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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座书库,其中两座是开放的,另一座则只准常府主人进入。众人戏称它为——秘密书库。
而它就是匡云中的目标了。试想,“上古异志”的缺漏部分,若是著书者常道子刻意隐讳不写的;那必属机密,不藏在秘密书库中,又该往哪儿藏去?
进常府半月余,匡云中头一回对这趟任务有了信心,只要进了秘密书库,他便离成功不远了;只是……要怎么进去?
整座书库以巨石建成,四西石墙不见锁孔,想必不是以钥匙开启,八成另有机关。
他绕著书库敲敲打打半晌。“奇怪,怎么没有?难道不在四西墙中?”
他抬头上望,同样是巨石砌成的房顶,机关的枢钮该不会设在上头吧?
袍袖轻挥,他身如飞燕,直上房顶;平坦坦的房顶,一眼即可望尽,目测并无怪异处。他弯下腰,轻敲着每一块石砖。
嘟嘟、嘟嘟,石砖经过敲击,传出坚硬的声音,每一响都是货真价实,不见做假。
“怎么会这样?”他抱着脑袋哀嚎。“我果然不适合动脑筋,每一次都栽跟斗,现在怎么办?去问如枫小姐吗?会被打死哟!”
“唉!”正当匡云中悔恨哀叹之时,一声淡淡的叹息平空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什么声音?他伏低身子,心底顿时警戒起来。
敢情爱上屋梁活动的人不只他,还有其他人。是谁?他运足全身功力于五官体肤中,黑暗再也无法影响他的视线。
双眼机警地梭巡着,他不漏过任何偏僻角落,将每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瞧了个遍。
“在那里。”终于给他找着了,就在前头厢房的屋顶上,一条彷佛要融入黑夜的身影正藏身于屋梁间,窥伺着底下的厢房。
那人亦身着黑色夜行衣,若非他不小心发出问响,恐怕匡云中永远都不会发现他的形踪。
“不会是那日在大厅外碰见的老相好吧?难道他跟我一样别有目的?”基于保护已身权益的原则,匡云中有意逮住对方问个清楚。
他小心翼翼移动身躯,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地接近前头厢房。
咦?那不是我方才进来时,瞧见犹点着灯火的房间吗?黑衣人窥探那间房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房里藏了宝?
匡云中好奇心大盛,又更接近了黑衣人三尺。“快了。”唇角抹上冷笑,他估计最多再半刻钟便能逮到黑衣人以解疑惑。
悄悄再踏前一步,黑衣人一无所觉,又一步,黑衣人还是没发现,再一步……咦咦咦?像是天意弄人,黑衣人竟在此时转回了头。
匡云中想要逮人的手顿在半空中,两个人、四只眼意外地交会了。
匡云中清楚瞧见黑衣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下一瞬间,黑衣人纵身跳下屋顶。
该死!要让他跑了,岂不功亏一篑?匡云中不死心,跟在黑衣人身后紧追过去。
黑衣人的轻功不弱,跑得飞快。
但匡云中也非易与之辈,他是不擅动脑,可动武就不同了。在匡家五兄弟中,他的武功可算是最高的,匡云南还常骂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呢!
他追着黑衣人一路从前院、跑向后园,来到秘密书库前。
“跑不掉了吧?”后园就这么一座石头造的书库,而那书库还是匡云中费尽心机都进不去的地方,就不信黑衣人还能躲哪儿去?
黑衣人瞪着他,突然掏出几颗铁萃子朝他扔了过去。
“上回放梅花镖的人也是你吧?”这么爱使暗器,果然是小人。他偏头闪过铁蔡子。
黑衣人乘机往书库后方跑去。
“想走,哪这么容易?”匡云中起步再追。
黑衣人又丢出两把柳叶飞刀、四支子母钉。
一时间,匡云中给闹得手忙脚乱,心火微起。“你可把我给惹火了。”他大掌拍向腰际,瞬间,一把亮晃晃的软剑出现在他手中。
黑衣人看他拿出武器,暗器放得更急;飞镖、铁沙、金针……一堆破铜烂铁不停住匡云中身上招呼过去。
匡云中手中软剑交织旋成一片天罗地网,暗器碰到剑网,纷纷坠落地面。
“来啊!看你还有多少暗器尽管来。”打得兴起,他竟忘了自己的身分,大声吆喝了起来。
“什么人?”远远地,一个女声飘忽过来。
匡云中一愣。“糟糕,惊扰到在前厢工作的人了。”
黑衣人趁他怔忡之际,再度往前奔。
匡云中晚了一步,拔腿再追,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怎么可能?”他不信,绕着秘密书库跑了两圈,黑衣人真的平空消失了。
“谁在那里?”同时,探询的女声正逐步往后园接近中。
为免身分曝光,匡云中急忙飞身跃上书库房顶。
他才藏好身子,一点灯光已摇摇晃晃迫近。是常如枫,她手提灯笼四下巡视着。
“有人在吗?”她问。
匡云中当然不可能回她,常如枫兀自搜查半晌后,耸了耸肩。“难道是太累,耳朵听错了?”也不是不可能,父亲才去世,她既要忙着父亲的丧事、又要办自己的喜事,再加上要筹备继承事宜、整理“上古异志”以备出版,每天忙得只睡两个时辰,身子出问题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查不出问题点,她摇摇头,拖着沉重的脚步重回前厢。还有一堆工作没做呢!今晚大概又别想睡了。“唉——”悠悠长叹里充满了疲倦。
常如枫一走,匡云中即跃下地面,低头瞧着地上一堆被他的软剑搅成碎屑的暗器。“她竟没发现这些东西?”回想她精神不继的样子,他知她是累过头了,才会失去警觉。
心又开始抽疼,每次看见常如枫为了鸿鹄书斋拚命,想起自己却要来骗她,他就愧疚得想一头撞死;但家乡里还有无数贫苦百姓正等着他带回好消息,他实在不能在此刻退却。
“我一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救西荻国民、又能救她。”蹲下身子,他边收拾地上一堆破暗器、边努力转着脑筋,为了护她周全,再麻烦的事,他也得干了。
·······················“哈啾!”夜越来越深、天气也越来越凉,独自挑灯夜战的常如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啧,怎么突然冷起来了?”双手摩擦着双臂,她疲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偏偏还不到可以休息的时候。
“如果爹还在就好了。”一个人好寂寞,没有人可以倚靠的日子更是孤独;但这却是常家人的宿命。
“也许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她笑,声音却是凄苦的。“真想找个人来陪,但……”很难吧?鸿鹄书斋的工作太特殊,并非任何人皆可胜任,没有足够的毅力与定性,怕不到三天便会被外界加诸其上的虚名给闹得连祖宗十八代都给忘了。
有资格加入常家者,必得坚忍不拔、威武不屈、贫贱不移、洒脱自我……呃呃呃!稍等,怎么……愈往深入想,她心头的影像便愈扣上某人身影?
匡云中,那个她在街上买回来的未婚夫,进常府不过半月余,便将府中下人全给收买去了。
说到这点,她就不得不佩服匡云中,想江彬在常府里投下大笔银两,也只能买通部分奴仆为他刺探消息、制造一点小麻烦,更大的事儿便没人愿意帮他了。
但匡云中不同,他总能在适当时机做出适当决策,对下人们施恩、送情;那恩与情加起来便绑牢了常府里众下人的心;如今,他在府里的威望都快高过她这位正牌主人了。
匡云中是个真正会做事的人,但就是懒,懒得动脑、懒得招惹麻烦、懒得一塌糊涂。
“他那个人碍…嘻!”想起那日清晨,她出言责问他因何违背契约干涉常家内务,他却跟她胡天胡地、乱来一通,她就羞得俏脸像要冒出火花。
其实她并不讨厌他逗她的感觉,那股子甜蜜,她至今犹回味无穷。不过,她怕自己压抑多年的情感会在他的引诱下、突破理智而失控。
身为一名撰史者,却被情感牵绊住理智,是最要不得的。
“如此想来,匡云中并非真正适合我的伴侣。”因为他对她的影响力太大了。
可除去匡云中,她还能嫁谁来保住常家?江彬吗?
嗯!她忍不住朝天翻个白眼。“江彬与匡云中相比,岂止泥与云之别。”
但她却不得不惦着那个小人。自那日,江彬收买常府下人的行动被匡云中破坏后,他那些下流的小动作就越见频繁,每每恼得人几欲捉狂。
“待爹爹丧事完,我必将姓江的小人赶出常府。”她可不要养虎为患,徒惹一身腥。
常如枫兀自沉思着,没注意到厢房的门给个不速之客悄悄推了开来。
“咦?!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耶!”来人是江彬,他等了好久才等到常如枫落单的时机,欲一举扳回自己失势的局面。
“你来这里干什么?”一见江彬,常如枫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满肚子怒火。
“我睡到半夜,忽听得佳人思念的呼唤声,声声凄切。”江彬捧心做了个深情款款的表情,却只引来常如枫两记恶狠狠的白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赶快说完、赶快……走好吗?我忙得很,没空听你废话。”差点儿就叫他“滚”了,若她真说出那个字,明儿个伯父铁要来找她算帐。
“表妹。”江彬份出一脸的可怜兮兮。“你明知表哥素来怜香惜玉,听你彻夜呼唤,必难以成眠,自然是不辞辛苦赶来会佳人喽!”
好嗯!常如枫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江表哥,我想你大概是睡昏头了,相信我,常府里的人都很正常,绝不会有人思念你到彻夜呼唤你。”诅咒倒还有几分可能性。
江彬嘻嘻一笑。“表妹,表哥知你害羞,纵然对我有无限情意,亦不好意思说出口,表哥理解,我不会辜负你的一往情深的。”
这个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常如枫快受不了了。“表哥若没事,就请走吧,我还有工作待忙,不送了。”混蛋不配承受别人的以礼相待,因此她直接出口赶人。
“表妹干么这么害羞呢?”江彬步步相逼。
常如枫忙抽了个大理石纸镇藏进袖里。“表哥,男女授受不亲,我想你最好退后几步,别再靠近了。”
江彬摇头,一脸的情欲薰心令人作呕。“表哥想了很久,我俩明明就两情相悦,却要因叔父一时糊涂订下的亲事而劳燕分飞,实在是太残忍了,我绝不能忍受这种事发生。”
“谁跟你两情相悦了?”常如枫柳眉倒竖,已然发火。“少作白日梦了,我常如枫这辈子宁愿嫁鸡、嫁狗,也不嫁你江彬。”
“但我却早发过誓,今生今世非表妹不娶啊!”他语气柔情似海,若非那张淫邪面孔令人反胃,扮情圣的演技倒还不错。
“江彬!”常如枫拍桌起身。“看在伯父分上,我一直对你忍耐有加,但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你再不自制,休怪我翻脸无情。”
人要脸,树要皮。江彬原本打的是诱哄常如枫自愿与他相好的主意,待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不信她不嫁他。
可常如枫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还出言恫吓!江彬也恼了。“常如枫,别人怕你,我江彬可不当一回事儿,你既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就休怪我辣手摧花了。”
“你想怎么个辣手推花法啊?江表哥。”常如枫圆瞪着双眼,手中的纸镇握得更紧;心中盘算他若敢乱来,就要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无翻身之日。
“就是这般辣手摧花!”江彬忽地化身成饿狼,扑向对面可口的猎物——常如枫。
不过他忘了,常如枫既有本事一肩扛起常府内外之事,性子必不软弱,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