒在家丁的引领下跑了进来,跪地报道:“大事不好,府谷*县王嘉胤作乱,率领杨六、不沾泥等贼寇作乱,劫掠富家乡绅,到处杀人放火,人数多达三千多人。”
“丝!”众官又倒抽了一口凉气,白水才乱了,府谷又来?不带这么巧的?
一名文官抹了把汗道:“巡抚大人,这事您打算怎么办?”
胡廷宴摊了摊手道:“谁管他们呢,等他们闹腾,等到明年春天下一场雨,这些饥民就乖乖回家种田,重新做回良民了,我们管他们做啥。”
“大人英明!”一群文官虽然满头大汗,但还是赶紧拍一记马屁。
“胡扯!”堂中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一个中年官员突然愤愤地站了起来。众人齐齐转头一看,只见站起来的官员大约三十五岁左右,模样比较清瘦,留着三缕胡子,看起来颇有些英气。原来这人是陕*西督粮道洪承畴。
洪承畴是个能人,二十三次考中举人,次年赴京会试,连捷登科,以二甲第十四名的身份得到进士出身,后来任不西清吏司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等职,在刑部任事六年,升浙江提学佥事,才高识人,慧眼无双,于是得到朝廷器重,升任为督粮道。
简单来说,这人很牛逼!
这个牛逼的人显然不满意巡抚大人的不作为,他愤愤地挥了挥袖子道:“流寇作乱,如若听之任之,放虎归山,必东山再起,等到流寇们休养好了生息,明年再从山里冲杀出来,为祸地方,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胡廷宴噎了一噎,随即恼怒道:“你这是危言耸听,我看饥民们会自行散去!不会再度为祸。”
“你这是掩耳盗铃!”洪承畴愤愤地一挥手:“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懒得在这里和你瞎扯……你既然不管,我带自己的家丁去管,这就去府谷迎击王嘉胤去!”他挥了挥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随后巡抚衙门前响起了快马声,这洪承畴虽然不是乘轿子来的,而是自己骑马的,看来有两把刷子。
洪承畴这一闹,场面上的气氛有点尴尬,众官心里都想,巡抚大人确实有点老了,看到农民起义就害怕管,居然听之任之,这样确实不行,还是洪承畴说的有道理些,他既然去府谷剿匪,那咱们还是得想想办法对付一下白水的朱八和王二。
这时堂下跳出一名武官,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千户杨洪。这杨洪可不简单,去年他带兵平定郑彦夫之乱,短短几天时间就攻破郑彦夫山寨,将乱匪一网打尽,还带回了郑彦夫烧得焦黑的尸体,在西安府小小地出了一下风头。
虽然这一乱因为要欺瞒朝廷,并没有上报为平定谋反,只是上报为平定了一股山匪,但是功劳也不算小,杨洪本人得了一大笔赏银,已经被上面列入了升官的序列之中,只等哪个位置空出来,立即让他补上去。众人见他出头,知道有好戏看,立即引颈以盼。
杨洪拱了拱手,笑道:“巡抚大人,卑职请战,洪大人说得也有道理,这些饥民跑出来闹事,咱们也不能不闻不问,不然闹到皇上那里去,于大人官声有碍,请容卑职带点兵马,去把朱八和王二这两个家伙手到擒来。”
杨洪之所以请战,其实原因很简单,他和郑彦夫干过一架了,知道农民军非常好欺负,随随便便摆个军阵,就可以将对方击溃,就算打不赢,用用攻心之计,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种情况下,谁去平乱谁就能妥妥地立个大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这样的好事,他不捡谁捡?
趁着别的武将还不知道农民军好欺负,还有点畏惧不敢战,他就赶紧跳出来把这个活儿揽到手心里。
见到杨洪出头,胡廷宴也松了一口气,他确实畏战,但是有杨洪这样的能人出头,那就是另一回事,喜道:“杨将军愿去?真是太好了!有你出马,我是放一百个心。”
杨洪嘿嘿直笑,这种时候,他这兵痞当然要想法再谋取一点好处,于是拱手道:“巡抚大人,这次乱民们窜进了黄龙山,末将要进山去剿匪可不容易,山路难行,而且山里清冷,我的士兵们可吃不消这种苦头,还请巡抚大人多批点军饷下来,我好用来激励士气。”
胡廷宴只等着平平稳稳的退休,哪有不允的道理,赶紧道:“这是小事一桩,我这就给你钱粮,你务必把朱八和王二一伙给我解决掉……”
“遵命!”
堂中的文武官员们,全都脸角带起了笑容:“祝杨将军旗开得胜。”
一一三、群雄并起
崇祯二年,春!
山里的春天来得比较晚,虽然日历已经翻到春天了,但气温仿佛还在深冬,冷冷的清寒。这一天早上,张樱仙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点冷,因为最近秋叶都没来陪她一起睡了。原因很简单,她感觉自己很安全,不需要再有秋叶当护身符了。
这个男人的身份居然低微,但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大男子主义,仿佛张樱仙这个漂亮女人在他眼中完全不存在似的。她真的挺不明白的,自己明明是富家大小姐,身份高贵,人又漂亮,对于像朱八这种出身的男人来说,应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才对,怎么他就能完全不当自己一回事呢?
女人就是这样,你若要强暴她,她会悲剧欲绝,要死要活。你若看不上她,她又要自怨自艾,愤愤不平了。
屋中的草叶帘子,将小山洞分隔成了两半,仿佛是完全不交集的两个世界。她如果不掀开帘子走过去,就永远不能融入朱八的世界,因为朱八绝不会主动走过来。
张樱仙让贴身丫鬟过来穿好衣衫,然后主动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就见到朱元璋正在屋中听着马小天的报告,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怪怪的,看起来有点沉重,但又有点小兴奋。
见到有外人在场,张樱仙很自觉地将自己伪装成了大婶的身份,语音中居然带着点淡淡的温柔道:“谈事呢?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就在这里听着。”朱元璋挥了挥手道:“马小天说的是咱们进山这些日子,外面的世界发生的事情,你听听也无妨,我想,你也应该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很感兴趣。”
听了这话,张樱仙心里一紧,她确实挺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甚至隐隐有点期盼外面的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是官兵能来,派大军攻山,把她给救出去。
“小天,继续说!”朱元璋的眼睛还是没转过来,看都没看张樱仙一眼,这个男人的心志极为坚毅,在他心里,女人总是放在后面,别的事总是放在前面,完全没有别的年轻人那种对女人的猴急样,这一点使得张樱仙经常为之感觉到惊讶无比,这样的人她可从没见过。
俗话说得好,少年戒之在色、壮年戒之在斗,老年戒之在贪,像朱八这个年龄的男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女色,偏偏这个人完全不会。
马小天先对着张樱仙行了个礼,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婶,然后才笑道:“既然大婶也在听了,我重头说一遍……从咱们在白水揭竿起义以来,拼命三郎大哥以前约定好的那些英雄好汉们果然纷纷起兵响应,现在到处都乱啦。”
“到处都乱了?”张樱仙微微吃了一惊。
马小天点头道:“北边不远处的府谷*县也闹起来了,一个叫王嘉胤的英雄好汉,带着王自用、杨六、不沾泥、吴延贵等人,也起兵造反,他的声势比咱们还大,人数多达五六千。”
“啊!五六千人?”张樱仙这次真是惊了:“果然是比咱们的声势还大!”其实远在府谷*县的起义根本不干她事,她只是担心府谷那边闹起来之后,官兵无暇分身,没办法再来管白水,她就无法被救出去。
“还不止这一点呢!”马小天继续笑道:“安塞也闹起来了,一个叫高迎祥的好汉在安塞起义,自称闯王,这个人以前是贩马的,善骑射,臂力过人,很能打,据说这次起义时,他白袍白巾,身先士卒,十分英勇,真当得上闯王这个‘闯’字!”
闯王出来了么?朱元璋心中暗叹,高迎祥这股义军必须重视,因为李自成、张献忠后来会加入到高迎祥的义军里……
马小天道:“宜川*县也闹起来了,一个叫王左挂的人在宜川龙耳咀起义,不过他那里的消息来源很少,我打听不到详细的情况,只听人说王左挂聚集了上万骑贼……”
“上万?还全是骑兵?”朱元璋哈哈笑了起来:“别信这个……这完全是谣传,要是随便一个农民也能拉起上万骑兵,那咱们的辽东战场早就以骑对骑,把建奴给打败了,何需构建什么宁远防线。”
马小天抠了抠头:“我也觉得这消息不靠谱,马多贵啊,要是王左挂能弄出一万匹马,那得富有到什么地步,还造什么反?”
“把这消息打个折扣!”朱元璋挥手道:“给王左挂算成五百骑兵,再给他加五百步卒,再加一千老弱妇嬬,差不多就这样了。”
马小天摊了摊手:“这谣传为什么会这么离谱呢?”
“一点都不奇怪!”朱元璋微笑道:“咱们白水起义,你是全程参与的,应该知道,咱们总数仅有两千多人,但是这消息传到别的县城,我们的人数可能就是五千了,再传远一点,翻十倍的可能性都有。”
马小天呵呵笑了笑道:“说到这个谣传,我倒还有个消息,是关于谣传的,清涧*县有个叫赵四儿的生,借住在石油寺里日夜攻读,想考取功名。结果……有人谣传他夜间点灯于孤寺,很像说先生讲的故事里的黄巢,造兵谋反,接着又谣传官府要抓他归案。结果这个赵四儿被迫揭竿造反,在解家沟花牙寺聚众起义……也闹得挺大。”
张樱仙听到这一连串的消息,真是差点晕了过去。这……这简直就是天下大乱啊,闹成这样,谁还能顾得上她这个被匪徒抓走的可怜女人?她把语气尽量放平静,想让朱元璋和马小天听不出她情绪上的异样,问道:“官府呢?闹得这么大,官府应该有点动静?”
她这问题一问出来,马小天顿时乐了,当着朱元璋和张樱仙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