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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话?”
方静恩依然盯着于修凡看。“请你问问他是否愿意过来和我谈谈。”
“他绝不会过来的!”强尼不假思索地说。
“请帮我问一下!”方静恩坚持道。
强尼想一下。“好吧。”客人至上,这是干这一行必须谨记在心的。
于是强尼起身到那一台去,不到十秒钟就回来了。
“我说过,他不会过来的。”他歉然道。“另外,他还说请你不要再来了,多半是看你们太年轻了吧!别人都希望客人愈多愈好,他就是不一样,希望最好没有半个客人。”
不要再来了?
他刻意到大厅来坐,大概就是为了告诉她这句话吧?
“是吗?”方静恩眼珠子溜溜一转,唇畔浮起一抹狡黠的笑。“那请你再去问他一下,既然他不跟我谈,那么我该和谁谈谈半个钟头前发生的事呢?”
“半个钟头前?什么事?”强尼一脸困惑。
“你这么跟他说,他一定了解。”方静恩笑咪咪地说。
“好吧。”强尼再起身。
这回,强尼传过话之后,于修凡依然不看她们这边,但是连喝了两杯酒,又静默片刻,猝然捻熄香烟,起身走向她们这台,方静恩差点忍不住失声大笑。
可真不情愿!
站定在台位前,于修凡始终不看方静恩。“强尼,这台由我负责,台费照算你的,请你帮我到三号包厢看看。”
强尼惊愕地瞥一下方静恩,再拉回目光看着于修凡。
“你确定?”他要陪台?他是头牌,竟然要陪台?“她们并没有点你的台,你不用勉强自己坐她们的台。”
“我确定,我们只是……谈谈。”
强尼又踌躇一会儿。“好吧,我去帮你看看你的客人。”语毕,转身离开。
于修凡慢吞吞的在方静恩对面沙发落坐,又点起一根烟来,还是不看她。
一侧的黄佳慧直勾勾的盯住他,两眼愈瞪愈圆。“搞屁啊,没想到他这么正点,超优!”方静恩用手肘拐她一下,她才收回惊叹的目光。“好嘛、好嘛,你们谈你们的,我喝橘子水,不插话。”
然后,她果然捧着橘子水不吭声了,但视线又回到于修凡脸上定住了。
方静恩啼笑皆非的摇摇头,再看回于修凡。“你不想问我怎会知道的吗?”
“……你如何知道的又有何差别?”
“没错,我怎么知道的都没差,终究还是被我知道了,这才是重点。”方静恩喃喃道,而后表情一正,认真的注视他。“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刚认识那时候,你为什么总不爱跟我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屑看我?我那时候才国中,是不是不懂事不小心在哪里惹火你了?”
“……没有,我只是不习惯女孩子盯着我看。”
“但那是礼貌啊!”方静恩抗议。“跟人家说话时要看着人家,这是最基本的说话礼貌嘛!”
“……”怞烟,没吭声。
好吧,他不懂说话礼貌,她懂就好!
“那你为什么好像很不情愿跟我说话?”
“……我不知道该跟小女生说什么。”
“小女生啊……”方静恩斜着眼对黄佳慧装个鬼脸,“喂,那时候我们是小女生耶!”再转回去对于修凡绽开俏皮的笑,虽然他不看她就是不看她。“不过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是大女孩,再过十年就变成老太婆啦!”
于修凡突然咳了一下。
“喂喂,你想变成老太婆自己去变,请别拖别人下水好不好?十年后我可是女人三十一朵花儿!”黄佳慧严正声明她是美丽的花朵,不是草,而且花期很久,凋谢速度更慢。
“是喔,你的确是花,塑胶花。”方静恩低低咕哝。
一拳头K过去,“你才韭菜花咧!”黄佳慧笑骂。
方静恩大笑,抱头躲开。“好啦、好啦,你是玫瑰花,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冰冻过的。”
“方静恩!”冒火了。
方静恩硬憋住笑,装作没听到,继续跟于修凡说话。“那现在你应该很习惯女人的目光了,为什么还是不看我?”
于修凡埋头怞烟,不言不语。
因为害怕被她看见他眼中的火焰。方静恩在心中替他回答,暗笑。“其实你早该跟我说明白,那我就不会生气也故意不理你,不过那绝不是讨厌你,而是有点幼稚的赌气,这点你一定要搞清楚,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最多只是对你有点不满,因为你靠关系来免除兵役……”
于修凡蓦然抬起眸子,讶异的眼神飞射过来。
方静恩吐吐舌头。“现在我知道不是了,都是高秉岳骗我的,多半是嫉妒你可以不用当兵。说到这,你的肺不好,干嘛还怞烟?你想得肺癌是不是?”
于修凡默默捻熄香烟,不怞了。
“啧啧,真听话!”黄佳慧揶揄道,“哎哟!”又被拐了一肘。
方静恩又招手唤来侍者,“麻烦你,弄杯食盐水给他……”她用下巴指指于修凡,“还要三五个鲜橙,去皮的。”再对于修凡露出无辜的可爱笑容。“你酒喝太多了,食盐水和鲜橙可以解酒。”
侍者有点惊讶地望向于修凡,后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侍者才离去。
黄佳慧笑翻了,“乖……”整个人趴在沙发上笑个不停。“乖宝宝!”
于修凡似乎有点尴尬,想怞烟,探向口袋的手摸一半又收回去;要喝酒,酒杯又被方静恩先一步挪开了,只好扶着眼镜看向他处。
“于修凡。”
“我的病已完全痊愈,你可以放心了。”
就连黄佳慧都看得出来于修凡很显然的松了口气,他用力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安心了,但他睁眼之后的回答却很无情。
“我的债务都已清偿,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哎呀,原来你见过经理了啊!”方静恩笑笑。“如果我说我非来不可呢?”
于修凡下颚绷了一下。“不要再来了!”
方静恩不说话了,专注地凝视他的侧脸半晌后才又开口,话却不是对他说的。
“小慧。”
“干嘛?”
“我们混在一起好久了对不对?”
“那可不,十几二十年了,感情好到不行,都有好几退了!”
“那你一定知道,为什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过初吻?”
闻言,于修凡很明显的震动了一下,而刚笑完坐好的黄佳慧却又乐得哈哈哈笑歪了。
“因为你的合气道超厉害,人家才刚碰到你的衣服,你就给人家来个天地摔、回转摔,不然就是正打、斜打,连高秉岳都被你摔过一次,不过多数时候都是高秉岳一露出想吻你的表情,你就当面笑场,爆得他满脸口水!”
“那你猜,如果我真被吻了,会是什么原因?”方静恩依然紧紧盯住于修凡。
“你被电到了?”黄佳慧脱口道。“是你自己说的,你要的是那种触电似的震撼,让你无法呼吸的意乱情迷,所以,除非你被电到了才会被吻吧?”
于修凡又震了一下,双拳紧握,眼睛却打死不肯看过来。
“我是那么说的,不过那都是我从电影上、小说里看到的,其实我真的很难想像在现实里真会有那样激动的感情,直到今天……”方静恩喃喃低语。“原来真是有的,只要对方的感情够痴狂、够激烈,光是他那仿佛烈焰般的眼神就能够震撼我的心,使我神魂颠倒的失去自我,于是,明明知道他要吻我,我却无法拒绝……”
她下意识抚着自己的唇,当时那种心荡神迷的感受,仿佛被烙印在心头似的依然十分清晰。
“不,那已不仅仅是触电而已,根本就是被闪电当头劈中,真是疯狂的感觉,
教人打从心眼里战栗,但我却全然无法自拔的沉醉其中,他是火焰,我情愿被焚烧:他是骇浪,我也愿被淹没……”
听到这里,于修凡霍然起身,脚步慌乱的匆匆逃离,方静恩目注他有点踉跄的背影,暗暗叹息。
难怪当他是高秉岳的影子时,她会下意识避开他,因为她的女性本能早已隐约察觉到他那种疯狂的、危险的、不太正常的感情,也就是每次接近他时,她所感受到的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只是当时她不懂,以为那是他对她怀有恶意,自然会升起戒心,以防备的心态躲开他。
而事实是,他是那种一旦爱上人就会一头栽下去,直接掉到谷底,根本不管对方爱不爱他,也不管对方是否回应他,只顾单方面愈陷愈深,自己一个人一直爱、一直爱、一直爱……
如今,她终于明白两年前到机场送行时,他到底在笑什么──他很高兴能够为她牺牲,纵使她根本不知情,也不会有任何回报,这就是他的爱,如火山爆发般的疯狂激烈,但也是温柔似水的牺牲奉献。
这种男人,只要一秒钟就足够让女人陷入他的情网了。
“小静,”黄佳慧又惊又疑的来回看她和于修凡的背影。“请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失吻’给他了?”
失吻?
方静恩噗哧失笑,不但没有否认,而且又加了一句,“我想我爱上他了!”
黄佳慧差点当场昏倒。“不……不会吧,你们才……才刚见面而已啊!”
方静恩笑咪咪的摇摇头。“不对,我们已经认识六年了!”
张着嘴,黄佳慧无言以对,正好侍者送来食盐水和鲜橙,她赶紧乘机消化适才收到的震撼炸包,侍者离开,她也消化完毕。
“好,你爱他,没问题,可是他会怎么想?”
“以为我在回报他的恩情。”即问即答,方静恩连一秒钟也没犹豫。“这是我的问题,我会努力在他身上下功夫,让他了解这跟回报毫不相干。”
“0K,只要你有这种觉悟就行了,尽管卯出去吧,我挺你!”
“谢啦!”
黄佳慧挺直腰转头张望,见不到于修凡的人影,肯定又躲到哪个包厢里去抒发怨念了,她立刻低下身来将方静恩扯近一点,两颗头颅凑在一起耳语。
黄佳慧翻了一下白眼。“小姐啊,你就这样突然中断消息,也不给他一个解释,难怪他一放假就跑到我家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了。”
“告诉他我死了!”方静恩不耐烦地说。
“骗他?”
“他能骗我,为什么我不能骗他?”
“是没错啦,可是……”黄佳慧皱起一张苦脸。“说你死了……我真的说不出口啦!”
方静恩想了一下。“那说我的病复发了,还要继续治疗。”
黄佳慧歪头打量她。“为什么不干脆当面跟他说清楚?”
“早晚会的,但不是现在。”方静恩嘴里说着话,两只眼睛则穿过盆栽之间到处流浪,搜索那个半途开溜的孬种。“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冷静的跟他面对面。”
黄佳慧点点头表示了解。“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也无法相信那家伙竟是那种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好像是专为他发明的,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可怕,他要是戳你一刀,你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方静恩瞄她一下。“你都觉得可怕,那我呢?亏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除了我爸妈,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他,他却骗我骗得那么彻底,我不但愤怒,也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