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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过不用再帮我安排了。」懒得废话,他直接挂掉电话。
康晓东推开客厅的落地窗,走到阳台。
他不是雷斯蔚,所以他只能让步守候。反正,疼晓阳疼惯了,就当是多疼一个妹妹。
可心口的不甘愿又是为了什么?他真的可以每天看着那双乌黑圆亮的眼睛,看着她在他面前,却还无动于衷吗?
人总要狠狠跌过一跤,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才会彻底省悟过往的诸多牺牲与忍耐,其实有多愚蠢。
不要了,她不要了,她发誓再也不要让自己的人生被愚蠢的牺牲与忍耐占领、她要快乐做自己。
「老板,我要一份Doublechess的培根蛋猪排堡、一份萝卜糕、一杯大杯的全糖冰奶茶,外带。」
满是人潮的早餐店蓦然安静下来,狐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耳语流窜着。大伙儿都不敢相信,在这个连小学生都嚷着要减肥的年代,居然有人一大早就如此放纵,实在太超过了!
「妈咪,我们老师说,每天早餐喝一杯奶茶很快就会变成小胖子了。」小学生以一派夭真的口吻对母亲说。
「嘘,不要乱说话。」一旁的母亲赶紧捂住小孩的嘴巴,心虑的不敢多看点餐的女子一眼。
冬妍芬很镇定的站在早餐店里等待,两只眼睛木然的看着铁盘上煎得滋滋作响的猪排肉和萝卜糕。
这一个礼拜以来,她每天都是这样,但对于自己的大吃大喝,她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光是「案发」后的那个周末,她一个人就磕光了足以养活一整个篮球队的食物,当下真是痛快!
虽然体重上升不少,但不可否认,大口大口的吃东西,果然是会让人快乐的事情,既然她只在做快乐的事情,咽烩有什么不对?能吃就是福,从现在开始,她要把过去没吃到的福气,通通吃回来。
拎着早餐,她在众人侧目的眼光下,昂首阔步的上班去。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想起遭背叛的瞬间,还是会心痛,很痛很痛……
甩甩头。不要想了,冬妍芬,什么都不要想了,快吃一口,吃一口食物你就会快乐似神仙。
趁着等公交车的时间,她站在候车亭里解决了猪排堡,然后带着幸福的饱足,顺利撑过上班的路程。
到了雷氏集团,她和大家一起排队等电梯。
电梯在一楼停下,众人鱼贯走进,冬妍芬排在倒数第三的顺序搭上电梯,突然,电梯响起超载的巨响,哗—
电梯内所有人的日光不约而同的朝她瞥去,狠狠盯住她最近明显膨服的圆脸。
她脸色苍白,拎着早餐的指结用力泛白,固执的对抗了两秒钟,最后败阵下来,神情木然的看着电梯关门,离开一楼。
冬妍芬认命的继续等待,一分多钟后,她和另一批人搭着下一班电梯上楼。
还没进办公室,她便听里头的同事们正嘻嘻哈哈的在说着方才电梯发出巨响的事,她心里突然产生一阵怯懦。
「早安。」
正想退缩,一道温柔的嗓音在冬妍芬头顶上响起,她仰头,果然看见一抹熟悉的温雅浅笑,也让她岌岌可危的情绪及时被稳住。
「早、早安。」她压下黯然的情绪,努力挤出笑容,微硬的嗓音却泄漏了她的勉强。
她赶紧低下头,尾随康晓东走进办公室,佯装什么都不知情的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
啪!突来的一声,只见文件重重的落在她面前,应声响起的是直属上司的破口大骂,「冬妍芬,你是笨蛋吗?看你干的好事……」
今天陈小香骂人的功力比过去的每一次都还要火力十足,冬妍芬被刮得很修,耳膜都要震破了,然而对方的指控跟事实有出入,令她觉得很委屈,可又没有说话的余地,办公室里的同事没人出声帮忙,只等着看她挨骂出糗。
一个礼拜以来,己经身心俱疲的她只是太然的听着,木然、木然、木然……
骂声歇止了,看戏的眼睛收回了,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时的工作气氛,只有她知道,她没有恢复,她的心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又痛又难受。
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努力挨过了上午时间,午休时间一到,她快步离开办公室,推开楼梯的安全门,不断的往上狂奔,眼泪则不受控制的流了满脸。
她没敢哭出声,一直到了顶楼的空中花园,她才真的放声大哭,事发一个礼拜以来,首度真正的放声大哭。
她觉得她的人生真是烂透了,被男友劈腿、被好姊妹背叛、还要天天挨小香姊的骂,她受够了!
忽地,一条深蓝色格纹手帕递到她面前,冬妍芬愣了一下,暂时停止哭泣,顺着握住手帕的臂膀看去。
还会有谁?除了地心目中那个最好、最温柔、最最最最让人心安的总监大人之外,还有谁会在乎她这个小菜鸟的眼泪?
仿佛看到浮木,冬妍芬脸蛋一阵扭曲,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完全失态的扑到他怀里,用力的痛哭一场。
「我好痛、我好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这样糟踢人太过分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抖得一塌糊涂,好半晌,彻底宣泄过后,哭声变小了,这一个礼拜以来胖了不少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她抓起康晓东给的手帕,胡乱的扶去脸上狼狈不堪的泪痕。
她需要我个人说话,她想要找个可以信赖的人,说说她最近的遭遇,而眼前的总监大人就是她唯一信赖的人。
冬妍芬抓着他,仰头露出她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哑着声音说:「总监,我失恋了。他们一起背叛了我……今天是我恋情往生的头七……小香姊误会我,事情根本不是那样……你知道吗?我男朋友居然劈腿了,那天还是我的生日!他和我的好
姊妹在一起……」
她讲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说着说着,又想哭了,她好想象那天撞到电梯门那样,想要被总监温暖的手呵护,拍拍她的背也好、模摸她的头也行,她想要被他温柔对待。
她抓着康晓东又是一阵激动嚷泣,觉得自己的世界垮成一堆废墟。
「还打算这样哭多久?」
颤抖的肩膀猛地一僵。冷的,好冷好冷的嗓音,她没听错吧?总监大人的嗓音怎么会是冷的?
她不可置信的仰头看他,没有她熟悉的含笑黑眸,没有地熟悉的温雅浅笑,有的只是冷冰冰的眼睛和冷冰冰的嗓音。
怎么回事?该不会她唯一相信的好人,也要背叛她吧?她震惊的怯怯退开他的胸膛,不安的拉出距离……
康晓东冷冷的看着她。星期一,她怪里怪气的出现时,办公室里就谣言四起,要套她的话很简单,多拐几个弯,这妮子便傻乎乎的什么都招了,以至于才刚过中午,她失恋的消息就已人尽皆知。
听到这个消息,他当下第一个反应是高兴,他并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卑鄙,离开一个糟糕的男人,对她来说是好事,因此不只他要高兴,她更应该要高兴。
然而这一个礼拜,他一直在注意她的状况,越是注意就越是失望。
没错,失望。
虽说失恋难免情绪低落,但她未免也太低落了,她那个男朋友不过就是个大混蛋,有必要当成宝吗?女孩子的青春是这样让她磋陀的吗?她是脑子泡水了吧!
看看她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子,披头散发像女鬼,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都皱得像霉干菜,成天像是喂猪似的把垃圾食物全往嘴巴里塞,暴饮暴食,才一个礼拜那张原本白净清秀的脸蛋就己经膨服成这样,更别说她那副行尸走肉的窝囊样。
不只陈小香看她不顺眼要臭骂她,连他都想晃醒她,看看她会不会清醒点。
那些伤害她的人固然很可恶,但他当真觉得,让那些人伤害她的冬妍芬,才是真的令他生气。
徜若要看清事实,就需要一些疼痛,那他非常乐意当那个让她痛极的人。
康晓东漠视那双哭肿的圆眼,漠视胸口不断涌现的怜惜,冷声轻蔑的说;「手帕不用还给我,衣服的干洗费我会跟你请款,哭够了就滚,不要污染这里的宁静。还有,跳楼回家跳,不要连累公司、拖垮地价。」
红红的眼睛瞠瞪到极限,嘟嘟的嘴巴因为过度惊吓而微微张开,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受到空前猛烈打击的冬妍芬完全石化,两只脚僵硬得一动也不动,瞬间呈现人形立牌的定格状。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康晓东故作嫌恶的横她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门后的雷斯蔚闪避不及,与他对上眼,连忙挤出笑脸解释,「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他也不是故意偷听的,一切都是不小心的。
目光森森的睐他一眼,康晓东不想说话,直接越过他就要走。
「晓东,这不像你。」雷斯蔚冷不防的开口说。
他印象中的康晓东,是即便心里怒火狂烧,还能挤出送人笑容的假面高手。更别说,他向来是以和为贵的和乎信徒,看见弱者就想保护,怎么会对一个刚刚失恋的小可怜讲这么重的话?
能够让他变得如此反常,肯定跟女人有关!而那个像座雕像,僵在火炉般的花园里一动也不动的雌性动物,八成是始作俑者。
「那我再做一件不像我的事—借道人事命令,我要一个特别助理,就她。」
「唉唉,我是总裁,又不是人力资源部的。」
康晓东冷哼了声,「你都可以让我空降到品牌营销开发事业部了,还差调个助理吗?」
这倒是真的。雷斯蔚一时语塞,撇撇嘴,「好啦好啦,给我几夭时间。」
「明天。」态度很硬。
「哇咧,这么厉害,你来当总裁好了……」他不爽大叫。现在是谁求人来着,搞不清楚状况!
心情不佳的康晓东懒得理睬他,端着睥睨的神情,傲然离开。
雷斯蔚狠狠腹诽着。片刻,他上前推开安全门,偷窥了一下那尊己然石化的背影,摇摇头,一脸有感而发。
「有没有搞错啊,工作能力一把罩,人又漂漂亮亮的陈秘书,居然会比不上那尊营养过剩的石像?噢,爱情果然是盲目的,而那家伙的爱情特别盲目!从小拿第一名也没有比较厉害嘛,眼睛还是会糊到蛤仔肉。」伸了个懒,「随便啦,有总
比没有好,赶快把他打包出清,我就可以挥别假性死会,成为真正死会的有家庭的男人了。」雷斯蔚暗喜。
凌晨三点,冬妍芬辗转难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奈何等待许久的周公就是不来。
这般烦躁不是因为李达夫劈腿,也不是因为林美丽横刀夺爱,而是为了她发誓要死忠追随的总监大人。
她满脑子都是他陌生的样子—
手帕不用还给我,衣服的干洗费我会跟你请款,哭够了就滚,不要污染这里的宁静。还有,想跳楼回家跳,不要连累公司、拖垮地价。
她忘不了他说话时的冷酷语调,她忘不了他看她时的轻蔑鄙夷,难道,她冬妍芬的一条人命在他眼中,就当真比不上公司的地价?
心里倏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正模仿着康晓东的语调,「当然比不上,你就算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那栋大楼的一面墙。」