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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起了什么,林思安蓦地一僵。
翻出他的手机,本想找素雪的电话,却不小心碰到快捷键,转到了收件箱。
里面满满都是素雪发来的信息,很多条的时间显示都是深夜。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颤着指尖点开第一条,里面只有一句话。
“嘉臣,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忘记我。”
林思安极轻极轻地眨了眨眼。
汽笛声响起,搭在岸上的栈板被收了起来,轮渡慢慢开动。
顾嘉臣从船舱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刚买的几瓶水,递给素雪一瓶,左右找了找,问道:“思安呢?”
“去厕所了吧。你没碰到她吗?”
岸上的景物越来越小,雾蒙蒙的,渐渐模糊起来,素雪垂着眼,淡粉色的指尖点了点栏杆。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素雪看了一眼,接起,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片刻,林思安低涩的声音传来,“把电话给顾嘉臣。”
“是林小姐。”
顾少讶然接过,“安安?”
“我身体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你说什么?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冷下来,“林思安,你一定要时不时地玩我一回吗?”
“我很累。”她轻轻呼出口气,“就这样吧,先挂了。”
林思安一个人回了酒店。楼道里很静,厚厚的暗红色地毯铺到尽头,墙上贴着轻薄的壁纸,图案是浅黄色的栀子花。
林思安觉得有些冷,抱起双臂,掏出门卡,插了几次才成功。
她在床上躺下来,昨天她还和顾嘉臣在上面相拥而眠,如今就算剩下满手的冰凉。
外面果然渐渐沥沥地下起雨,午后渐渐大起来,渐有磅礴之势,狠狠地砸在地上,惊心的声响。
林思安自嘲一笑,这下好了,顾嘉臣就是想回来也没船可坐,再想掐死她,总不可能游着回来。
第二日,林思安一早便出了门,在外面待了一天,傍晚才回酒店。一进屋便看到散乱了一地的行李,顾嘉臣坐在床边,指间夹着一根烟,见她进来,抬起眼淡淡地问:“去哪儿了?”
“玩得好吗?”
顾嘉臣起身,向洗手间走去,经过她时停了停,“思安,一定要把我们弄得这么累吗?”
林思安霎时笑了起来,“是我的错吗?”
她把手机扔还给他,又问一遍:“我的错?”
顾嘉臣滑开盖子,看着屏幕亮起,又慢慢暗去,“给我一些时间。”
“好啊。没问题,可是你别忘了……”林思安挪开视线不看他,眼里隐隐带着凄然,“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回B市那天,她在大厅里碰到素雪,林思安在那盆栽后低了头,还是没躲过去,“林小姐,好巧哦。”
她看了看素雪的行李,哪里是巧呢?分明就是算计好的。
素雪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眉目出尘,动静皆是是万种风情。她撩了撩头发,忽然道:“你不想知道那一天一夜,我和顾嘉臣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指甲恨不能陷进掌心里,林思安脸上仍是淡淡的,“能发生什么呢?”
她笑起来,“你真是可爱。”
“谢谢。”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之间或许还会成为朋友。”
“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本质上就不同,我若是你,绝不会再去纠缠八年前的旧爱,而且还是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素雪眼里的笑尽数退去,彻骨的凉,“那就让我看看,你和顾嘉臣会有个什么结果。”
海南之行,到底成了林思安郁结于心的噩梦。
回到B市,筹备婚礼成了头等大事。林思安索性搬到顾少家去住,和他一起研究婚礼的细节,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才定下请柬的样式。
等到拿到印刷了,林思安又皱起眉,“要不还是选那个并蒂莲的图样吧?”
顾少轻笑。
“好吧好吧……”她倒在床上,歪着头看他一眼,“顾嘉臣。”
“怎么了?”
却又不说,她只是笑,“顾嘉臣。”
顾少从书桌前抬起头,摘下眼镜,走过来,深深地吻她,“什么事啊,小顾太?”
林思安勾着他的肚子,一遍遍地叫他,怎么也叫不够一样。
她选了一款最心仪的婚纱,层纱叠绢,镂空式的刺绣,分外精美。
“林小姐真有眼光,这款婚纱是由意大利名家设计,选用蚕丝织就,刺绣都是纯手工的,缀以一百二十八颗珍珠,您在婚礼当天一定会光彩照人。”
林思安喜欢得不得了,很快便和店员进了试衣间。顾少活像个土财主,淡淡吩咐,“我要最好的,无论是绣工还是珍珠。”
经理微笑着说:“这个自然。如果林小姐选定了这套,我们会通知意大利总店加紧赶制,然后空运过来。”
待林思安换好衣服走出来,顾少只望了一眼,便凝住了目光。
她美得像个幻觉。
他在镜子前揽住他的腰,轻轻地笑:“安安,我怎么突然觉得我配不上你?”
林思安脸上发烫,小声问他:“好看吗?”
顾少挑起眉,“你说呢?”
把请柬发到顾氏,于公于私,也留了一张给素雪。
“阿雪,希望你能来。”
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
素雪冷笑,“顾嘉臣,你抬起头看着我。”
顾少看她一眼,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了目光,“我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
她翻开请柬,一字字地读过去,“你以为我会祝福你吗?”
那烫金的纸张被她撕了个粉碎,手一甩,漫漫飘散下来,“我不会!我永远都不会!”
按照习俗,婚礼前夕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两人只好通过电话,短信联络,顾少小孩心性一上来,举着手机就不放下,“安安,我想你。”
“想我什么呀?”
“想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的唇,还有……”顾少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
林思安笑骂:“流氓。”
他们的婚礼在周刊和报纸上占了大幅的版面,注定要轰动一时。她和颜唱唱去精品店看家具,被跟来的记者拍到,“林小姐即将正式成为小顾太,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思安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自然是很开心。”
所有人都在幻想明媚的未来,却不知人间世事,大多不能尽如人意。
第二十四章
那一年夏天,炎热里又透着些许清凉,浅浅熏风吹过,便有处处落花如歌。
婚车排了一长街,一眼望不到头,这是B城这么多年来最最奢华的婚礼,为人津津乐道。
林思安穿着洁白的婚纱在家中和父母告别,坐上加长款的劳斯莱斯,一路开到教堂。
林思安很平静,伴娘反而很紧张。
颜唱唱绕着手指,“太可怕了,这种场面让我当主角,我肯定怯场。”
十丈红毯铺尽一路繁华,走在前面的混血小花童活似两个玲珑精致的白玉娃娃。
两旁的嘉宾纷纷鼓起掌来,顾嘉臣的那帮兄弟跟着起哄,“小顾太!小顾太!”
林思安在软红的尽头看到了那等候多时的人,一身墨黑的礼服,勾人心弦的潇洒和优雅。
他那一眼望过来,似乎隔绝了尘嚣烟岚,有笙歌华彩,相思烂漫。
一直陪她走来的父亲将她交给顾嘉臣,只低声说:“思安,要好好的。”
顾嘉臣牵过她的手,温柔而坚定,十指相扣,“爸爸,您放心吧。”
她红了眼圈,望着父亲,哽咽了。
顾少在耳边细声说:“哭花了眼妆就不漂亮了,你不是要做最美的新娘吗?”
嘉宾入席,B城最德高望重的神父望着他们微笑。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告台前。
就在此时,顾宅的佣人忽然小跑过来。
耳语两声,顾少吃惊不小,脸上笑容却不变,“安安,等我一下。”
他来到侧门的休息室,看到父亲和素睛。
素睛在他面前重重地跪了下来,眼泪淌了满脸,“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去救救阿雪,救救她!”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要去结婚!我的妻子在外面等着我!”
“阿雪现在就站在顾氏大楼楼顶,你若不去见她,她一定会跳下来的,她一定会的!我求求你,顾嘉臣,我求求你,你已经害了她一次,不要再害她第二次了!”
顾少重重一颤,“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能丢下安安。”
顾父目光凝重,“停止婚礼吧。”
“爸爸?那是思安啊!您那样喜欢的思安啊!我怎么能抛下她?”
“你婚礼当天就有女人从顾氏大楼跳下去,被媒体知道了,一定会爆出你和素雪当年的事,顾氏经不起这种丑闻的,到时候,你要如何向股东交代?而且我们和HK的合作才刚刚起步,他们的商务总监就被逼死在顾氏,我们要如何自处?嘉臣,你首先是顾氏的行政总裁,然后你才是一个男人……你要对全公司的人负责。”
一旁是跪着哀泣的素晴,“求求你……我求求你。”
顾嘉臣像沙漠里折了翅膀的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迎上林思安温柔的眼波。
他的手在身侧攥出了血。
“各位来宾非常抱歉,因为事出突然,今天我和思安的婚礼不得已要取消了。”
底下一阵喧哗,林家父母猛地站了起来。
林思安僵着身子,目光颤颤地望来,像是刚刚被人挖出了心肝。
顾嘉臣凝眉看着她,“对不起。”
他摘下领结,转身离去。
林思安下意识地追了两步,踩到裙摆,摔地地上,她抬起头望着他,凄声说:“顾嘉臣,今日你若走了,有没有想清楚后果?”
他想冲过去扶她,颜唱唱却先他一步,顾少看到不远处年迈的父亲,微微弯着腰,拄着拐杖的手还在颤抖。
他重重地闭上眼,“安安,等我。”
林思安望着他的背影,唇上的血珠滚下来,滴在婚纱上,“他不要我了。”
她低声喃喃道:“他不要我了。”
那场盛世婚礼,竟成了一出凉薄的闹剧。
七月的B城,雨水总是特别多,接连下了几场雨,吹散了三两闷热浊气,呼吸间都是清凉的湿意,卷进肺里,通体舒畅。
雨滴掉在叶子上,映着鲜绿滚了一圈,颤颤地摔下来,碎得不见踪迹。
林思安伸出手去接,指尖触到些许凉意,一路蹿到心底。
风从窗子外吹进来,掀起浅黄色的窗帘,飘飘扬扬,她的身影在布幔后若隐若现。
“安安。”
她自顾望着窗外,只答了一声,“怎么了?”
那声音真的是太孤寂。
颜唱唱没由来地心慌,“你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她静静地笑,回过头,眼底清浅淡漠,“有什么可哭的呢。”
“那要不我陪你出去转转。我们……”颜唱唱却又猛地停住。
林家附近埋伏着一干八卦记者,不依不饶像闻了腥味的疯狗,就等着把林思安抓个正着。
那日一开门,她便被堵了回来,狰狞的摄像头和话筒戳在她眼前。
眼神都是幸灾乐祸的,“林小姐,请问顾少为什么在婚礼上落跑?他没戴戒指吗?”
“你和顾少是否发生了情变?”
“林小姐,嫁进豪门是你的梦想吗?你会不会换个目标?”
林思安慌不择路,眼神都是惊惶欲碎的,苍白憔悴的面容被拍了个干净,还得印在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