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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知琛微微倾身,缓缓道:“刘师傅是在下染坊的大师傅,我们是生意关系,说到为妻为妾,有点……”他笑了笑,脸上原本的悲伤之情荡然无存,反而像是听了最好笑的事情一般。
喜妹看着他的笑容,余光瞥见刘妍玉惨白的脸,扬了扬眉,“四少爷坦诚坦荡磊落,值得合作。锦绣坊会考虑与四少爷恢复生意往来。”
韩知琛似是一愣,他原本说的就是实话,也没想过喜妹是拿他的答案来做合作筹码,现在她一出口,倒成了自己为了合作抛弃刘妍玉一样。
很显然她在挑拨。
他却混不在意,呵呵一笑,“苗掌柜,高!”随即又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我跟刘师傅清清白白,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刘师傅也不会因为苗掌柜的这句话而生什么嫌隙。”他转首看向刘妍玉,“刘师傅,是么?”
刘妍玉几乎撑不住,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被韩知琛那样专注地盯着,让她几乎要扑上去跟喜妹扭打一团,她咬破了舌尖,“自然。”
韩知琛笑了,如春风化雨,“苗掌柜,除了韩家,其他任何地方,韩知琛都是生意人,没有恩,没有仇。”
喜妹只觉得一阵心寒,眼前这人,强大到什么地步,无耻到什么地步,阴险到什么地步?韩家二少爷也不是简单的人,为什么父亲死了都不回来看一样,难道就这样忌惮这位四少爷?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温润如水,竟让她有种错觉,如果不是对他有成见,他这一眼,竟比谢重阳更加温柔。
她时刻牢记谢重阳的话,与其把敌人推开三步之外让他时时算计自己,不如引为伙伴,就近观察,给他得逞的可能,也给自己知己知彼的机会。
喜妹亲自跟韩知琛谈合作的事宜,只是价格她一点不让,抱着“你爱做不做,不做拉倒”的想法,所以价格比其他客商高了两成。韩知琛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却并不细问,也不讨价还价,只温温地笑着。
刘妍玉异常不满,不断地提醒他这样没钱赚。
韩知琛待她提醒了三次之后,慢慢转首看向她,那看似温软却寒彻如冰的目光,瞬间将她冻僵,意识到自己的逾越。
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纵容,或者违心地承认——利用,让她有些得意忘形,这一刻她遍体生寒,猛然被打回原形的感觉。
这个男人——她从来都不可能掌控,她不是他的对手,苗喜妹不是他的对手,韩家那一堆人不是他的对手,那些老头子,韩夫人的几个兄弟,不是都被他那么随手之间便解决得彻彻底底?
他能抓住他们想要什么,无限制地引诱,却从不主动承诺。
她怎么这么傻?
他看向苗喜妹的目光都比她温柔千百倍,可她打死也不相信他会喜欢那个生了孩子的女人。
韩知琛看刘妍玉一副失魂落魄地样子,什么也没说,垂下眼,唇角漾起一丝轻蔑无谓的笑,而后继续跟喜妹谈扩大合作的细节。
喜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本她还恨刘妍玉,想挑拨他们的关系,可此刻她又有那种深切地感觉,每个人有顺有逆,不必人家报复使坏,霉运来了,自然也是头破血流。
而如今,刘妍玉只怕比头破血流还要难受,她辛苦等候的那个希望破灭了。
韩知琛没有落下喜妹望向刘妍玉的那一眼怜悯,立刻便有种感觉,这个女人走不远,不过……他想到了谢重阳,那是个看似浅显实际深沉的男人。也许只有他能把这个女人的才能开发出来。
如今他空有经商的天赋和手段,却缺少有天赋的工匠,没有顶端的货物,他这个顶尖的商人总是撑得辛苦。原本各行各业已经被周家楚家等几个家族垄断,织布染布这里能出现新的转机,而周家又向来自诩不专断不打压,那他自然要激流勇上,抓住这个机会。
谈完了生意,他又把属于自己的家产一半分给韩知鱼。
“父亲的话不能不听,可兄弟不能不要。当日分家之时,在下秉承父亲遗愿,没有半点质疑,那么如今在下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弟弟,自然也不会有半点犹豫。”说完便将自己早就列好的家产清单掏出来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份转让文契。
喜妹看也不看,淡淡道:“四少爷只是觉得韩知鱼还不够末路,虽然他的舅舅抛弃他,可是我们这个朋友还在支持他,而且永远都不会放弃他。他绝对不会潦倒至死。四少爷是觉得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大方一些吗?”
她问的直接,也无礼,若是别人自然会被弄得尴尬恼怒,韩知琛却始终保持着那平淡的表情,甚至笑了笑,“一半一半。苗掌柜别忘了,他的确是我弟弟。虽然在下发誓苗掌柜是绝对不会相信,可我要说,我从没想过要伤害我的弟弟,让他潦倒至死。”
喜妹笑了笑,“你只是想让他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可惜我们阻了你的路,又该死的让你想要合作。所以,你也只能如此,四少爷,我们等着你想连我们也一笔抹掉的那天。”
她虽然笑着,可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和冷意,只是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没有半点憎恨愤怒,只是淡淡地陈述这么一个事实,仿佛是宣战,又仿佛……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定不负所望。”
韩知琛走后,喜妹只觉得从心底里涌上一阵疲倦,浑身酸软,她笑着送他们出门,却在他们走后差点倒在地上,幸亏及时扶住了门槛。就在那时,他回过头来,朝她淡淡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YY了一个小剧场。哈哈哈。
四岁的小倾,不到五岁的虎子。
小倾穿着印着唐老鸭图案的小袄,周围是好多软软的枕头和靠垫。
虎子穿着米老鼠的小袍子,梳着包子头。
小倾头上包着大大的包头,像大厨师傅戴的。
眼前一只大沙煲,里面喷香的鸡汤面。
小倾小手抓着筷子,费力地挑起一根,一探头,吸溜……吃进去了。
虎子舔着红润的小嘴一脸渴望地望着她。
小倾抬头,乌溜溜地大眼笑微微的,“你想吃?”
虎子用力地点点头,笑出两只酒窝。
小倾笑了笑,
虎子立刻爬过来,探头要她喂。
小倾小脸一沉,一脸地严肃,小巴掌一下子将他的脸推开,“走开,我还不够呢!”
虎子趴在炕上画圈圈,小心肝毕啵毕啵sei了一地。
重阳回家
对于喜妹与韩知琛继续做生意,锦绣坊的人没什么意见。韩知鱼更没想过自己跟别人的恩怨会影响她,原本他还怕自己的事情会影响到她,如今看她生意归生意,便也放了心。只是不肯要韩知琛送他的那些田地庄园,喜妹也不管,不要白不要,跟韩知琛那样的人没什么好客气的,对敌人客气就是自己的损失。她把那些东西交给小黑和小白,让他们打理。
况且韩知琛这时候做好人,自然会得罪韩大少等人,就算他不在乎,她也乐见其成他们自己窝里斗。
喜妹将账本交给韩知鱼让他看。韩知鱼看了两眼放下,为难道:“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喜妹依然交还他手里,“现在你必须看,必须懂。留在锦绣坊跟大家一起打理生意,时机成熟了可能还要自立门户。当然,如果你留在锦绣坊帮忙,拿红利吃饭,我们也欢迎,亦或者你想吃韩知琛给你的那笔家产我们也不会看不起你,到底如何你自己决定。”
韩知鱼神情微怔,便把账本接过去,听喜妹又道:“韩家的家产你可以放弃,可韩夫人的庄子你不能不要回来。我们等着你把那几座庄子买回来。”
不管李宏言用什么卑鄙手段,那上面的签名和手印真真切切,怪只能怪韩夫人为人偏听偏信,没有擦亮眼睛。
如今搞垮了韩家,桃源县的布匹生意便以李家为大。而喜妹以往的经营模式只有作坊,并不经商,李宏言又跟喜妹扩大了合作,再加上周家、韩知琛以及一些附近布商的货,目前锦绣坊也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开铺经商。所以,附近三省,都以李家为大。
*********
转眼九月初,一个清露沁香的早晨,谢重阳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喜妹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紧紧地抱住她,她才回过神来。
“每次都这样,回家都搞突然袭击!”喜妹欢喜得流出泪,用力地蹭着他的胸口。
谢重阳眼波一转,调笑道:“娘子嫌我突然回来,莫不是家里藏着什么?”
喜妹轻轻捶了他一下,“没正经,还不快来家歇歇。”
小倾因为母亲没给她换尿片,湿漉漉地不舒服,踢腾着腿脚大哭着抗议。谢重阳看见忙将她托出来,拿干净的尿布帮她擦了擦,又拿小被子把她抱住,笑道:“我们姑娘越来越俊俏,个头也见长。”低头亲她的小脸蛋,她却嫌他风尘仆仆地赶路没有刮胡子,拿眼珠子溜他。
喜妹把女儿接过去收拾好,又打水给他洗脸然后让他先去给父母请安,跟大家问声好,回头她抱女儿去厨房吩咐厨娘给他弄点吃的。
喜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恰好韩知鱼听谢远几个在大喊大叫说三哥回来,他过来看看。喜妹让他先走,他顺手帮她抱着孩子,喜妹便问他韩夫人如何。
韩知鱼回答着,两人进了院子。韩家的事情谢婆子等人看不透,虽然唏嘘不已也并不紧张,更不影响自己的欢乐小日子。韩知鱼既然是跟孟永良一样的合伙人,住进来也没什么不妥,大家待他如一家人。至于韩家分家,还有什么纵火、下毒,真真假假的,他们也不明真相,只当八卦听过便算。
见到谢重阳,韩知鱼露出这些日子第一丝轻松的笑,众人说些热闹的,等谢重阳吃完饭谢婆子便让他回屋休息去。大家散了,各人做各人的事情。
谢重阳抱着女儿,邀请韩知鱼去自己屋里说话。
韩知鱼道:“我还有一点账目没理完。”说着看了喜妹一眼,要是理不完,她定然是要责怪的,说他偷懒。如今他学着做生意,虽然有心,可并不那么好学,总有点不入门的感觉。
谢重阳笑了笑,“那就带过来,我们一起看。”眼睛看向喜妹,“娘子,行吗?”
喜妹抿唇浅笑,“怎么说的我好像苗扒皮一样,吃人不吐骨头不成,有点事情非逼着大家一口气做完?”又去接女儿,“你们去吧,把丫头放娘这里,省得她吵你们说不了话。”
小倾似乎很不满,嘟着小嘴,朝喜妹吐泡泡。
谢重阳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唾沫,说不妨事,跟韩知鱼回自己屋去。锦绣坊的大院子盖起来,他和喜妹的是座二进小院,因为待客都在铺子后面的大厅,小院只是私人居住,所以并没有特意弄会客室,找谢重阳的便在他书房,找喜妹的就在东间大炕上说话。
水奶妈已经抱着虎子在屋里和张美凤谢大嫂几个做针线说话,喜妹先帮他们沏茶,又端了一大盘紫莹莹的葡萄,让他们随便聊,她带上门出去。
虎子已会围着被子朝前趴坐着,手里拿着哗啦啦响的玩具逗小倾,她嘎嘎地笑。喜妹看虎子长得越来越好看,粉嘟嘟的惹人怜爱,忍不住拿手去捏他的脸,笑道:“呀,虎子越长越俊,比妞妞都好看。”说着将他抱在怀里。
虎子捧着她的指头就往嘴里塞,嘟嘟地做吸吮的动作,喜妹笑道:“虎子饿了。”然后让水奶娘给他喂奶。刚把虎子递过去,小倾便踢腾着小腿,扭来扭去地盯着喜妹看。
喜妹点了点她的小鼻尖,“小丫头,你懂啥,就知道拿眼睛瞪了?”
逗了一会儿孩子,喜妹问水奶娘韩夫人怎么样。水奶娘叹了口气,“还是那样,不能动不能说,脾气一时一个样。好的时候,心疼儿子。气的时候不吃不喝,少爷跪在炕前整宿地求她。”
受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