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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人一听就知道那是套连环计,偏偏恋爱中的人总是耳朵向背唉!无奈,真无奈。
仔细阅读柳雪恨的资料,赵老夫人得到一个结论,她是个标上价码的商品,有钱就买得到她的服务,和陪酒小姐不分轩轾,只是她没有化那么浓的妆、
既然花钱才能消灾,赵老夫人当然不会吝啬,买回儿子的一颗心。
突然接到董事长召见的口讯,柳雪恨不由地握了拳头,等待这一击已很久了,她像拳击场上年轻的挑战者,对老迈却实力仍在的拳王,有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她该怎么样击溃对手?她早想好了,不是一拳打倒在地,那太便宜了,她要大战十五回合,在最后一秒才让敌人鲜血淋漓。
对一个老太婆来说,她是狠了点,不过,比起老人家过去的凶残,她小巫见大巫。
“董事长,您找我有事吗?”
赵老夫人皱着鼻头。“不错,你的确长得漂亮……什么香水味这么俗气?”
她不畏怯地:“香奈儿五号。”
“恨?!你用这个名字的香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一个女人到了六十岁的年龄,对消费市场仍有敏锐的注意力,由此可知,她绝不是盏省油的灯。
“记住过去。”
“你的过去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董事长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想了解我的历史吗?”
“我不想知道,只是想提醒你自己的过去有些什么,现在就该做些什么,不要自不量力,做超过的事。”赵老夫人没好气地说。
“我无时无刻不念着过去,所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因为过去而做的。”她摆明不退缩,而且还要勇往直前。
“柳小姐,你的城府很深,不过,我在商场上打滚了二十多年,见多了像你这样的女孩,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赵老夫人从皮包里取出底牌。“拿去,这张支票可以让你这辈子过好日子。”
“我不要董事长的钱。”她要的是赵家的……
“二千万你居然嫌少?”赵老夫人的耐性已磨光。
“你留着养老。”她绝无恶意,只是在预警。
“不要以为你可以从阿皓的身上弄到比这更大笔的钱,我会紧缩他花钱的额度,到时候你后悔莫及。”狠话在这儿撂下。
“我和赵君皓是真心相爱,而且我们已经在计划结婚的事宜。”她反守为攻。
“我不会答应的。”
“公证结婚并不需要家长的图章。”
“你永远成不了赵家的媳妇。”
“老夫人仙归的那一天,我会为你披麻戴孝。”
赵老夫人嘴角一丝血渍地:“我立遗嘱不让你哭墓。”
她无情无绪地:“我设坛遥祭,也算得上是尽了为人媳的本分。”
“只要阿皓敢跟你注册,我立刻把他逐出家门,断绝母于China。。关系。”赵老夫人终于明白,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所以,情况对她十分不利。
“我早说过我不是爱他的爱,我爱的是他的人,即使你把钱带进棺材里、捐给孤儿院、留给孙女,或是丢到大海,我完全不在乎,我只要赵君皓属于我一个人的。”
女人怀胎十月,虽然割断了脐带,却永远断不了母子连心,但柳雪恨言下之意,却是硬要断了这份亲情。
“你故意拿话气我!”赵老夫人嘴唇抖得厉害。
“不,是你不懂爱是什么?”
“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我和阿皓的父亲是自由恋爱。”
“不见得吧?”她尖锐地:“阿皓的未婚妻的殉情,你怎么解释?”
“你怎么知道阿皓的事?”
她平和的说:“赵君皓告诉我的。”
“没那么简单,你姓柳……她也姓柳……你和柳清有什么关系?兄妹吗?”
“谁是柳清?我只晓得电视里有个叫柳清的男演员。”
“我会查清楚的。”
门被推了开来,赵君皓闻风而至。“妈,你来这干嘛?”
“儿子,你听我说,妈人虽老了但眼不昏花,这个女人有目的,她是为柳清来报仇的,她一定是柳清的妹妹。”赵老夫人讨救兵的语气。
赵君皓的视线却落在桌上,意外地:“这二千万的支票是怎么回事?妈!”
赵老夫人垂头丧气地:“我要她离开你的分手费。”
柳雪恨小心地:“我没要。”
“妈,这下你该相信雪恨不爱钱了吧!”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她逆道而行,分明是有更大的阴谋……”
“钱不是万能的。”
赵老夫人叫价地:“我再加一千万……”
赵君皓怒道:“妈,你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柳雪恨悄悄地退出董事长室,像台风过境后,把一堆满目疮痍的垃圾,留给里面的人善后,而她在一旁纳凉。
第八章
曾几何时,阳明山上那幢红色琉璃瓦建筑,不再在阳光下闪耀,在黑夜里绚烂了,更不再在赵君皓的心底重要了。它已显得斑斓陈旧,它已不是昔日温暖的后盾,它已不能让他归心似箭,总之,他怕回到那个静谧时像个华丽的怨妇,被死寂的空虚包围着的鬼屋;热闹时像嬉闹的小丑,戴着哭笑不得的面具,如置身在马戏团里的浮烂。
只有在有她的地方,即使是喧哗的菜市场、沸腾的火车站,他都能得到想要的安稳。
那一天,和母亲弄得十分不愉快,母子关系一如油炸麻花,交错得厉害。
他已经一个礼拜没回家了,窝在有她的小天地里,甜蜜得就像新婚夫妻,只是尚未同房,不过,只要有她陪伴,他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事,那些迟早都会发生的,他不急。
一阵吸鼻声传来,打断了两个人并排相依在沙发上,面对电视的幸福假象。
柳雪恨心酸地:“你妈她讨厌我。”
赵君皓圆融地:“给她时间接受我不能没有你的事实。”
“要多久?你要我等多久?”
“我没办法订一个明确的时间。”
“我老了,你还会要我吗?”
“傻瓜,先老的人是我,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要我这糟老头。”
“我和你真能挨到白发苍苍、齿牙动摇的时候吗?”
他极自然地说:“我们先同居,好不好?”
她不悦地坐直身子,戒备森严地:“不好,我不想历史重演。”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你们男人哄骗女人的伎俩都一样,只想着先上手。”
“我发誓……”他正经地举起左手。
她激动莫名地:“全家死光光吗?在这世上,哪个人不会死呢?”
迟疑了一会儿,他唇畔挂了个安抚的微笑:“雪恨,我用两年的时间就服我妈,不论结果是失败或成功,时限一到,我们就去公证。”
她垂下眼睑,嗫嚅地:“让你妈恨我,我于心不忍。”
他双眸变得璀亮,“妈要是能听到你说的这句话,她对你的成见一定会减少。”
“阿皓,难为你了。”她善体人意地滑向他的臂弯里。
“不要这样想,我只要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靠着我,再苦也值得。”
她手指穿过他的指间,用力一握,感觉像是在谢谢他,其实是在求取原谅。
“雪恨,我不是想刺探你的过去,只是妈一直介意那个伤害罪,而我坚信那是个意外,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如果不想说,我不会勉强的。”
曾经,那是一道丑陋的疤痕,在她的心底,不容碰触地,现在她被迫把伤疤亮在外面,蓦然发觉过去了。此时此刻,说起过去,竟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回忆、岁月,感觉是那么地漠不相关,而且轻松。
不过,她仍将表现的刻骨铭心,必要时,掬一两滴珠泪,博取傻瓜的同情。
“我四岁时,母亲过世,七岁半父亲续弦,留下十二岁的哥和我。”
“你的日子不好过。”
“有时候甚至想一死了之。”
怕她痛苦,他努力冲淡感伤,“还好没有,不然我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十五岁那年,那个继母逼迫我,被我拿水果刀刺中要害,继母坚持要关我到少年观护所。”
从他怀里收到颤抖的震波,赵君皓感觉到一股害怕的怯意,笼罩得她浑身不对劲,心疼地紧拥发冷瑟缩的她,肝肠寸断地:“不要说了,我不该让你回忆的。”
“不,我要说下去,我要让你明白,发生在我身上的烙印是怎么来的。”她倔强的脸庞,竟然挂着脆弱的泪河。
“坐牢要是这样来的,那完全不是你的错。”
她飘忽地:“世人只看结果,不问原因。”
他握住她的胳臂,“令尊都不管吗?”
“我爸爸是个失败的人,工作失败,人生失败,只好在酒精里找寻成功的幻想,对我这个女儿的成长视若无睹。”她突然放声笑,双手蒙住脸,凄惨的说:“被关的日子,爸爸还以为是我离家出走。”
他很想为她做什么,结果,只能将她搂得更紧而已。“不到一年,我出来后,继母笑咪咪的来接我,说了些好听的话,我因为太了解她,所以心中感到不妙,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诈,回到家看见沉溺酒中的父亲依旧,心情坏到极点,感觉简直是活不下去了。当晚,我根本无法入睡,仿佛知道乌鸦在我的头顶盘旋,噩运将至,果然继母和人口贩子谈好了条件,要把我卖到妓女户,就这样,我几乎是被五花大绑提出了家……”
他焦躁地:“令尊当时人在哪?”
“他在喝酒,而我却看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泪光在晃动。”
“你……你受苦了。”大丈夫有泪怎能不弹1
“还好,我没有真正变成皱妓,在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我被救出了红灯户。”
“他是——”
“我的国小老师,他不但救了我,还带着我北上藏匿,并且让我接续未完成的学业。”那段日子虽是躲躲藏藏,却每天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没有酒味。
见她脸上浮现灿烂,他吞下困难的口水,心里的疑问滴成了湖,他想问:他是真君子吗?还是伪小人呢?他有没有要求回报?什么样的……
天底下,难道真有白吃的午餐吗?
他只敢问:“那你为什么高中还是没毕业?”
她黯然神伤地:“他车祸走了。”
“在他的葬礼上,你认识了文涛?”
“是的。”话在诚实中打上句点。
没有灯,就连月亮也走出窗格内,屋子里终于全部染黑了,仿佛人的心情也褪尽颜色,唯有相偎的身躯在时间之流外得到多彩多姿的感受。
他的心和她的心,此刻靠得好近,体温从彼此散漫开来,又包容在一起,他们就像山难等待救援的情侣,四周都离他们远去,两人的世界却有更深的甜蜜,已不在乎得不得救,因为,他们已经得到超越尘世的相惜,一生无怨无悔。
人若是在深爱时,死在头互枕、指交缠、心相连的情境中,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最美、最幸福的死相。
电话声,尖锐如划破寂夜的救火车的哀鸣,搅乱的不止是宁静,还带来了一股不安的心悸,想问——火烧在哪里?
赵君皓十万火急地赶赴医院,赵老夫人发生颤抖性麻痹,又名巴金生氏症候群。
“妈好端端地,手怎么会突然……”
牛小凡一口咬定:“医生说是受到了刺激,又是和柳雪恨有关,对不对?”
这是一种老年病,病发的原因往往受到感情、天气的影响,而充分的睡眠、规律的作息能减缓病情。当然,赵老夫人这次生病,想也知道是忧劳过度所引起,罪魁祸首便是夜不归中的孽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绝不是雪恨引起的,是我让妈生气的。”他一肩担下。
“到现在,你还在替她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